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唐老爺子穩步走到病床邊,唐松月遞給爺爺一個裝着酒精的小碗,然後把陸戰烽下身的紗布整理了一下,露出陸戰烽的下身,但包住了他的隐私部位。如果不是拒絕不了,唐松月根本不願意那麽多人現場觀摩陸戰烽的身體。
确定把陸戰烽包好了,唐松月拿起一塊正正方方巴掌大小的白膠布,用竹片在另一個裝着黑色藥膏的碗裏舀起一坨藥膏抹在膠布中央,對爺爺點點頭。
唐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他大呵一聲,右手猛的在陸戰烽的左腿大腿跟處一按,接着動作極快地拔出來一根針丢入碗中。他這邊的針剛拔出來,唐松月迅速把白膠布貼在針眼上。整個過程不過2秒鐘。毫不停歇,唐松月動作極快地又拿起一塊白膠布,抹上藥膏。
又是大呵一聲,唐老爺子再拔出一根針,唐松月接着迅速貼上膠布。随着唐老爺子的一聲聲大呵,随着唐松月一塊塊地貼下膠布,每個觀看的人心髒都提在嗓子眼處。與紮針時不同,拔針時陸戰烽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劇烈反應,他非常平靜地躺在那裏。
下身的紗布重新蓋好,唐松月掀開陸戰烽上身的紗布。隔壁的房間,原本坐着的一些人全部站起來湊到了大屏幕前。随着唐老爺子取出的針逐漸增加,有那麽幾個人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脖子兩側的針取出來了,只剩下頭頂百會穴裏的針了。唐老爺子額頭上的汗水順着他的鬓角流下。最後一根針,唐老爺子沒有如剛才那樣在唐松月準備好之後就立刻拔針。他摸上了陸戰烽的手腕,隔壁房間,陸關清和陸關醒兄弟倆幾乎咬破了嘴唇,為什麽不繼續把最後一根針拔掉?嚴峻一也是冷汗直冒,不會出了什麽意外吧!
“滿九,最後一根針了。”唐老爺子收回手。
“嗯。爺爺,我準備好了。”
唐老爺子把手上的碗遞過去,唐松月接過來放在桌上,他把準備好的膠布貼遞給爺爺。然後拿了毛巾擦掉爺爺額頭和臉上的汗水。唐老爺子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瞪圓,暴喝而出。
“呵!”
就見他的右手按在陸戰烽的頭頂,緊接着,一根銀針被他從陸戰烽的頭頂拔了出來。針尖剛離開陸戰烽的頭皮,唐老爺子就把膠布貼貼在了針眼處。在唐老爺子拔針時,唐松月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頂絨線帽子。唐老爺子貼好膠布貼,唐松月就把帽子給陸戰烽戴上了。
唐松月扶爺爺到陪護床上坐着,再給爺爺倒了一杯藥茶。拔針畢竟不像紮針時那樣耗費精神氣,唐老爺子累是累,但還不至于“虛弱”。唐松月用滴管給陸戰烽喂了一杯老參湯和一杯藥湯,然後對窗外觀看的人點了點頭,上前拉了窗簾,接着關掉了房間內的攝像機。
一直屏吸凝神觀看的衆人統一地呼出一口氣。嚴峻一也從隔壁房間裏走了出來。沒一會兒,病房的門打開,唐老爺子也出來了。他一出來,大家立刻圍攏了上去,唐老爺子道:“陸部長會昏迷7到10天,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
“唐老,您辛苦了!”
陸戰烽的一些死忠部下們眼眶都是紅的。這些從來都是流血不流淚的鋼鐵男兒們由衷地感激唐老爺子把他們的首長從死亡線上救回來。
“客氣,這是老朽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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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借一步說話?”嚴峻一出聲。唐老爺子點點頭,嚴峻一很是恭敬地把唐老爺子請到了隔壁。其他人縱使有很多話想問,想說,也都只能暫時散開。不過那些陸戰烽的部下們并沒有離開醫院,還等候在病房外面。
唐老爺子去了隔壁之後,陸關清就帶着弟弟陸關省出來了。雖然裏面的談話涉及的是他的父親,但那種場合他和弟弟并不合适留下來。陸關清一出來,那些叔叔們就圍住了他,都是問陸戰烽的具體情況。陸關清也回答不了,他敲了敲病房的門:“滿九,是我,方便出來一下嗎?”
