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被唐老爺子嚴重忽視的梁老摸了摸和唐老爺子的胡子長度差不多的白色胡須,問:“嚴首長,這位唐老先生怎麽稱呼?”
這還真問住了嚴峻一,他看向陸關清:“關清,你知道嗎?”
陸關清搖頭:“我忘了問松月了,就知道唐爺爺姓唐。”
梁老摸胡子,神色凝重中帶着某種驚愕低聲自言:“難道是……”他問陸關清,“聽說,這位‘唐’老先生開了家藥膳館?”若真是的話,那也不可能去開藥膳館吧,梁老的心中起伏得厲害。
陸關清很好奇唐爺爺要做什麽,但又不能怠慢了梁老,搪塞道:“唐爺爺是開了家藥膳館,不過松月說唐爺爺以前是中醫,因為一些事兒就不做了,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
梁老在心裏倒抽了口氣,看向唐老爺子的目光瞬間熱烈了許多,以前是中醫?!那就很可能是了!可那顆藥着實神奇,梁老又有些不确定。他暗想一定要弄清楚這位唐姓老者的身份。不光他有這個想法,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包括嚴峻一,包括陸關清。
而病房內的唐老爺子卻又做出了令衆人不解的舉動。他從帶鎖的藥箱裏把裏面的盒子、瓶子一樣樣地全部拿了出來,擺放在病床旁的長桌上。瓷瓶上貼着寫了字的布條,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寫的什麽。帶鎖的箱子空了,唐老爺子把箱子放在桌下,又從不帶鎖的箱子裏拿出一個個瓶瓶罐罐。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保溫杯狀的疑似杯子。為什麽說是保溫杯狀又疑似呢?那是一個兩頭粗,中間細腰的杯狀的物品。但這件物品看上去又像是一整塊翡翠雕刻而成的藝術品,還是翡翠中的帝王綠品級的!比唐老爺子右手上的那枚翡翠戒指還要綠得深一些。物品的表面雕刻着圖案,距離遠看不大清楚,但仍能看得出是有雕刻的。
兩個藥箱裏的東西全部都取了出來,唐老爺子提着兩個空箱子去了放置大藥箱的地方。他要的那20副草藥也都擺放在病房裏了。唐老爺子從一個大藥箱裏拿出一個近四方的癟盒子,目測有60厘米寬。盒子裏不知道是什麽寶貝,唐老爺子拿出來的時候動作非常的輕慢。把盒子小心地放到陪床的單人床上,他接着從另一個大藥箱裏拿出來一個長方形的小木箱子,還有個提手。把小木箱子放到長桌上,他又取了他交代準備的一個大砂鍋。從20包藥裏拿了一包,打開,把草藥全部倒入砂鍋裏,再從橡木桶裏接水。
唐爺爺交代的房間裏要準備的東西有大砂鍋、有不鏽鋼鍋,還得有一個雙眼的煤氣竈外加一罐液化氣,其餘毛巾、紗布什麽的更是繁雜。唐爺爺的這一步大家都懂,熬藥嘛。就見他老人家打開竈火,還當真就熬起了藥。接着,老爺子又回到長桌前,打開了那個長方形的木箱子,把裏面的東西也一一取了出來。
“這是要煮茶嗎?”窗外有人咕哝。
不能怪此人有如此的疑問。唐老爺子拿出來的東西就是一整套的茶具。茶壺、茶杯全部為白色玉質,其餘的哪怕是勺子全部清一色的天青色不知是什麽材質的。在外的梁老盯着那天青色的茶組,眼瞳緊縮了幾下。
把茶具一樣樣拿出來之後,唐老爺子把木盒子放回大藥箱,然後返了回來。他從長桌上擺着的一個圓形的罐子裏用鑷子夾了兩塊茶碳放入茶爐。打開茶壺的蓋子,唐老爺子取來茶勺,從他剛才擺放的一個個白玉瓶中拿起一個,拔開蓋子,用茶勺舀出一點裏面的東西,放入茶壺內。
唐老爺子的動作很快,他連取了七八個白玉瓶,一樣樣的東西放入玉茶壺中。放下茶勺,唐老爺子拿着玉茶壺去橡木桶那邊接了水。返回後,他用火柴點燃茶爐裏的茶碳,把玉壺放在茶爐上。
“這是煮茶還是熬藥?”有人提出疑問。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他。唯一能回答的唐老爺子聽不到,聽到了也不會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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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氣竈上煮着一大砂鍋的草藥,茶爐上熬着不知是什麽藥還是茶,就在衆人等着唐老爺子下一步動作時,唐老爺子走過來了,朝他們走過來了。
一些人瞬間屏住了呼吸,唐老爺子是要跟他們說什麽嗎?就是陸關清都屏住了呼吸。唐老爺子走到了窗邊,面無表情地看着衆人,伸手。
“唰!”
“唰!”
兩聲極其清脆、極其震耳的聲音。
“哎!老爺子怎麽把窗簾拉上了!”
