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沒人能救他, 只能自救。

喬珏磕磕絆絆地編了個借口，“我……我找他借筆記。”

“筆記啊。”燕尋朝意味不明地重複這三個字，從包裏拿出方才放進去的筆記, 遞給喬珏。

喬珏愣愣接過，翻開看了一眼，流暢漂亮的字體, 清晰地記着一些知識點, 整潔幹淨, 确實是筆記。

“本來就是給你整理的, 既然你現在要，那我就先給你。”燕尋朝說完, 将書包單肩背在背上，擡腳往外走, 經過霍奉時身邊，微微點頭示意, 很快消失在兩人眼前。

喬珏看着燕尋朝的背影, 心裏突然有點急迫，但礙于霍奉時在場，他只能忍耐下來，對霍奉時露出笑容：“你要拿什麽啊？”

霍奉時：“試卷。”

喬珏點頭：“那你快去拿吧，我培訓班馬上要上課了，就先走啦。”

霍奉時拉住他的胳膊：“還沒問你上課的地方在哪兒？要不要我送你？”

喬珏沒發現霍奉時表情的不對，他急着去找燕尋朝, 怕燕尋朝走遠了就追不上了，他對霍奉時笑道：“不用, 很近的, 我打個車很快就到了。”

說完他掙開霍奉時的手, 轉瞬消失在走廊上。

霍奉時望着自己空了的手，神色晦暗不明。

-

喬珏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麽跟燕尋朝說，燕尋朝不會已經走了吧？

如果燕尋朝走了，自己要怎麽辦？是打車過去還是回喬家？

等他到達停車場，看到雙手插兜、屈腿靠在車門上，微微擡頭望着天空的修長身影時，覺得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他不自覺放慢腳步，往那個方向走，越靠近心裏越有種莫名的緊張，快走到時，見那道身影忽然扭頭看向自己。

喬珏的心停了一下，而後才強有力地繼續跳動起來。

他在燕尋朝的注視下走到他面前，咽了口唾沫才擠出一個笑容，假裝自然道：“哈哈你還沒走啊，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越說聲音越小，笑容也有些維持不住。

燕尋朝望着他不說話。

喬珏讓他沉黑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終于撐不住道：“你不要這樣看着我不說話，你要是有什麽就告訴我。”

“珠珠，”燕尋朝開口，“我在你這兒到底算什麽？”

喬珏茫然：“啊？”

燕尋朝：“為什麽不告訴霍奉時我給你補課的事情，為什麽要瞞着他？”

喬珏：“這個……”

喬珏不知道該怎麽說。

“之前我問你霍奉時能被取代嗎？你說不能，那是不是無論我這輩子怎麽做，都不能越過他？”燕尋朝說這話時，神色似乎有點受傷。

喬珏微怔，有點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糾結這個，在我心裏，你們是不一樣的，我不告訴他補課的事情，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畢竟喜歡你。”

“所以你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就不考慮我了嗎？”燕尋朝說着，自嘲地勾了下唇，又道，“我們确實不一樣，在你眼裏，他遠比我重要，為了他可以不考慮我。”

喬珏讓這個問題弄得有點煩躁，忍不住聲音大了點：“我沒有。你要是真的在意，以後我注意就是了。”

燕尋朝盯他幾秒，垂下目光：“行，兇我。”

說完他不看喬珏，繞過車頭去拉駕駛座的車門。

喬珏：“？？”

燕尋朝坐在駕駛座，看着喬珏：“不上來？”

喬珏憋屈地坐到副駕駛上，邊系安全帶邊道：“我哪有兇你，不就是聲音大了點嗎？”

燕尋朝沒有說話，汽車向前行駛，一直到回到燕尋朝的住處，都沒人開口。

兩人冷戰到吃飯的時候，聽趙阿姨奇怪地問道：“你們今天怎麽這麽安靜，鬧矛盾了？對了，小珏，你的手好點了沒有？吃完飯我給你換藥。”

“我來。”沉默了許久的燕尋朝終于開口，但也只說了這兩個字。

趙阿姨眼裏露出點笑：“行。”

喬珏卻道：“我不要他來，趙阿姨，你給我換。”

他沖趙阿姨甜甜的笑，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我想要趙阿姨給我換。”

