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腳和釘板誰硬
第三十七章 腳和釘板誰硬
在衆目睽睽之下，奚紅豆又邁出一步，為了少受苦，她也想過，只要步子邁得大一點，就能少被紮一次，可是等她邁步的時候，聽着自己的皮肉和釘子接觸時候發出的聲音，別說步子大，她簡直都要拉胯，步子都快邁不出去，還何談步子大小？！
徐旻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踩釘板告禦狀，這場面實在血腥，感覺下了地府被閻王爺上刑具也就不過如此了……
奚紅豆額頭的汗一個勁兒的流，腳下只覺得粘膩難受，又走了幾步，竟然覺得腳下已經麻木了。可是擡頭一看，她第一塊釘板也才走了一半，還剩下四塊半的釘板等着她。
方郎中遠遠的看着奚紅豆披頭散發的走釘板，都不忍心看了，覺得自己腳下都跟着疼。
奚紅豆一口氣憋着，沒走一步都要屏住一口氣，就怕洩氣了再也堅持不下去，她要走的釘板還有那麽長，比她所有走過的路都要長。
衆人看奚紅豆每走一步都要噓聲一片，奚紅豆走完第一塊釘板的時候，腳已經都是紅的了。
徐旻看着這姑娘，為了蕭家來受這份苦，想必是對她的未婚夫很喜歡的。
這邊奚紅豆就心裏在想，自己這麽為了蕭摯到底值不值？要說告禦狀，雖說是一時沖動，但是一想到自己在最難的時候，蕭摯不管不顧，頂着謠言來跟她提親的時候，就真的覺得舍不得蕭摯去死了。也許說喜歡還不到，但是蕭摯的确對她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
在奚紅豆走到第二塊釘板中間的時候，渾身的汗都把自己的衣衫浸濕了，她擦了擦汗，臉色蒼白的繼續往前走，第二塊也終于過完了。
到了第三塊，奚紅豆的腳底已經一點知覺沒有了，邁步都是靠着胯骨往前甩的，直到了第四塊，奚紅豆感覺自己的意識真的會頂不住，三塊都走過了，要是這時候暈過去，那這腳也就白受罪了。
“啊！我的天！”圍觀的人突然叫起來，因為看到奚紅豆突然跑起來，衆人都以為奚紅豆也要半途暈倒的時候，奚紅豆竟然就這麽跑起來了。
奚紅豆看着腳下流出去的血，深深的懷疑以前那些半路就暈的人絕對是嚴重失血造成的休克，現在腳都沒有知覺了，也不知道是麻藥起作用還是疼得麻木了，反正疼是不會疼暈的。所以趁着自己腳下麻木，暈之前趕緊就跑。
第四塊釘板就這麽跑過去了，方郎中就喊話提醒：“輕着點，別上了筋骨，不然雙腳要廢的！”皮肉傷其實都好辦，但是如果傷了筋骨可就真要留下殘疾了。
奚紅豆現在哪裏還聽得到那些，耳朵鳴叫着什麽動靜都聽不到了，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和重重的喘息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最後一塊釘板，奚紅豆靠着僅存的一點意識往前走。
圍觀的人全都喊着，這可真是見證歷史的時刻了，多少年了，可能眼前這清瘦的女子是近幾十年來第一個能告成禦狀的人了！多少強壯的漢子都挨不住的釘板，這女子竟然走完了四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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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旻皺着眉看着奚紅豆，就說：“就剩一點點的了。”眼前女子給她的觸動實在是太大了。
奚紅豆往前又走了五尺的距離，最後的五尺的時候，她一下子就跌倒了，手掌也被釘子給刺中，腳上雖然麻木，但是這手一疼，人一下子又精神了些，勉強爬起來的時候衣裳也被釘子給劃破，手臂和身上也有了傷。
奚紅豆的左腳接觸到正常地面的時候，只覺得人都輕飄飄的，等右腳也下來的時候，人群裏的呼喊聲已經壓制不住了！
“真是太厲害！”圍觀的人都全都感嘆，一個小姑娘竟然這樣厲害！
奚紅豆渾身都沒有力氣了，整個人就撲倒在了地上，卻還是擡頭看向趙真，說道：“我的狀紙一定要送到聖上面前……”然後眼白一翻，終于能暈了。
徐旻趕緊上前蹲下去看，這時候方郎中也沖上來，給奚紅豆診脈之後就說：“人沒死，但是傷太重了，得趕緊治！”
徐旻看着奚紅豆情況不怎麽好，就看向了趙真，趙真起身，從徐旻手裏接過狀紙，就說道：“這也算是個狠人，這麽多年也就出這麽一個！”然後就對徐旻說道：“狀紙我去送，你留下善後吧。”然後就悠悠的轉身進了宮門了。
