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金瞳
黃金瞳
李欣歌看完一晚都沒睡好。
身體黏黏糊糊,空氣燥熱,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按照以往她的氣性,最多一晚就會把張哲茂加回來,可是她睡一覺醒來,再看到他的微信框,莫名的身體發熱,腦子裏一閃而過昨天看過的東西,白花花,還有陌生醜陋讓她惡心又臉紅的,奇怪的,她想到了張哲茂那張臉。
她狠狠拍過他的手,美甲抓過他胳膊,腿踢過他的小腿踩過他的腳,注意力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其他地方……
李欣歌一想到自己在想什麽,沒忍住在房間喊了聲。
“啊!”
她也髒了!
她怎麽會去想他那……
她爆紅着臉栽倒在床上,手重重敲打床板,手機被她扔到床的一邊,看也不看張哲茂的微信框,但是想到那個“黑犬”備注,她心口都會像被燙了一下,讓她想要跳下床跑個八百或者瘋狂做半小時的美麗芭蕾。
她一定是瘋了。
抱着這樣的暴躁瘋魔羞惱,李欣歌沒熬過這個令她倍受折磨的元宵假期,在最後一個晚上,她終于沒忍住分享給了謝奚桃。
她甚至猜不到她會是什麽反應,她只知道在她這有一個看上去不大又很大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麽辦,她需要向謝奚桃求助,看她會怎麽處理。
都十八了,看點這也沒什麽,要是桃子也東想西想了,說明她還有得救,第一次接觸這的人應該都會有她這反應。
結果意外又不意外的,桃子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面無表情,八風不動,看了和沒看一樣,看她羞燥抓狂時,眼裏流轉着淺淺笑意和淡定。
原來只有她會這樣,李欣歌更不冷靜了,“桃子,我快瘋了。”
謝奚桃在她喃喃聲音裏,聽到整齊利落,幹錯響亮的踢步聲,在上千人的操場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蔚藍天空和清晨十點鐘的陽光下,國旗班的少年們穿着挺立的儀仗隊服裝從右邊緩緩走入會場,萬籁俱靜,神聖、安靜、肅穆。
走在最前的少年穿着軍綠色直挺禮服,手中握着神聖莊嚴的國旗,金黃色绶帶在他整齊踢步時依舊牢牢貼在前胸,少年腰身直挺挺,像一顆在砂岩上生長都不會傾斜絲毫的白楊樹,紅色塑膠地上,吃肉來騰旭裙死二兒貳捂九以斯柒,每天更新po文海廢文清水文他的踢步聲嘹亮,那是反反複複的練習和無數汗水,即便他離開一個多月,也沒忘記基本功。
這一瞬,嚴涿目光裏只有國旗,他走的每一步,都在致以最真摯的敬意,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上百次的訓練。
國歌響起,國旗随着他向上甩動的手臂在風中飛揚。
謝奚桃隔着十幾排的隊伍,目光随着上升的國旗望向蔚藍色天空,心口隐隐發熱。
片刻,學生代表說進行下一項,她的目光看向走在最前端的嚴涿,看他踢着正步帶領隊員離開。
莊嚴肅穆下的少年,熠熠生輝。
“呼……太帥了……”
隐隐約約的贊嘆響起。
“能進國旗班,你說呢。”
“怎麽也沒見傳他喜歡誰的。”
“打住,別說這話傷我心。”
“我也很傷心好不好。”
上面演講,下面窸窸窣窣圍繞他的讨論又小聲響起來。
謝奚桃感受着心口的加速跳動,摸了摸鼻子,低頭心想:她和嚴涿認識15年,從穿開裆褲共用一個浴缸到現在,見過彼此最狼狽糟糕一面,可以說撅屁股都知道對方要放什麽屁,按道理說完全沒留一點給她浮想聯翩想入非非冒粉紅泡泡的餘地啊。
她才是瘋了。
回到教室,謝奚桃心口快速的跳動還未緩下來,分明是看了三年的場景,不知為何,只是隔一月,她有些莫名躁動。
她強行按下浮出水面的情緒,甩走昨天看的那些不合時宜畫面。
嚴涿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喚回她,“搖頭什麽意思?”
