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午夜23：44，過去三天裏，記憶斷斷續續恢複的梁骨，終于完全記起了自己死亡相關的所有事。
他最先想起的是和程棄之作為青梅竹馬的朋友和愛人時最快樂的那段時光。
再然後，就是他被殺死的那幾天發生的事。
1010年前，梁骨和程棄之所共同居住的小國因為連續三年的災荒發生了兵亂，臨城更為兵強馬壯，就瞄上了梁骨所在城池，想要搶糧。
城很快就被攻破，無數人死的死、逃的逃，梁骨和程棄之就是有幸逃走的那一批。
因為兩人都是文弱的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雖然誤打誤撞逃進了兵匪們不會随意進入的荒山之中，但因為不具備足夠的野外生存能力，于是就在荒無人煙的山林裏，很快被逃跑的大隊伍給拉下，只能跟着一些同樣沒什麽力氣，甚至連方向都辨別不清的人們一起茍命。
逃了不知多久，沿途能找到的吃的東西都被前面逃難的人吃的差不多，剩下能吃的東西于是越來越少，同行的受難者中終于有人餓到倒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最可怕的事就在那時發生。
昔日的某位逃難夥伴淪落為成沒有理智和人性的野獸一般，趁着大部分人還在為倒下的同伴而心惶惶然時，一語不發撲了過去，用牙齒生生咬下了不确定還又沒有氣息的人的血肉。
而那只是一個開頭。
有人因為饑餓而選擇了加入，有人因為恐懼和殘留的人性選擇了退縮。
選擇離開那群淪為“野獸”的前同伴的人只有幾個，梁骨和程棄之是其中之一。
再然後——
在不知過了幾個時辰，還是又一天之後，潛意識中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沒辦法繼續支撐下去，但想到程棄之時，還是不願就此放棄的梁骨，卻被走在身後側的程棄之拿着木棍打暈了過去。
而在徹底閉上眼睛之前，梁骨看見急不可耐的程棄之撲到了自己身上，一口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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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樣子，可真是像極了不久前那些化為野獸，去吃同類的家夥們的嘴臉。
……
被自己深愛的，絕對信任的人，在自己還有氣息和感覺的時候，被當做糧食一樣，一口一口的吃掉是種什麽體驗？
如果一千多年前有人問出這個問題，梁骨想自己應該是能給出答案的人之一。
就很痛，是從身到心都很痛的那種極致的痛。就會讓人痛到，即使距離那時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但到此時此刻，只要一想起那個畫面，想到自己徹底昏迷之前被咬破的左手腕，那被牙齒深深沒入血肉裏，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急速流逝，那種渾身每一處都爆發着劇烈的痛感，還是清晰無比。
再然後——
作為梁骨死亡之地的那座荒山歷經時光磨砺，在之後的歲月中被越來越多的人類涉足，最終變成了現在的開心大廈。梁骨于是也從荒山的地縛靈，變成了開心大廈的地縛靈，往後歲月都不能往生，也不能投胎，離不開開心大廈範圍，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能留在這裏。
對了，還有自己的名字。
恢複死亡時所有記憶的千年老鬼伸出手，将小黑屋的門上自己多年前使用魂力刻出來的代表姓名的字抹掉，再一個字一個字的将新的內容寫上去。
——梁、無、憂。
呵，是一個和這棟大廈十分搭配的名字吧。
那麽接下來該做什麽？
因為仇恨和怒火，黑色的眼睛已經變成赤紅色的千年老鬼問自己。
——該做什麽呢？
嗯。
當然是要去找讓自己死不瞑目，因為怨氣而被束縛在這裏上千年，不能投胎轉世的罪魁禍首啊！
……
……
白天在S區的公司刷夠謝潤的舔狗值，傍晚時分程棄之下班，然後穿任意門去拿了十片奇妙的樹葉。
那樹葉是來自一棵被稱作“世界之樹”的高大樹木。至于其奇妙之處也有很多，程棄之都聽系統說了，不過對他來說其最大用處就是從高一炎那裏交換到了三件物品。
當然，除了以一換三的巨高交換率外，程棄之在拿到該“食材”的時候還獲得了一點點後遺症——
就是那樹葉有劇毒，雖然做好了萬全準備，但畢竟是奇幻世界裏的産物，程棄之還是中了點招，即使靠着系統氪了10點舔狗值進行了基礎性的身體修複，但他還是此刻感受到虛弱，甚至有種呼吸都不利落的錯覺。