趙阿姨看了燕尋朝一眼，表情有些猶豫。

燕尋朝啪的一下放下筷子，板着臉道：“你給他換吧。”

說完從座位上起身，上了樓，留下喬珏和趙阿姨面面相觑。

喬珏臉上的笑收了收，快速将剩下的飯扒完，看向燕尋朝只吃了一少半的飯，猶豫地問趙阿姨：“阿姨，有吃的嗎？比如面包什麽的。”

趙阿姨想了想，走向冰箱，打開冰箱門，拿出兩個小蛋糕，“今天剛買的，還新鮮着呢。”

喬珏看着這兩塊精致的蛋糕，抿了下唇，又問：“能把藥箱拿給我一下嗎？”

趙阿姨從他的問話中看出他的意思，“好，這多好啊，有什麽好好說，不要鬧矛盾。”

說着她将藥箱拿給喬珏。

喬珏說了謝謝，拎起藥箱，拿起一塊小蛋糕往樓上走。

站在燕尋朝的房門口，他輕呼口氣，然後直接推開了房門，就見燕尋朝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懷裏抱着個抱枕，神色恹恹地望着前方。

聽到開門聲，他也沒有什麽反應，就保持着那樣的神态和姿态坐在那兒，仿佛不知道喬珏進來了一樣。

喬珏走過去，将藥箱和小蛋糕放到面前的圓桌上。

燕尋朝撩起眼皮，向那兩樣東西看去，依舊沒什麽反應。

喬珏只能開口道：“你飯沒吃完，要不要吃點蛋糕？”

燕尋朝的視線停在那塊蛋糕上，語氣沒有起伏，“這是給你買的。”

喬珏詫異：“給我買的？”

燕尋朝嗯了一聲，沒用多說，喬珏也沒有再問，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給我買的，你也可以吃的。”喬珏道。

燕尋朝說：“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喬珏問。

“我喜歡你做的，”燕尋朝看着喬珏，“霍奉時生日的時候，你給他做了蛋糕還有餅幹。”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就那樣定定地望着喬珏，眼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他也想要，想要喬珏親手做的餅幹或者蛋糕。

喬珏啞然，過了會兒才道：“我現在很忙，沒有時間。”

不是托辭，是真的沒有時間，他現在任務安排得很緊，每天都學習到最後一刻，周末也很滿，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做這些。

燕尋朝輕輕垂了下眼，黑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再擡起時，他道：“那就等你考完試，不忙了，再做給我。”

反正怎麽說也得給他。

喬珏有點無奈，覺得燕尋朝似乎沒有以前那般穩重了，他現在覺得，燕尋朝有些時候的性格和脾氣，是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他以前總覺得燕尋朝優秀、完美、高高在上、冷漠、高不可攀，與自己雲泥之別，不是一般人可以追趕和接近的。

但他現在發現自己面前的燕尋朝也會執拗、幼稚，鬧別扭，生悶氣，像一個十八歲的男生該有的樣子。

對方從神壇上走了下來，喬珏再看他，已然沒了那麽強的距離感。

喬珏許久沒說話，燕尋朝以為他不願意，冷下臉剛要說算了，就見喬珏對自己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好啊。”

燕尋朝的表情好了許多，看向那個藥箱，猜到喬珏的意圖，還是明知故問，要喬珏親口說出來，“拿這個做什麽？”

喬珏沒怎麽哄過人，因此有些不得其法，順着燕尋朝的視線看向那個藥箱，硬着頭皮道：“我想要你給我換藥，可以嗎”

燕尋朝唇角很輕地勾了一下，沒有問喬珏不是說讓趙阿姨給你上藥嗎，而是打開藥箱，示意喬珏擡手，“手給我，我會輕一點，不舒服就告訴我。”

喬珏把手遞過去，見燕尋朝低着頭給自己換藥，神色竟然有些柔和，驚訝他竟然意外得好哄。

怎麽這麽好哄啊？喬珏都沒費什麽功夫。

上完藥後，照例開始學習，那塊小蛋糕最後還是進了喬珏的肚子，只是喬珏給燕尋朝喂了一口。

“你嘗一嘗嘛，我做的不一定有這個好吃。”喬珏舀了一勺蛋糕遞到燕尋朝嘴邊。

燕尋朝望着遞到面前的勺子，聞着甜香不張嘴。

喬珏以為他有潔癖，便道：“放心，這勺子我還沒用過，這是第一口，給你。”

