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喬珏這才啜泣着委屈道：“他們……他們不讓我跟你在一起。”
沒頭沒尾的一句，霍奉時卻有點聽懂了，眉間紋路加深，問：“誰？”
“關依依。”喬珏說着将霍奉時摟得更緊，把腦袋埋到霍奉時胸口，“她說我配不上你，叫我離你遠一點。”
“可是……”喬珏擡起頭，眼眶泛紅，睫毛上沾着淚珠，“我從到喬家後就跟你在一起，為什麽要叫我離你遠一點。”
喬珏說着似乎傷心了，哽咽一聲，淚珠從睫間墜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我不想離你遠一點。”
霍奉時擦了擦他的眼睛：“那就不離遠一點。”
他注視喬珏哭紅的雙眼，柔聲道：“為什麽要在意她的話呢？她不重要。下次再遇到跟她說是我靠近的你”
“不，沒有下一次。”他的語氣堅定起來。
喬珏沒聽懂，之後發現關依依沒再來找他麻煩，猜到是霍奉時做了什麽。
他的心裏漫起甜意，再遇到關依依，并不懼怕她兇惡的眼神。
他朝瞪着自己的關依依彎唇:“我不會離開他，我要……”
“永遠跟他在一起。”他輕聲道。
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現在喬珏想參加關家的宴會，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除開跟關依依有點恩怨，他想進去也有點難度。
喬仲霖他們不會帶他去，他要去只能自己想辦法，該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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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候他跟霍奉時一起回去，除開那次，燕尋朝他們放學并不跟喬珏他們一起。
路上喬珏同霍奉時說了這事。
“你周六要去關家嗎？”
霍奉時轉眸看他，喬珏繼續道：“可不可以帶上我？”
霍奉時有些意外，像是不知道他怎麽想去了。
“怎麽想去關家？”似乎怕喬珏不清楚，他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這是關家給關依依辦的宴會。”
喬珏點頭：“我知道。”
霍奉時真有些奇怪了：“那怎麽還想去？”
喬珏一邊思索，一邊說出理由：“我……我想去看看成人禮什麽樣的。”
霍奉時笑道：“你以後也會有。”
喬珏垂下眼睛：“可是我現在就想去。”
他看向霍奉時：“我沒怎麽參加過這種宴會，阿姨不喜歡我，爸爸和弟弟也不喜歡我，他們不帶我去，每次我都一個人呆在家裏。”
“我也想去，像喬仲麒他們一樣，我想和你一起去，再一起回來。可以嗎？”
說着他又垂下眼睛，睫毛顫了一下，聲音很輕：“我不想一個人了。我想和你們一樣。”
我想和你們一樣光明正大地去各種場合，而不是像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被藏在暗處。
霍奉時沉默了幾秒，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好，周六我來接你，你跟我一起去。”
他說着又笑起來，溫柔地望着喬珏：“想去不怎麽早跟我說，以前那麽多宴會，說了我就早帶你去了。”
喬珏擡眸看他，眸中亮起了光，朝他彎了彎眼睛，不知道想到什麽，眼裏的光黯淡了些：“我怕……給你丢臉，他們都看不起我。”
他別過臉，似乎怕霍奉時看到他的模樣。
他聽霍奉時問：“那怎麽現在提了？”
現在不怕給我丢臉了嗎？
喬珏倏然回眸，對上霍奉時的笑臉，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霍奉時的意思，驚疑中他目光顫了顫，垂眸小聲道：“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只是……太想去了，”
後面幾個字輕不可聞，連離他近的霍奉時都沒聽清。
霍奉時：“哪裏自私？”
喬珏攥緊了拳頭。
“你只是想參加一場宴會，不傷天，不害理，哪裏自私？”霍奉時輕輕擡起他的下巴，沒有看到他臉上的淚水，将手放下，笑道，“沒有人可以給我丢臉，我的臉不在別人身上。”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喬珏的心動了動，他目不轉睛地望着霍奉時，望得霍奉時又對他笑了笑，他才偏頭看向窗外，攥着的手松開。
這樣的霍奉時，要怎麽放開？
挂在天上的月亮，如何看着他走向別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喬珏眼裏露出一點迷茫，随即轉為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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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周六要去，喬珏為自己準備服裝，他沒有正式的、适合出席宴會的衣服，唯一一套初中買的，早就穿不得了。
高中也很少買衣服，多穿校服，竟找不到一件适合赴宴的服裝。
喬珏望着衣櫃發愁，漂亮的眉毛蹙着，将被他翻亂的衣櫃收拾好，開始收拾書包。
課間聽見女同學聊天。
“小茹，你之前追的那個男主播怎麽樣了，見面沒有？”
“別提了。”那個被稱為小茹的女生道，“我前後給他打了十幾萬，結果他把我傻子糊弄，每次跟他提見面，就給我打太極。”