謝奚桃一本正經:“上一節課有道數學題太難了。”
她連連搖頭:“太難了,我不會,真的好難。”
嚴涿點點右上角常備的本,“記下,回去我給你講。”
這個本子又叫“桃桃連連問”,以前嚴涿要把這幾個字寫在封面,被她抓住手腕制止了,但是這個本永遠擺在兩人桌子中間,嚴涿桌子右上角,謝奚桃桌子左上角,每當她上課或做題有什麽問題,她不是先去找老師,而是記下來等着放學回家嚴涿翻開這個本子,尋到日期,像翻開日記本一樣,找到今天她的問題,然後一一解答。
能被她制止的理由是,“不光記我的問題,也可以記你的問題。”
“我沒問題。”
“你說不定有。”
“我不會有。”
“你可能有。”
“我沒……”對上謝奚桃眯眼看他,嚴涿頓了下,哼哼,“誰知道呢。”
他停下轉筆動作,把自己名字也寫在她後面,“有問題,就請謝老師知無不言的解答了。”
“放心,交給我。”謝奚桃甚至拍了拍他肩膀,然後同桌三年,這個本換了第二個,也沒見嚴涿的字往上面寫過。
盡管如此,謝奚桃還是雷打不動,左右兩面都寫上日期,右面是她,左面是他,不過這本翻過去,左面還是幹淨一片。
今天2月20號,依舊不變的是下面的一大片空白。
趁着沒上課,謝奚桃問他,“說吧,這次回來,又拿了個第幾名。”
高中三年,尤其是這一年,嚴涿沒少出去參加攝影大賽,按道理他學業緊張,學校應該不支持這樣的活動,但奈何嚴涿不管出去多少次,回來還是雷打不動的年級前十,而且每次出去都拿着獎杯回來,次數多了學校也由着他追尋夢想了,璋合一中雖然追求成績,但也是個尊重學生夢想的地方,學習沒有抓得那麽嚴苛,高二分班後還有專門的藝術班,就是為了支持學生們的愛好。
正常情況嚴涿喜拍照攝影,以後進電影學院無論是選擇攝影還是導演,進藝術班都是個更好的選擇,靈活度相對來說更高一點,不過他從沒提出過轉班,二郭頭當然不舍得放他走,就這麽繼續下去了。
該上課上課,弋椛該參加比賽立馬批假條。
這次嚴涿一走一個多月,去北京參加中國野生生物攝影大賽,上年寒假他去了趟西藏,回來拍了不少珍貴照片,不過他對那次拍的東西并不滿意,但是碰見比賽還是要參加。
謝奚桃知道他不是為了榮譽,更多的是去見世面,分明每天都在關注國內外前沿攝影作品,但還是要隔一陣子就去參加比賽,去到現場看看那些人的作品,保持藝術敏銳度。
謝奚桃問完後,嚴涿聳聳肩,沒什麽表情的從包裏翻出一張券,遞超市裏兩塊五一包的方便面裏的調料包似的遞給她。
謝奚桃翻開,看到上面寫的“二等獎尼康F3hp兌換券”,睜大了眼,“第二名送這個,妙啊!”
謝奚桃雖然不熱愛攝像,但受到嚴涿近十年的耳濡目染,對照相機的了解當然比外行人多一些。
“這臺相機可是膠片機械單反相機的巅峰作啊!”謝奚桃拿着兌換券愛不釋手,“時代機皇,钛金屬外身,還有它那個漂亮的鳳凰瞳,你這趟去的太值了。”
嚴涿贏的不是第二名,更不是可憐的一千多價格,在大幾十萬的照相機面前,這臺1980年發布的尼康F32002年早已經停産,在追求最新功能最完備的攝影年代,這臺照相機展現的更是攝影熱愛者的情懷和對膠片攝影的熱愛。
謝奚桃替他喜悅。
“你喜歡?”嚴涿說:“東西到家了拿給你。”
“嗯?”她愣了下,“給我幹嘛,我又不會拍,浪費。”
嚴涿輕彈了下她腦門,“拿着吧,我有一臺了。”
“你有?”謝奚桃激動淡了幾分,也不意外,嚴涿愛攝影瘋魔,更是個十足相機狂魔,像這樣劃時代的作品,他收藏有也不奇怪。
嚴涿雖然是出于熱愛拍攝,但這兩年大大小小獲獎或是接活,也掙了不少錢,不過手頭愣是一分沒攢下,全變成了照相機在他的架子上擺着,他現在的口袋比她還幹淨,然而去他房間随便轉一圈,動辄磕碰的可能就是一臺上萬的機子。
即便如此,謝奚桃往他那溜的次數也沒少過,誰讓他倆卧室窗戶正對着,老小區回形設計布局緊密,兩人又都住在一樓,嚴涿跨步直接就能從他的陽翻到她的陽臺。
這點,主要是嚴涿也住在他家主卧。
她是因為李珠強行安排,嚴涿則是因為父親一年到頭回家次數不超過一個月,自己的機子又越來越多,索性跟風,也住到了卧室。
不過這也确實方便,謝奚桃在窗戶邊學習,朝陽臺那邊喊一聲,甚至都不用吼,嚴涿拉開陽臺玻璃,直接就跳進來了,指着卷子就能開講,極其方便。李珠也知道他這操作,大為贊賞,恨不得把陽臺玻璃卸掉,讓他進出更方便一些。年級前十教自家百名開外的女兒,況且這孩子又勉強算她帶大的,用起來別提多放心順手。
“這可有黃金瞳,真要給我?”
嚴涿懶懶掃她,嫌她磨叽。
“嘿,我可不跟你客氣,我真收下了啊。”謝奚桃偷樂,打算暴殄天物。
嚴涿揉她頭發,“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