不過，一向摳門的家夥準備讓那點虛弱就随時間自己康複，反正慢點康複也不會太過影響行動。
至于系統告誡程棄之自行康複過程對心髒負荷較大，不太利于長生這種事，程棄之表示是小事。
——反正，他也沒有想過要長命百歲的。
畢竟，在這樣一個沒有旁人會期待自己存活的世界裏，活太久也只是浪費時光的行為吧，說不定還會有人嫌棄自己的存在是在污染空氣，搶奪別人有限的生命資源呢。
嗯，做人還是要有一點自知之明才好。
“程棄之。”
躺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想着自己的生存價值，拿這種蠻讓人沮喪的事當做是休息時最有趣事件的家夥聽見了梁骨的聲音。
下意識睜開眼睛，程棄之就對上了梁骨的視線，和梁骨同時遞過來的一杯水。
“喝點水。”
梁骨說着，他的語調和之前每一次提醒程棄之喝水時一樣，表情也沒什麽奇怪的地方，除了那雙赤紅色的眼睛。
看的程棄之愣了一下。
“你眼睛——”
“想死因想的過了頭，所以有點後遺症，不過沒什麽事情，以後也不會想過頭了。”
梁無憂打斷了程棄之的話。
——因為都想起來了，所以再也不會了。
梁骨在心裏默默想着。
程棄之順手接過水，卻沒有第一時間喝下去。
沒辦法，誰讓中毒之後帶來的身體負面效果讓他現在沒什麽胃口，連帶水都不想喝。
一向做事随心所欲的程棄之于是将水杯放茶幾上，想等待會兒再說，卻聽見系統說：
【這杯水被梁骨加了一滴“死魂之精”，是一種專門針對修行者的劇毒，能夠直接作用于修行者特有的神魂體魄，每天服用一滴，21天後就能讓該修行者徹底死亡，且其三魂七魄都被損壞，只會留下直擊魂魄的痛感，直到魂魄受不住，魂飛魄散為止。】
【“修行者”？】
程棄之從系統的提示裏聽出了重點，滿滿中二畫風的話讓他反問的語氣裏都寫着“什麽鬼”三個字。
【別懷疑你的耳朵。在梁骨所在的世界裏，你的設定就是個真正的修行者，不管是人設還是最初賦予你的一些基礎功能都是如此。所以，針對普通人無效的劇毒，但是會對你會發生超強作用。】
系統解釋。
——也就是說水中的名為“死魂之精”的劇毒對普通人是無效的，但是對因為人設而被硬拗成“修行者”的自己就有效了？而自己連續服用21天該玩意兒的話，就會被毒死？
【呵，真厲害。】
【沒關系，再厲害也沒問題。你想要徹底解毒的話，只需要在毒發之前氪500點舔狗值就可以了。】
系統說。
——哦，那也不算太貴，勉強可以接受。
想明白這一切的程棄之想着，也懶得問系統梁骨怎麽會忽然發瘋，就明明之前還跟自己很友好的樣子，怎麽跟秦暮一樣，舔狗值過1000點之後，就表面上依舊友好，實際上卻想弄死自己才開心的樣子了——
之前在秦暮“發瘋”的時候程棄之就問過系統，可惜系統還是那句話，讓他給夠舔狗值才會回答這種關鍵問題。
好吧，付費解答太貴，吾等凡人高攀不起，所以還是算了吧。
反正，被秦暮針對，被梁骨下毒什麽的，這種事情都無所謂，只要對方給自己舔狗值，不要直接弄死自己就行。
心态很好的家夥默默想着，舉起手中的水杯，遞到自己嘴邊，一仰頭，喝下去。
啧，感覺味道也沒什麽差異，所以“死魂之精”是款無色無味的高級款式毒.藥嗎？
還有心情評價的程棄之将水杯放在茶幾上，眉眼彎彎，看着梁骨，真心實意的說：
“謝謝，我正好渴了。”
【恭喜你！獲得來自梁骨的10點舔狗值！現在你的舔狗值總數為正的4076點！】
——呵，竟然比“終極模式”之後的秦暮還給的多嗎？
哇，可真劃算！
那行啊，就喝21天，一天一喝是嗎？好的，自己都記住了，總之，每天都會來喝一杯，順便多掙點舔狗值的！
【建議你就算要喝，也別連續飲用超過10天。因為超過的話，這種毒就會在你還存活時，除了逐漸剝奪你的五感，還讓你也感受到日漸劇烈的疼痛，是那種這世界上幾乎所有止痛藥物都不會有用的那種。】
系統補充。
【另外，但凡中間斷掉一天沒有喝藥的話，之前喝過的毒.藥效果會大打折扣，而想要恢複藥效的話，那繼續喝藥的時間就是剩下時間的一倍才行。所以如果你不想死太快，又摳門不想給我舔狗值的話，也可以斷幾次藥不喝。】
程棄之依舊不以為然。
【無所謂。】
舔狗值當然不能随便給系統兌換無關緊要的東西，而斷藥不喝很有可能會讓梁骨不高興，就不給自己舔狗值了，得不償失嘛——總之兩個都不能選。
至于10天之後的“痛苦期限”，那也得10天之後才會開始痛嘛，那就到時候再說。小世界裏的藥物不起作用，但不代表系統的藥物不夠鎮痛效果，實在受不了就兌換點。而且說不定用不着10天，自己就能實現夢想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