前一個女生安慰道：“這些人就這樣，要麽吊着你，要麽就是長着醜，現實跟直播兩個人，怕見光死圈不到錢了。”
小茹：“我就是不甘心，十幾萬丢進去屁都沒撈着。”
女生：“及時止損，那錢就當喂狗了，花錢買個教訓，以後別那麽實誠，沒得到好處前別砸太多。”
“我不甘心……”小茹嚎一聲。
女生繼續安慰她，說到中途忍不住感嘆:“這些人真能撈錢，憑張好臉，說幾句話就撈這麽多，乖，咱以後不傻了。”
喬珏若有所思，回家搜了幾個直播的軟件，選了一個最出名的下載點進去，簡單浏覽了一般，研究怎麽直播。
他需要錢買服裝，他身上那點錢不夠買件好的，霧城上檔次一點的衣服都很貴，太便宜的不适合出席這種場合，如果看出來會被笑話。
雖然霍奉時說不怕喬珏給他丢臉，但喬珏不想叫人看不起，不管為了什麽去，要去就漂漂亮亮的去，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坐實了那些人的蔑稱。
喬家不缺一件買衣服的錢，只是不會那麽輕易給他，總要将他往泥裏踩一點，讓他在土裏滾一圈才給他，好叫他看清自己的卑賤，認清自己靠什麽而活。
喬珏想當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去喬家人面前當狗。
上一次當狗，還是喬珏升學的時候，他拼盡全力考上了聖德，卻忘了聖德高昂的學費足以讓他跌落谷底。
喬家不給他交學費，他的努力全部白費。他拼了命地靠近那個人，卻有無數雙手扯他後退，沒有人希望他好，唯一希望他好的那個人，喬珏沒法求助。
聖德學費并非小數，一年幾十萬的費用是普通人幾年的收入，喬家不缺這點錢，只是吝啬将錢花到喬珏身上。
喬父從沒有在意過這個兒子，九年前将喬珏認回家，完全看在喬老爺子的面子上。
喬老爺子讓喬家賢認回喬珏，只是不想喬家子孫流落在外，更怕有人拿喬珏做文章損害喬家聲譽，影響喬家股市。
左不過添雙筷子的事，權當養只小狗小貓了。
喬家輝的妻子謝菀卻不這麽認為，她跟喬家輝大鬧一場，險些到離婚的地步，最後不知怎麽被安撫下來，只是看喬珏的眼神總是充滿怨毒。
喬珏原名珠珠，沒有姓，到了喬家才有了姓氏，改名珏，喬珏。
八歲之前，他的人生是棟房子，四四方方，暗無天日，偶爾投進女人豔麗的裙擺，混亂的糾纏，像在看場鬧劇。
八歲時女人将他送回喬家，離開了他的世界，喬珏的人生便只剩下霍奉時。
他只有在霍奉時面前像個人。
喬家輝并不管他，謝菀厭他，雙胞胎兄弟将他當可恨的入侵者，成天想着該怎麽折騰他将他趕走。
喬珏在這樣的環境下，并不比在那棟房子裏好過。
女人總是跟他說，你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不讓他叫她媽媽，不帶他出去，不讓他去學校，懶得教他，便給他請了個家庭教師。
還是她的一個男人，在看見坐在客廳的喬珏，對她道：“他該去學校，總不能關一輩子。”
女人才終于将目光投向縮在沙發角落的喬珏，那張臉很漂亮，粉白的，像是珍珠捏成的娃娃。
女人将喬珏送回喬家。
十五歲，喬珏考上了聖德，謝菀不給他交學費，他跪在謝菀面前、求她，扭頭看見少年們一模一樣的兩張臉。
最後謝菀答應了他，雙胞胎兄弟依舊讨厭他，一個冷臉，一個嬉笑嘲諷，只是不像幼年那樣厭恨得深刻，許是覺得像喬珏這樣卑賤的人，不值得放在心上。
喬珏的手機已經準備好了，點開始就能開啓直播，他從沒幹過這個，觀看也很少，缺乏經驗，顯得不知所措，打開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他望着鏡頭裏自己的臉，覺得這張臉在美顏的加襯下像個假人。
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直播間裏沒有人，幾分鐘都沒等來一個，喬珏這才意識到直播不是那麽簡單，不是誰都能幹的。
他挺直的背微微塌下去，緊繃的肩膀也放松下來。
現在該怎麽辦？怎麽才能掙到錢？
喬珏知道如果他求霍奉時，霍奉時一定會答應，一套衣服而已，但喬珏無法越過心裏的那道坎在這種事上去求霍奉時，這會讓他覺得自己無恥且卑賤。
喬珏胡思亂想着，擡眸發現直播間竟來了人，觀衆問他為什麽不說話，有人誇他好看，其實也就幾個人，因他不說話還走了兩個。
喬珏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麽，目光落向那條誇他好看的評論，輕聲說了聲謝謝。
【弟弟好可愛，是學生嗎？成年了沒有，多大了？】
“十七”在嘴邊轉了轉，喬珏改成:“十八，成年了。”
【弟弟漂亮得像個娃娃，想親一口。】
喬珏沒遇到這種情況，微微瞪大眼睛，耳根不自覺染上紅意，看着漂亮而青澀，像顆雖未成熟卻已足夠誘人的果實，咬一口似乎就能嘗到鮮嫩。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屏幕上飄過幾個特效，喬珏知道這是直播裏的禮物，對方又跟他聊了幾句，又送了幾個禮物。
【關注你啦弟弟，下次開播我再來，有事先走啦】
喬珏下意識說了再見，直播觀看人數瞬間掉了1個，沒什麽人了，剩下兩個不說話，喬珏跟他們打了招呼，有一個回了，跟喬珏聊了幾句也離開了。
在線觀看人數只剩下一個，喬珏懷疑那是人機。
喬珏點開後臺，發現剛才那些禮物也就幾塊錢，不夠買任何東西。
他失望地垂下目光，終于明白想靠直播掙夠買衣服的錢并不現實，他打算退出了，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只能去求謝莞了……
正當他的手伸向屏幕，那個唯一的觀衆開口了。
【1755863:為什麽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