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牆角教學法
第二章 聽牆角教學法
陸珩老早就覺得她親爹對她的要求,比對兒子和孫輩都嚴,她每天不光要看書,還要練馬步,而且還要做女工繡個花,琴棋書畫都得涉及,這些男人都是不需要沾的。
陸珩每天是最晚去的私塾,又是最早回來的。本來先生看是相府的小姐,嬌慣一些總是有的,平日就算犯了什麽錯,也多半是抄抄寫寫,打手板的事是從來不做的。倒是陸珩,每次遲到早退挨罰,都是讓幾個侄子替她寫,每次先生看着四種不同字體的作業,都老淚縱橫。
“相爺,五小姐實在是驚才絕豔,老朽已經沒有可以傳授給五小姐的了!”先生到陸承澤面前哭訴,他從業四十多年,從來沒有這麽沒有成就感過。除了遲到早退,其餘時刻考默寫考背誦都能一字不差。先生也是實在忍不了,抱着“相爺你愛咋咋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心情去找的陸承澤,也怕陸承澤一個動怒,直接把他也發配苦寒之地……
陸承澤一聽,四個孫子還沒鬧出事兒,倒是這個閨女先弄出問題了。看着先生手裏拿着的字,陸承澤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明日就讓珩娘先不去私塾,剩下的四個小的先生繼續教着。”陸承澤的話讓先生如獲大赦,縱橫的老淚也收起來了,六七十歲的老先生直接踩着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早就知道自己閨女聰明,如今再和先生學這些基礎倒也有點不适合了。
“去告訴珩娘,以後不用去私塾了,明日辰時二刻來我書房。”陸承澤讓管家去傳話,管家眼睛叽裏咕嚕的轉,然後就一路小跑去了陸珩的小院。
“什麽?真不用去私塾了?”陸珩聽了管家前半句,一聽不用去私塾當“小學生”自然開心,但是管家又說了後半句,陸珩歡呼的雙手又收回去了。
“我這是從小學直接跳到博士生了啊!”陸承澤的水平,那就是博士生導師教授一類的……
陸珩之所以這麽說,其實也是有根據的。
大月國其實建國也沒多久,陸珩閑着沒事拿起一本大月國國志,也只有草草的二十年而已,這江山也是老皇帝馬背上打下來的,對于以武建勳的臣子都青睐有加。陸承澤算是早期就跟着老皇帝白手起家的一員,不光是一朝元老,還是開國元勳,再加上腦子夠轉,自然在老皇帝面前頗受喜愛。
管家不知道陸珩說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只囑咐不要遲到。
第二天,陸珩正好辰時二刻到了書房,陸承澤這時候也正好下朝回來,身後還跟着一群“黨內人員”。
她爹陸承澤,就是陸珩心目中的“一臉正氣國之棟梁”的老爹,卻亦正亦邪,風評複雜。有人罵他“奸臣”,還要在奸臣前面加一個“大”字,卻也有人說他是忠君愛民,草根出身知道底層人民生存的艱辛。年僅四十八歲,就成為了當朝三公之首,皇上面前的大紅人。然而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也不好做,那些有家世有背景的人都沒她爹升的快,總要受些非議。
“聖上,此事就交給微臣來辦!”陸承澤在早朝上說的最多的就是這一句,不管老皇帝提出什麽任性要求,陸承澤都照辦,而且還辦的妥妥貼貼漂漂亮亮的。試想,換了誰也對陸承澤這樣的辦事效率沒脾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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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非議:“這人要不是夠奸佞,怎麽可能升的這麽快!一定是在皇帝面前拍了馬屁!”
但偏偏南老爹無論何時看到,都是一副不卑不亢清風明月的樣子,說奸有待考證,說佞就有點硬了。
是個人都知道,只要是和陸承澤唱反調的官員,肯定近期就會倒黴,輕則罷免回老家,重則直接抄家充軍為奴,這種讓人覺得喪心病狂的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的手段,陸承澤用的是相當溜!
再比如某甲言官在早朝的時候怒斥陸承澤弄權,還沒等隔天,當夜就有另一言官把甲言官在丁憂時期寵幸小妾還生了孩子的奏折送到了老皇帝面前。到了第二天甲言官還沒反應過勁兒來,就被老皇帝大袖一揮給攆回來家,剩下一衆文武百官都把眼神集中到陸承澤的身上,陸承澤在這麽多視線的“chuachua”之下,依然面不改色清風明月。
不過也有好事,陸承澤但凡發現有地方官吏欺壓百姓魚肉鄉民的,那二話不說,就是個砍頭。再順藤摸瓜到都城哪位高官的脖子上摸一摸,讓都城所有高官都跟着肝顫上一顫。
陸珩想着既然這清風明月的爹這樣褒貶不一,那她未來的日子估計也是風雨飄搖,而且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肯定是要被人眼紅的,指不定哪天老皇帝嗝屁了,陸老爹倒臺了,她也會跟着遭殃,現在是掌中珠,以後可能就是泥裏的屎球!
