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監測結果顯示，程棄之的心髒會停止，主要是因為機體忽然産生過載負面情緒效應而導致。換句話說，程棄之是傷心過度而死。”
醫療隊将解剖檢查結果放在溫不良面前的書桌上，一邊報告道。
看着那份報告上的字句，溫不良沉默許久，然後擺了擺手。
醫療隊負責人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後，安靜離開房間。
所以啊——
溫不良的意識裏不由自主鑽出這樣一句話。
——人真的會因為傷心到極致而死去嗎？
只有溫不良站立的房間裏，自然無人會回答他的問題。
許久之後，溫不良垂下眼眸，伸出手去，将報告書緩緩阖上。
于是，那個因為傷心，而最終安靜死在籠中角落的人的臉，也一并被蓋住，連帶那些讓溫不良憤怒仇恨過的過往，都一并被永遠的蓋上，再也不會被誰拿出來講。
……
……
【真是摳門。】
這麽算來，除了在“獵場”上自己拼盡全力奔向紅旗那些畫面看起來夠凄慘，讓溫不良夠高興，而斷斷續續拿到26點的舔狗值以外，更多回報看來是不會有的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等了好半天都沒等到溫不良再給舔狗值的提示音出現的程棄之不由撇了撇嘴，跟系統抱怨着。
【真是好浪費我20點的屍體制造費。】
【所以呢，接下來你想怎麽死？】
心裏只有任務沒有別的事的系統一板一眼問程棄之。
【就去找秦暮吧。】
——畢竟感覺今天是個适合剝離小世界的好日子呢。
……
……
下午的15：35，死過第二次的程棄之頂着系統給的僞裝臉，帶上兩個作為必要背景板的假人，開了一扇任意門，來到了秦暮所在世界，敲響了秦暮家的門。
在家看劇本的秦暮在門禁系統監控屏幕上看見來的三個人分別亮出的身份證明後，打開門，放僞裝成律師模樣的程棄之和兩個同樣律師打扮的系統制造的假人進了屋。
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作為三人中唯一有說話權的程棄之便開門見山，将帶來的東西放在秦暮面前。
“是什麽？”
秦暮沒有去看那些東西，而是直接反問。
“這是程先生留給您的東西。包括位于全球範圍內132套全産權的房産、4塊待開發的地産、12塊正在開發的地産、17處商鋪、148輛車，2座小島，還有1個慈善基金會，14家公司的分紅權、38支股票、13支債券和——”
“等一下！什麽意思？什麽叫‘留給我的東西’？”
秦暮打斷程棄之的話，急促的問。
“字面上的意思。”
頂着假臉的程棄之裝模作樣公事公辦的回答：
“程棄之先生生前立下遺囑，表示他如果遭遇不測，名下所有財産都将贈予您。四小時前他已經被醫院正式宣告不治身亡，按照相關規定遺囑即刻生效，而我們作為他的代理律師，現在就是來履行他生前對財産的分配安排，将他贈予您的財産帶來給您的。”
秦暮怔怔的看着自稱姓“賈”的賈律師，幾乎說不出話。
“你的意思是——”
後面那幾個字太難講，秦暮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程棄之當然明白秦暮的遲疑和停頓，于是他體貼接過秦暮的話，将其補充完整：
“是的，程棄之先生已于今天上午11點13分28秒過世。秦先生請節哀。”
剝離小世界也要講究基本法才能生效，所以雖然覺得麻煩，程棄之還是得老老實實真的在小世界裏死一次，才能徹底和相應世界剝離。而又因為系統表示不能選擇自殺剝離的方式，所以程棄之就算真要死，也只能選擇意外身亡之類的形式。
在對可以選的“意外死亡”方式進行仔細權衡，并在經歷謝潤世界的深海溺亡，和溫不良世界的心碎而亡兩種死亡體驗後，來到秦暮世界的程棄之決定選擇個輕松點的，沒那麽痛苦的方式來死。
當然，在死之前他還有點小事要跟秦暮交代——
嗯，這麽做實際上主要是看看還能不能最後弄點舔狗值。
“……他……他怎麽死的？”
艱難的、遲疑着，秦暮還是低聲問出了那個問題。
“救了個小男孩，被車撞了，傷勢過重，上救護車的時候差不多已經腦死亡。”
程棄之按照系統給的劇本說出了自己今夜将要迎來的死亡方式，并在意識裏告訴系統記得提醒他，別耽誤了他赴死的時間。
畢竟已經告訴秦暮了，那當然要做的天衣無縫。只不過是讓新聞通稿先發出來，扭曲這個世界的信息時間線罷了，不會有什麽不良影響。
聽到這個回答，秦暮半天沒有說話，似乎被這個回答震驚到。
——是啊，震驚到。
秦暮下意識想着。
那樣的一個人，竟然也會去舍命援救一個陌生的小男孩嗎？
