第43章 是那麽熟悉
第43章 是那麽熟悉
司機一接到電話,就趕緊到了停車場。
酒店的工作人員一路跟着,向秦旸解釋是客人自己挂了“請勿打擾”,秦旸腳步生風,一直未做回應。
他快步到了亮着尾燈的車旁,司機已經提前替他拉開了車門,秦旸踏上半步,強健的臂膀将段弘俞平穩地放在了後座。
“秦先生,這個問題——”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這時候,秦旸才轉首,看向跟随他一路的兩位工作人員。
他語調陰沉,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工作人員一下被鎮住,緊抿着唇不敢吭聲了。
“沒你們的事兒。”撂下這句,秦旸唰地拉上車門,砰然一聲響徹車庫,司機技術老練,一腳油門車身就飚了出去。
醫院離得不遠,司機是本地的,對這邊路線熟,連導航都不需要,甚至還知道過去的近道。
後座原本寬敞的位置因為段弘俞仰躺着變得格外狹窄,秦旸本該坐在前座,現在擠在後方,座位幾乎沒有富餘。
近道路況不太好,又是夜裏,車行過一段颠簸處,段弘俞系不了安全帶,整個人差點颠了出去。
“秦老師我這兒沒法穩着開。”怕秦旸發火,司機立馬解釋一句。
秦旸順勢将段弘俞撈在自己腿上,雙臂圈住他的上身,再颠簸的路段也沒法讓人再甩出去了。
司機覺得秦旸的态度不太對勁,怎麽又是抱過來又是摟着的,這麽親密……
“看路。”秦旸擡首,銳利目光隔着後視鏡與司機打量的視線撞上。
司機陡然一震,不敢再多看後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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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弘俞燒得太狠,秦旸先前那氣勢洶洶等着興師問罪的勁頭一下就消散了,回來的路上段弘俞便精神不濟,秦旸惱恨自己是個瞎子,又氣段弘俞不珍重身體。
要不是他突然找過去,段弘俞又挂着“請勿打擾”,估計得燒到第二天才能被人發現。
“不……”段弘俞嘴唇翕動,張合着吐出不連續的字詞音節。
秦旸聽不清,俯身湊近了些。
那灼熱的呼吸噴薄在秦旸面頰,秦旸受不住,挺身揉了揉耳廓。
“說話就說話,嘟嘟囔囔說給誰聽?當我是順風耳啊。”秦旸不滿地訓斥段弘俞,司機聽到低低的聲音,又因為秦旸聲量太小,根本聽不出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只覺得秦旸的話好像出奇得多,一路上總也說個不停。
總算到了醫院,不僅司機沒聽出秦旸說了些什麽,秦旸也根本沒從段弘俞那一堆囫囵話裏捕捉到重點。
待車停穩,司機扭身向秦旸道:“秦老師,我送段導演過去吧。”
醫院人多眼雜,秦旸好歹是個大明星,怕引起什麽騷動,司機一個人應付不來,根本不敢讓秦旸帶着人下去。
“沒事,你帶不住他。”秦旸撐着段弘俞的肩膀把人扶起來。
司機高大,淨身高直逼185,長得又壯實,段弘俞那點兒體重在他看來根本不需要放在眼裏。
帶不住?怎麽會帶不住。
見勸說無效,司機給秦旸遞了口罩,秦旸雖然沒打算遮遮掩掩,但也不至于招搖過市地顯擺,等着人把他堵個水洩不通,配合地戴上口罩,才把人從車上抱了下去。
秦旸沒帶助理,司機幫忙跑腿,挂了急診。
段弘俞發着燒,怕他呼吸不暢,秦旸沒給他捂着,就拿衣服遮着他的臉。
兩個高大男性同行,其中一位還公主抱了一個,這組合沒法不打眼,所到之處引起一片注目。
好在這地方是醫院,關注歸關注,晚間過來急診的,不是自己身體不适就是身邊帶着病人,哪有閑心八卦那麽多。
秦旸順利地帶着段弘俞做上檢查。
“多久開始燒起來的?”醫生查了體溫,開始詢問情況。
司機一頭霧水,哪知道具體情況。
守在一旁的秦旸道:“應該是傍晚的時候。”
“他那時候還有其它的不适症狀嗎?”
“沒看出來。”秦旸搖搖頭,“下午的時候精神挺不錯的,就是咳嗽發熱。”
醫生向秦旸多看了兩眼,原因無他,秦旸實在矚目得過分。
哪怕戴着口罩也遮掩不住他的俊逸的眉眼,更別提還自帶詭異的熟悉感。
醫生把多餘的雜念甩開,确認情況後檢查了溫度計。
“39.8,燒的有點高了。”
他開了單子,秦旸忽然又說:“是輸液嗎?”