燕尋朝張了口，吐出聲音：“不可能有你做的好吃。”

說着他抓住喬珏拿勺子的手，将勺子轉了方向，對準喬珏的唇，奶油蹭到喬珏的唇瓣上，喬珏微微往後縮了一下。

“你又沒吃過我做的，你怎麽知道。”喬珏嘟囔，随意地探出舌尖将唇上的奶油卷入口中。

燕尋朝望着他的動作，聯想到另一個畫面，眼神微暗，喉結輕輕滾了滾。

“我就是知道。”他清冷的嗓音略微有些啞，出聲後他自己也愣了愣，但他沒有在意，抓着喬珏的手，将勺子再往喬珏的唇邊遞了遞。

喬珏順從地把那勺蛋糕吃了。

第一勺蛋糕入了喬珏的口，燕尋朝心裏滿意了，将手松開，對喬珏道：“喂我。”

喬珏覺得他真是奇怪，剛才喂他他要給自己，現在又要自己喂，雖然覺得奇怪，喬珏還是又舀了一勺遞到燕尋朝嘴邊。

燕尋朝這下張嘴吃了，入口的時候很輕地蹙了眉，喬珏懷疑燕尋朝也不是很喜歡吃甜的，想着下次給他做的時候，可以也少放些糖。

将近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兩人結束了今天的學習。

“我今晚回喬家，我可以打車回去，你不用擔心我。”喬珏在燕尋朝詢問之前道。

他選擇回喬家有兩方面考慮，一方面是衣服沒帶夠，另一方面是覺得能少麻煩一點是一點，畢竟只是朋友，哪能一直住在別人家，昨晚是個例外，還是得回去。

燕尋朝沒有強留，只是拿起了車鑰匙，看樣子還是要送喬珏回去，喬珏拗不過他，只能跟着他走了。

到喬家後，喬珏要下車時，燕尋朝叫住了他：“珠珠。”

喬珏停下開車門的動作，回眸目露詢問。

燕尋朝輕輕蹙眉，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

喬珏說好，再次碰上車門，聽燕尋朝又道：“別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話。”

【“那如果是喬家人為難我呢？”

“反抗。”

"反抗不過怎麽辦？"

“找我。”】

喬珏回憶起兩人的對話，微微怔愣後點頭，他這次是真下了車，只是在要關車門時，對上燕尋朝黑沉的眸光。

喬珏不懂燕尋朝的目光是什麽意思，但仔細看似乎能看見一絲擔憂——

他放心不下喬珏，估摸着是被昨天的意外驚到了。

喬珏不知道昨晚燕尋朝接到他的電話、聽着他在電話裏哭着喊疼，燕尋朝在來的時候都想着什麽呢？

喬珏想不到，他甚至沒想到燕尋朝會在那個時候趕來喬家，現在想想都好像做夢一樣。

燕尋朝當時什麽也沒想，非要說的話，他當時想的是：珠珠哭了，他說疼。

燕尋朝什麽也沒想，然後他出現在了喬家。

這天的夜晚，兩人再次出現在喬家，看起來與昨晚燕尋朝送喬珏回家的畫面相同，卻有着很大的區別。

喬珏抓着車門，燕尋朝望着他，“珠珠，每個人都有弱點，明白我的意思嗎？”

喬珏似懂非懂。

燕尋朝只好把話再說明白些：“喬家人不可怕，他們都有弱點，你想辦法抓住他們的弱點，他們便會對你有所畏懼，幾乎所有人都一樣。”

喬珏有些懂了，點了下頭。

燕尋朝再道：“資本怕資本，權勢者怕比他更有權勢的人，打蛇打七寸。”

燕尋朝說了一段看似沒有關系卻又有聯系的話，最後他道：“如果你沒有勇氣，不妨将我當作你的底氣，一味的忍讓換來的不是放過，而是變本加厲，不知道霍奉時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些，如果沒有，那我現在告訴你，不要再忍了。”

各種意義上的，不要再忍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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