【恭喜你！獲得來自秦暮的100點舔狗值！現在你的舔狗值總數為正的9933點！】
“秦先生，除了財産之外，程先生還有另外一件東西也讓我們交給您。”
聽見一下子快要逼近10000點的臨界值，程棄之心裏被震撼到，臉上則不動聲色，将一張系統刻錄好的碟片拿出來，放在那堆産權轉讓書上。
“……裏面是什麽？”
秦暮輕聲問。
“我們也不知道。”
程棄之搖了搖頭回答。
征然看了好久茶幾上的那些東西，秦暮擡起頭看着“賈”律師。
“這些東西我一樣都不會接受。”他說。
“沒關系。”
——本來就沒說一定要給你，反正你給的100點舔狗值夠多了。
“您不接收的話，我們會按照程先生的遺願，将其作為基礎，成立一家兒童慈善基金。當然，該基金将以您的名義存在。”
——如何，這個“遺願”怎麽樣？那要不要再多反饋點舔狗值？
系統不出聲，秦暮表情沒有改變，程棄之：“……”
——好吧，看來秦暮不吃這一招。
既然如此——
程棄之站起來，對秦暮伸出手。
“秦先生，從今天起，您有6個月的考慮時間。如果在6個月內您改變了主意，可以随時聯系我們。不打擾了，再見。”
幹脆利落告別，程棄之帶着兩個背景假律師離開了秦暮的家。
假律師走出過道就煙消雲散，小區內外的監控攝像頭裏從頭到尾都不會留下任何相應痕跡，而程棄之則坐在秦暮小區對面的咖啡館裏，喝着咖啡，等着秦暮給出反應。
——臨走時秦暮堅持讓他帶走了所有的産權證書，只允許留下了那張碟片，不出意外的話，秦暮現在很可能就在看那張碟片。所以程棄之留在這裏，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等到看過碟片內容的秦暮再給他舔狗值的情況出現。
于是，這一等就從16：50直至等到快深夜時分。
彼時，太陽已經徹底落山，暗夜緩緩降臨，華燈漸次點亮，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咖啡館終于即将打烊。
想象中的提示音最終沒有到來，看着人煙稀少的接道，走出咖啡館的程棄之伸了個懶腰。
——看來是等不到了。
顯然那張碟片未能打動秦暮的鐵石心腸啊。
碎碎念着，程棄之在意識裏對系統說：
【我準備好了。】
系統了然。
【好的。】
系統說着，下個瞬間，任意門開啓，程棄之自咖啡館門口消失，下一秒，他就出現在兩個街區之外的路邊。
三十秒後，一輛超重的大卡車搖搖晃晃駛入程棄之新出現的路口，同一時間，一個因為和家人吵架，大半夜不睡覺，搞離家出走把戲的九歲男孩正要穿過那條街道。
然後就是“砰”的一聲響！
……
……
秦暮第18次看起那張碟片。
碟片內容沒有多長，不到30分鐘。
其中一大半是程棄之頂着程期的臉，在秦暮之前那部戲裏當配角的戲份。剩下的很小一段則是程棄之對秦暮說的話。
嗯，大概是最後腦子進水，忍不住了，程棄之才莫名想要跟他說點話。
“……抱歉，拍戲這件事給您添麻煩了。但是沒辦法，畢竟我是個很任性的人，而在視您為偶像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和您一起拍一場戲。所以雖然很抱歉，但我也只能說抱歉。因為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擇和您拍戲，就算被您再放狗來捉弄我也阻止不了的那種。”
——狗的事還是以為只是他的捉弄？那個家夥到底腦子怎麽回事！？
“對了，當時我演戲的時候，您是不是有被我精湛的演技吓到？”
——怎麽可能被你這種人吓到？不要自以為是了！
“因為這是作為遺言附贈品給您的，所以您看到的時候我肯定去天國了。因此如果您選擇原諒我，只能下次見面的時候再當面跟我說。”
——誰要跟你這種不負責任的人再見面！不要再自說自話了好嗎？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下輩子還能再遇見您，跟您一塊演戲。”
視頻裏的人眉眼彎彎，笑容燦爛。
只聽到那個人超級認真的說出了最後的話：
“畢竟，跟您在一起演戲的話，是一件非常非常讓人開心的事……”
視頻徹底變成黑暗，那代表着內容放到底。
撐了好幾個小時的秦暮終于再也撐不下去，低下頭，雙手捂住不斷流淚的眼睛。
——什麽嘛，原來最大的傻瓜是自己嗎？明明這個家夥沒有上周目的記憶，自己卻在覺醒記憶後那樣惡劣的對待他，結果……結果被自己那樣對待的家夥，還傻乎乎的在最後跟自己說了抱歉……
——真是……真是……太過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