正坐在病床邊握着陸戰烽的手閉目沉思的唐松月睜開眼睛。把陸戰烽的手放進被子裏,他起身。拔了針,陸戰烽就可以蓋被子了。
打開門,把諸多的注意隔絕在門外,唐松月對一臉擔憂的陸關清和陸關醒說:“陸叔叔現在是昏迷狀态,不過不用擔心。”
“滿九,謝謝你和唐爺爺了。”
“別客氣啦。”唐松月拍拍陸關清的肩膀。
一位陸戰烽的部下焦急地問:“首長醒來後是不是就沒有危險了?”這也是其他人想要知道的。
唐松月回道:“陸叔叔之後還有一次大的手術,具體手術的時間要看陸叔叔的恢複情況。不過陸叔叔不會有危險的。在陸叔叔徹底恢複意識之前,還是不能探望。”
“我們不探望,我們等着。”大家紛紛點頭。
唐松月對陸關清道:“關清,我進去了,今天需要特別注意陸叔叔的情況,我一會兒開手機,有事你打我手機。”
“好。”
唐松月返回了病房,陸關清也讓各位叔叔們去休息。知道了首長的确切消息,大家也就放心地離開了。
隔壁,牧公等人也是詳細詢問唐老爺子陸戰烽的情況。軍部第一部 長徐鏖則很直接地詢問唐老爺子中醫有沒有适合部隊作戰時應用的急救方法。現在不論是周邊還是國際上的形式都非常不穩定,戰事時有發生,軍隊非常需要經驗豐富的醫生和有效的醫療救治方法。陸戰烽的事情只要是知情者都深知唐家的重要、唐家醫術的重要。如果唐家醫術能運用在軍方,那不知有多少軍人可以免除傷殘甚至是死亡。
對此,唐老爺子毫不藏私,明确表示唐家願意為軍方培養醫護人員,也願意把唐家的醫術傳授給軍醫們。唐老爺子這麽一表示,牧公也有話說。軍方需要唐家的醫術,普通的民衆也同樣需要。徐鏖立刻表達了對牧公的小埋怨,軍方好的軍醫缺口很大的!
唐老爺子捋着胡須不參合,徐鏖和牧公彼此讨價還價。在場軍方和政界的人數相當,一時間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哪邊都想獨占唐老爺子。唐家的醫術當然不會分軍政,但唐老爺子就一個呀。唐松月看起來也懂得不少,但他還是個孩子,還要讀書,唐老太爺還不知道肯不肯出山,唐家其他人也不知道在哪,目前唯一能傳授唐家醫術的就只有唐老爺子,那肯定得搶啊。
搶奪了半天也沒搶出個所以然來。醫術不是別的,是需要潛心鑽研和細致地傳授的。唐老爺子不可能今天在醫科大呆幾天,明天在軍醫大呆幾天。而軍方現在最需要的是實戰的經驗,是可以很快能運用到戰場中的醫療經驗,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唐老爺子請到專門的作戰醫護培訓處,畢竟軍醫大的學生要投入戰場還需要一段時間,軍方不願意等。
後來還是唐老爺子提了個建議。他剛作為中醫藥大學的教授還沒多久,不能說走就走。作戰軍醫與普通的醫生在醫療要求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唐老爺子的主要任務還是治療陸戰烽,所以他必須留在帝都。中醫藥大學的學生們1月份是考試季,考完就差不多要放寒假了。唐老爺子的課程不安排考試,所以唐老爺子的課程元旦過後就結束了。那麽1月和2月寒假這兩個月,唐老爺子可以給軍醫們集中上一次課,至于前來聽課的軍醫人數由軍部自行安排。過年期間只要給唐老爺子空出三四天的時間過年即可。年後該怎麽安排,到時候以陸戰烽的身體恢複情況再來計劃。
醫院有唐松月在,除非是非常危險嚴重的情況,那麽唐老爺子不必留在醫院。只要保證他不離開帝都就行。唐老爺子這麽一說,雙方都覺得可行。第一部 長馬上表示會立刻讓人安排好學習的人員和地點。
這些事都不是唐松月會關心的。病房裏很安靜,陸戰烽的臉色有些灰白,虛弱地昏迷着。唐松月低着頭,在給陸戰烽剪指甲。他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知道陸叔叔會昏迷幾天,知道陸叔叔其實根本不會有危險,可是看着這樣的陸叔叔,他的心裏卻特別特別不好受。最近這段時間,陸叔叔經常會睜開眼睛,會回應他的話,他似乎,不習慣這樣沒有生氣的陸叔叔了。
把陸戰烽手腳的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唐松月揉着陸戰烽的手指頭,靜靜地注視着陸戰烽削瘦的臉。
※
陸戰烽這一昏迷,就昏迷過了元旦。元旦三天的假,陸關清和陸關醒都在醫院,唐松月更是不離病房。1月6號,昏迷了近十天的陸戰烽緩緩睜開了眼睛。這只是他無意識的動作,當他聽到一聲熟悉的,帶着喜悅的“陸叔叔”時,他的手指頭動了幾下,然後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誘人的米香再次飄蕩在病房內,唐松月露出了多日來的第一抹輕松的笑容。當晚陸戰烽再次醒來後,唐松月絲毫沒有曾經的面對“蘇醒”的陸叔叔時的尴尬和緊張,只有喜悅。陸戰烽的精神明顯比拔針前差了許多。喝了米湯水他就又昏睡了。唐老爺子來了一次,對陸戰烽的表現表示了肯定。照此下去,年後陸戰烽就可以考慮動手術了。
又過了一周,陸戰烽每天睜眼的次數與拔針前相當了。每一次唐松月握住他的手時,他都會盡力反握,盡管并沒有什麽力量。朦胧的雙眼逐漸清明,第一個清楚地映入眼眸的是一張稚嫩的笑臉。那雙彎彎的眼睛看在陸戰烽的眼裏就如一對彎彎的月亮。還不能說話的陸戰烽在對方的笑臉中張嘴喝下濃香的米粥,一雙眼直到阖上之前,始終注視着對方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