“嗯,見效快。”
“那加一瓶葡萄糖吧,”秦旸道:“他沒吃晚飯。”
司機的神情已經不能用詭異來形容,秦旸這體貼的,比他對自家媳婦還要上心些。
急診床位少,中途轉了病房,秦旸把人安排到了單人病房去,他跟着進病房時上下打量,并不太滿意。
見人已經安置好,司機背過身偷偷打了個哈欠,“秦老師,晚上我留在這兒吧。”
主要是現在除了他也沒有其他人,總不能讓秦旸在這兒守一夜。
秦旸能把人這麽妥貼地送來,司機都覺得是仁至義盡了。
“我先把您送回酒店去,等會我再過來。”
“不用,”秦旸拖了把椅子放在床邊,施施然坐下,跷起二郎腿,随手抄了一本床邊的雜志打開,淡淡道:“等他醒了一塊兒回去。”
司機勸不動秦旸,他算是覺出味兒了,秦旸就沒有要假手于人的意思。
他不是小年輕,清楚秦旸肯定沒那麽單純的心思。
覺得秦旸肯定是怕提前走了段弘俞沒法記得他的好,所以才故意留在這兒。
沖人獻殷勤,不是愛上了就是要傍上了。
前者不至于,後者……
他好奇地打量段弘俞,人在劇組,八卦多多少少都是聽過的,知曉段弘俞有能力,可又不免好奇,到底是多大的能耐能讓一個當紅偶像這麽盡心地看護着。
單人病房空間并不寬裕,司機實在是困勁兒上頭了,打算去外面超市買包煙。
等他一走,病房徹底安靜下去,段弘俞連那時不時的嘟囔聲都聽不見了,沉沉地睡着。
秦旸對手上那過時的不知道哪年哪月購置的雜志沒有半點興趣,書攤在腿上,還沒有段弘俞的臉吸引人。
他把雜志一阖,傾身湊近病床,輕輕擡手,指腹擦過段弘俞的臉頰,又幾經周轉,狀似不經意地撫過那幹澀的嘴唇。
“咳。”
秦旸心虛遲來,他确定段弘俞此時沒有一丁點醒轉的跡象,又仰靠回椅背,放松腿腳懶散坐着。
“你嘴唇太幹了。”秦旸捏着那本雜志,說:“下次我給你送個潤唇膏吧?我代言的,挺好用。”
段弘俞自然不可能回應他,秦旸緊接着又說:“你喜歡什麽味道?”
沒一會兒,秦旸臉又黑了,他壓低語氣,顯出兇惡來。
“你可不許塗着我送你的唇膏去親別人,要親也——”
秦旸正誇誇其談,餘光忽然發現段弘俞的手指輕微顫動了下。
像被驟然掐住了脖頸,秦旸短促的氣音後沒吐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他緩緩看向左側,一直昏睡着的段弘俞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此時睜着眼,正定定地望着秦旸。
他虛弱地擡了擡眼睫,眼神卻虛焦渙散,複而又閉上眼。
秦旸一動也不敢動,呼吸都輕慢下去。
這狀态持續了近一分鐘,秦旸觀察了一下,覺得段弘俞根本沒真正地蘇醒過來。
段弘俞呼吸平穩,更深地墜入夢中。這次,秦旸沒再敢說些什麽。
安靜地守在旁側,比進門那棵萎靡的發財樹更像一根木頭。
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段弘俞感覺自己進入了異度空間,他神經疲怠,有很多念頭、想法穿梭在腦海,卻捕捉不到零星一點兒。
那些藏在記憶深處的黑暗閃現,引得他顫栗不止。
“弘俞,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到我這邊來。”
“弘俞,你離不開我……”
“弘俞——”
“記着,這是你欠我的。”
……
“寶寶,你懂什麽是愛嗎?”
“寶寶,愛情是假的,是世界上最深刻的謊言,一切都是假的。”
段弘俞被一陣風席卷飛向半空,手腳都使不出力氣掙脫,他被風推着漫游,那貼近的面龐是段弘俞最深處的驚懼。
“弘俞,讓我教你什麽是愛。”
“不……”
“到我這邊來。”
“不要……!”
一道清亮男聲陡然劈開禁锢的界限。
“哪疼?!”
“段弘俞,你哪裏不舒服?”
“段弘俞?你看看我!”
如渴水的魚陡然呼吸,段弘俞掙起上身,下一瞬,他被緊緊地擁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耳鳴不止,眼前發暈,段弘俞沒法給出反應。
“該死!”
聽什麽都不真切,但肌肉感受到的呼吸起伏卻是那麽清晰。
在這懷中不知多久,段弘俞漸漸緩了過來,終于明白此時的境地。
“段弘俞?你還好嗎?”
……
“你還好嗎?”
段弘俞又陷入迷茫。
他埋在秦旸胸膛,竟覺得一切是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