“先進內室去吧,自己随便找書先看看。”陸承澤對陸珩說,然後就領着衆位小弟們也進了書房。
陸承澤的書房平日是不許人随便進的,平日打掃也只交給跟了自己多年的老管家。就算是和小弟研究怎麽“禍害”某某大臣,也只是在外室。內室都放着重要的文件,誰都不許進的。
衆人看着陸珩一個小丫頭大搖大擺的進入到那個讓人一直好奇的神秘之地,心中複雜。
對于陸珩來說,那些詩書死記硬背的東西是沒有難度,但是陸承澤書房的書,随便拿起一本,都高深莫測。
雖然在內室,在陸珩還是聽得到外室的聲音,手裏的書反正也看不懂,索性就趴個牆角。
“相爺,這劉芳志近日總是和肖守元走的近,看來是準備不識擡舉了!”顧國良嗓門不小,作為一個少府,位列九卿之一。當年跟着陸承澤一起發的家,後來更是把女兒都嫁到了陸家,和陸承澤自然是一條心。
“不用急,肖守元最近也要倒黴,和趙軒霆走的太近,趙軒霆眼下有個倒黴事。”陸承澤說。
趙軒霆,大月國太尉,和陸承澤都是位列三公,不過因為太平年代文官吃香,不得不被陸承澤壓一頭。不得不說陸承澤從文到武的轉型,是極其成功的。
“趙軒霆這幾日應該已經急死了,糧饷虧空,又恰逢南蠻來攻,看他還怎麽得意!”顧國良笑着說。
“肖守元一個郎中令,竟然想依附太子,聖上也斷斷不會容得。”陸承澤說,如今老皇帝還沒怎樣,底下的人就開始談論國本之事,皇上如果不發飙,他陸承澤都随了肖守元的姓了!
肖守元,郎中令,看着老皇帝身體日漸蒼老,就想着提前抱太子的大腿,和趙軒霆想要站到太子隊裏,也要看老皇帝願不願意。
陸珩在裏頭聽着,自然也聽不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等到陸承澤外面的事情處理完了,才進了內室,看陸珩百無聊賴,笑了。
“怎麽沒看書?”陸承澤問,然後發現桌面上一本書被人動過地方,知道是陸珩看過,随手拿過來看了看。
陸珩倒是覺得新奇,剛才自己只是随手從桌岸上拿了一本,那麽多數陸承澤竟然都知道是哪本,可見她親爹能穩穩坐在首相的位置上不是沒有原因的。
“策論?”陸承澤看陸珩看的是策論,就搖搖頭說:“你還早得很呢!”
陸珩也不惱,這書比較晦澀,裏面的各種大道理弄得像是論文,如果可以,她喜歡看戲本打發時間。
“以後每天這個時辰都到內室來,不用看書,先聽着外面的話就行。”陸承澤說,書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也不想讓女兒成為一個小書呆。
能夠每天只聽八卦不用學習,對陸珩來說再好不過了。不過這八卦也不是那麽輕松就聽得的,每次他爹和別人商量完怎麽“陷害忠良”之後,都會過來給她提點問題,讓陸珩也是苦不堪言。
“嗯,我覺得這次這個沈孝廉也這是活該,既然是靠着“孝廉”的名聲起家的,怎麽自家兒子這麽不孝廉也沒早發現,兒子都已經打爹罵娘惹是生非了才想起來,說明他們家的家風也不過如此,弄他就對了!”陸珩經過幾天的磨合,已經找到了基本的答題套路,不管說誰,說什麽,只要來一句“弄他就對了,他就是活該”這樣的話,基本就能過關,看着陸承澤笑得那麽欣慰,陸珩覺得也就是自己,換了一個小孩過來,估計都得為自己的三觀太過“正直”而得到陸承澤一頓好打!
生活是滋潤的,日子是幸福的,陸珩覺得就算上輩子也沒過的這麽舒坦過,不過她如今也八歲了,像他們這樣大戶人家的閨女,如果十歲之前還沒有議親,基本都算晚了。
十歲就成“大齡剩女”的年代讓陸珩更加緊張,這個時代對女人的要求,還是有些嚴格,尤其對待三從四德上,極為看重。
梁氏眼看着陸珩的個頭一天一天的竄,覺得也該給小女兒找一門親事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