徐旻等趙真走了才擡頭，然後就對方郎中說道：“趕緊救人吧，你是杏林堂的吧？”
方郎中詫異，這內官怎麽會知道他是杏林堂的？不過奚紅豆這傷勢也是重，趕緊就讓夥計把人背起來就匆匆的回了杏林堂就。
徐旻看着方郎中帶着人走了，就嘆了一口氣，讓侍衛把釘板收回去，善後的時候卻發現腳下有個小包裹，撿起來一看，都是一些女孩子用的東西，還有銀兩銀票地契什麽的。
地契上寫着奚紅豆三個字，他這才想起來方才從奚紅豆那接過的官籍還沒還回去，不過他現在也要回宮去，也只能下次出宮的時候再還了給奚紅豆了。
這邊，奚紅豆被方郎中帶回杏林堂，趕緊就清理傷口，身上的傷口倒是不重，不過畢竟是女子，也不方便，他就把女兒從後堂叫過來幫忙。
方思思一看眼前這姑娘傷成這樣，就問：“這就是爹說的可能去告禦狀的女子？”
“先別問了，趕緊把她身上的傷口處理了，腳上的我來。”方郎中說着就留了藥，然後還讓夥計趕緊去熬藥，不然之後要是發了高燒可就不好辦了。
方思思趕緊動手，脫下奚紅豆的衣服，裏面的亵衣也有血跡，她趕緊清理傷口上藥，之後只能找了自己幹淨的衣服先給奚紅豆給換上，弄完了才去找方郎中過來。
方郎中拿了泡的藥水先清洗奚紅豆叫上的傷口，原以為釘子紮的深，不好清理，可是這腳現在已經一片血肉模糊了，只能一個勁的用藥水沖刷，之後用了好幾瓶自家的藥粉才算是把所有的傷口都覆蓋了。
傷口處理完了，方郎中也是累出了一身汗，夥計熬好的藥，就讓方思思過來幫忙給喂下去。
“這姑娘也真是厲害，我看都不敢去的！”方思思年紀和奚紅豆也相仿，平日也見過不少病患，斷胳膊斷腿的也有，卻感覺都沒有眼前這小姑娘是個狠人！
奚紅豆在杏林堂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期間方郎中怕奚紅豆夜裏發燒，還特意讓方思思一夜不睡也要在這守着，好在奚紅豆身體底子還算好，一夜倒是沒有什麽發燒的跡象。
“啊……”奚紅豆才一醒，就咧嘴哀嚎了，手上腳上被包成了粽子一樣，最主要的是還疼得要死！踩釘板的時候麻木的勁兒已經過了，現在就剩下鑽心的疼了。
方思思吓了一跳，趕緊過來看，然後就去找方郎中過來瞧，方郎中看奚紅豆行了，卻是放心了。
“醒了就好了，疼就疼點，一會兒喝碗止疼藥就能好點了。”方郎中笑着說道，再一診脈，就點頭，現在除了皮外傷，沒有什麽大問題，不過奚紅豆在釘板上又是跑又是跳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這就得等她腳好了以後自己下來走一走路才能知道了。
奚紅豆疼得臉紅脖子粗，但是還是問：“我那狀紙……！”
“那個大官拿着狀紙說會送到聖上面前，你告狀告成了！”方郎中說道。
奚紅豆松了一口氣，沒有了其他的牽挂了，現在更覺得哪哪都疼了。
方思思趕緊端了止疼藥過來，說道：“剛熬好，得晾一下。”
“我吹吹吧，疼，忍不了……”奚紅豆赧然的說道，現在就想趕緊喝到嘴裏去。
方思思無奈，趕緊又拿了碗，來過的過涼，之後吹一勺喂一勺，才算是把一碗藥給奚紅豆弄到嘴裏去。
“謝謝你。”奚紅豆道謝，她雖然給了診金，但是也沒給別的服務費了，人家幫了她，她也得知道感恩。
方思思笑了笑，本就是同齡人，倒也能聊到一塊去，很快兩人就熱絡起來了。
奚紅豆喝了藥，又喝了碗粥，之後就又接着睡。
另一頭，皇上看着趙真送上來的狀紙，然後就說：“在奏折裏有密信？”
趙真看了一眼皇上的桌上，皇上的年歲畢竟擺在那，精力也沒那麽大，有些奏折都是堆積好些天的，就說道：“皇上，可能在先前挪走的那一堆兒裏。”
“去找找！”皇上說道，趙真就趕緊去窗子下面翻找，之後果真翻到了一本戶部的奏折，裏面也的确夾了密信。
皇上接過來看完，就說：“還果真是冤枉了蕭愛卿了。”之後嘆氣，人到底也是不能不服老的。
趙真問道：“皇上，那現在是……？”
“去诏獄傳旨，蕭愛卿官複原職吧。”皇上說道，老了也不能晚節不保。
趙真應聲退下，然後就奔着诏獄去了。
蕭老爺聽說自己官複原職的時候，腦子都是空白的。蕭摯卻是連忙問：“是不是有人告了禦狀？”
趙真點頭：“蕭公子的未婚妻去過了釘板，皇上才知道蕭大人是受了委屈，這才讓老奴過來的！”
蕭摯聽了之後也不管不顧了，身上還穿着囚服就跑出去，一路奔向宮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