外面混亂了。他們要看吶,老爺子竟然拉上了窗簾,不是說可以看嗎?!他們也沒人拍啊!梁老緊握了兩下拐杖,看向嚴峻一:“唐老先生不是說可以看嗎?”梁老比唐爺爺年紀大了許多,按說稱呼他一聲小唐都不為過,只不過以唐爺爺目前要做的事,梁老還真不能倚老。
嚴峻一也納悶:“老爺子确實說可以看啊,就說不能拍。你們不會有人在偷拍吧!”嚴峻一的眼裏冒出危險。衆人立刻表示自己的手上空空的,根本就沒拿出手機。嚴峻一也确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他硬着頭皮敲敲窗。
“老爺子,您怎麽把窗簾拉上了?”
“洗澡!”
“……”
呃……嚴峻一讪讪地收回手,沒有人不滿了,梁老有些尴尬,他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手術室這邊,跟進去的唐松月消毒了雙手,穿了一身手術服。雖然不知道他跟過來有什麽用,但唐老爺子要求了,專家組的醫生們只能默許。陸戰烽被擡到了手術床,唐松月就坐在他腦袋前方的位置。
專家組組長樊珉成親自操刀。在護士給陸戰烽做手術準備時,他問唐松月:“确定不需要輸液嗎?取導尿管也是手術。”
戴着口罩的唐松月就露着一雙大眼睛,微微彎彎,他說:“不用。爺爺剛才喂給陸叔叔的藥就是維持陸叔叔的生理機能的。叔叔們盡快為陸叔叔縫合好,之後爺爺才能治療。中醫講究氣,身體裏開了口子,就沒法補氣了。”
看來唐老爺子安排孫子進手術室就是為了“監督”他們。既然唐老爺子有把握,那他就按照對方的要求來辦好了。如果陸戰烽出了意外,也不是他的責任。
術前準備好了,樊珉成叮囑麻醉師按照唐老爺子的要求劑量為陸戰烽注射麻藥。唐松月左手輕輕扣住陸戰烽的下巴,微微擡高,右手手指按在陸戰烽脖子的頸動脈上。現場的所有醫護人員都看了他幾眼,在麻醉師表示麻醉注射完成後,樊珉成開始看時間。
5分鐘後,手術開始。護士先取掉陸戰烽的尿袋,樊珉成清理了創口之後開始縫合。監護儀上,陸戰烽的心跳與血壓一直保持在正常的範圍內,只有在尿袋被取走時,他的心跳和血壓有十幾秒的變化。唐松月始終保持着那個姿勢,如果陸戰烽的嘴裏有監控器,在場的人就會看到他嘴裏的那顆藥丸并沒有完全融化掉。藥丸在黑暗的口腔中散發着淡綠色的光芒,一點一點鑽入他的喉嚨,進入他的體內。這些綠色的光芒随着藥丸的融化,逐漸擴散至他的五髒六腑,擴散至他的血管神經,擴散至他衰弱的心髒、肺部、肝髒和腎髒,當最後一點藥丸融化完畢,他全身每一處地方都彌漫了那常人根本看不到的淡綠。
監護儀平穩地運作着。半個小時後,樊珉成擡起雙手:“手術結束,病人各項指标如何?”
護士長立刻讀出病人目前所能檢測到的生理數據。樊珉成在內的所有人臉上都是沒有掩飾的震驚。被取掉所有機能管子的陸戰烽竟然比插着管子時有了活力,那顆藥到底是什麽?!
唐松月出聲:“去病房吧,時間不等人。”
樊珉成口罩下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說:“馬上送陸首長到新病房去。”
衆人把昏迷的陸戰烽擡到移動床上,唐松月松開手。在衆人的驚奇中,唐松月跟着大家往外走,并說:“那顆藥只是強行提升陸叔叔的生機,讓陸叔叔不至于驟然失去性命,但時間對陸叔叔來說也更寶貴了,快把陸叔叔送到新病房。”
嘶——!
所有人腳步加快,縱有再多疑問也都壓下了。
手術室的門一開,外面擁擠的人還來不及詢問就聽到醫生們的集體大喊:“都讓開!都迅速讓開!馬上送陸部長進病房急救!全部讓開讓開!”
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閃到一邊,醫生護士全部跑了起來,唐松月也推着車。因為唐老爺子洗澡而轉戰觀看地的衆人被吓得心髒亂跳。
“松月!我爸爸怎麽了!”
“時間緊迫,以後再說!都讓開,不要擋路!”
唐松月的聲音裏也有了幾分急迫,陸關清和陸關省的臉色當即就變得慘白了,就是嚴峻一也放松不下來了。
走道裏慌亂的聲音響起時,新病房裏的簾子仍然拉着。唐松月加速跑到最前面打開病房外間的房門,并迅速打開內間的門。移動車推進來了,唐松月大喊:“動作輕一點!小心針!”陸戰烽的璇玑穴上還紮着針呢。
都來不及脫下手術服的醫生護士們就看到唐老爺子盤腿坐在陪護床上,雙眼閉着,好似根本沒有聽到房間內這麽大的動靜。有人在門口張望,唐松月喊過去:“別進來!會帶入腌臢之氣!”
門口的人吓得趕緊退出一米的安全距離。陸戰烽被擡到了床上,醫生護士們也不敢耽擱,推着移動車離開。門關上了,唐松月在衆目期盼中拉開了簾子,又是驚呼聲一片,唐老爺子那是幹什麽?再仔細一看,卻發現唐老爺子換了一身純白色的唐裝,配上他的白發和白須,就是一得道仙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