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楚越嘴上沒說，心裏卻跟着着急擔憂，他有些不理解，上一次見他，還是挺好的，小家夥也不是愛玩游戲的性子啊，至于學生常出現的問題，比如早戀影響學習，那也不應該啊
他們都在一起挺久了不可能現在才發酵，總不能劈腿了吧!
這比打游戲還不靠譜。
他腦海中像一團迷霧，完全不知道他怎麽樣了，難不成生病了
想來想去似乎這個靠譜一點，他變得更擔心了，正好此時晚自習下課了，學生從教室裏走了出來，一個個穿着校服特別有活力，讓他的擔心稍微緩解一下。
他長得很帥氣穿的又是常服，在人群中額外突兀，他站在宋嘉書班級門口，身軀高大穿着時尚，吸引了好多人注意力，只是楚越做事雷厲風行，不怎麽在意別人的看法。
他問了人，把宋嘉書從班級裏叫了出來。
人一出來，楚越就覺得他不對勁。
被叫出來的宋嘉書驚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料到他竟然來了，半個多月沒見，他變得怯弱似乎不敢認人。
楚越: “……”
天知道自己媳婦看自己的陌生到閃躲的眼睛，他什麽感受。
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媳婦被穿了。
楚越輕聲問道: “我給你發消息，你怎麽沒回我”
宋嘉書低着頭像做錯事情的小鹿，聲音蔫巴巴的: “我手機放寝室了。”
走廊上人來人往的，不是聊天的地方，楚越更不可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教育他，只說了句: “今晚放學回家吧，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Advertisement
宋嘉書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他只搖了搖頭。
楚越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揉揉他的頭，擡起到半空又放了下來，轉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先回去吧。”
宋嘉書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教室，楚越也無奈的離開學校。
他在路上呼喚系統: “他怎麽了你怎麽不彙報”
任務小助手面無表情的聽着他的霸總發言【沒涉及生命危險，系統不會幹涉，宿主可自行發揮。】
楚越: “……”
還發揮什麽，小家夥眼下發青，黑眼圈嚴重，難怪老師懷疑他是不是玩游戲什麽的了。
他這到底是熬夜幹了什麽
總不能熬夜刷題了吧
他神狀态也特別差，看到人的那一瞬間就仿佛自己精心呵護的小樹苗被連根拔起，得不到水分滋養，要枯萎了一樣。
他回憶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哪裏做的不對，他蹙了蹙眉，問題究竟出現在哪裏
晚上，楚越做點夜宵，擔心炒菜容易涼，特意做了個家常炖菜，還涼拌的木耳蘑菇。
炖菜用的砂鍋做完了也沒有盛出來，還在竈上，他看了眼時間，披着外套去學校接人，剛走到門口想想現在的天氣，又多拿了個外套才出去。
宋嘉書放學後先去了趟寝室，他還記得哥哥不喜歡他穿校服，把衣服換完了之後，拿着手機看了眼消息，哥哥發來了好幾條。
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像個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回了條消息。
“哥哥知道我成績下降了吧——”
宋嘉書有些的慌張，像個蝸牛似的明明沒走幾步路卻感覺身子可沉了，走起路來總會呼呼直喘，到了大門口就看到哥哥戴着黑色口罩手裏抱着一件外套，在等他。
他眼睛有一瞬間濕潤，他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假裝什麽也沒發生，然後呆呆地看着腳下，把眼淚憋了回去。
他再擡頭時，對面人已經看到了他，向他走了過來。
楚越走到他身邊，沒急着說什麽，先撐開衣服給他披上， “現在天氣涼了，你衣服夠穿嗎”
宋嘉書吸了吸鼻子，習慣性的聽話道: “還好。”
楚越看他的小臉凍得發白，忍不住心疼，想把人就這樣按在懷裏，他嘆了口氣: “明天正好周日，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帶你去買衣服吧。”
宋嘉書頓了頓: “好。”
楚越摸了摸他的頭，試探地說道: “是我這段時間忽略你了，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消息回很的拖延。”
宋嘉書搖搖頭: “我從來都不生哥哥的氣，手機在教學樓得關機，所以……”
楚越拉着他的手， “走吧，回家再說。”
宋嘉書微微一頓，看向兩人牽着的手，有些局促道: “哥哥，在學校……”
楚越看看周圍已經沒什麽學生了: “你出來的晚，何況別人以為我是親哥哥，又不知道是情哥哥。”
宋嘉書: “……”好吧。
哥哥總有方法讓自己閉嘴。
楚越的手溫熱，宋嘉書的則有些涼，這幾日天氣驟然降溫，他還穿着之前的衣服，一個簡單的牛仔外套，裏面只有一件薄T。
楚越看着他寬松的褲子問道: “你褲子裏面穿什麽了”
宋嘉書的耳尖悄悄染紅，看了眼周圍，哥哥怎麽走在大街上問這個啊， “褲子本身有點厚的，不冷。”
楚越挑了挑眉，不冷的話手還能這麽涼， “現在氣溫只有14度了。”
小東西倒是越來越敷衍了，身上也死氣沉沉的，跟他在走廊裏看到的那些學生一點都不一樣。
“你這個樣子，只會讓哥哥覺得虧待了你。”他嘆了口氣吓唬他道: “要不我辭職專門陪讀吧，我看人家孩子都是有人陪讀的。”
宋嘉書猛地吸了口氣，以為他來真的，忙說道: “哥哥，不用的，對不起，我…沒事。”
楚越沒說話，讓人猜不透情緒，宋嘉書有些慌，連忙道歉，原本盛滿星光的眸子幹澀的像枯竭的泉眼。
楚越心裏更不是滋味了，他繃緊了臉，下颚線棱角分明，輪廓清晰銳利，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冰冷淡漠的感覺。
宋嘉書瑟縮了一下，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哥哥，他感覺自己真的糟糕透了，別人家媳婦都是甜甜的讨人喜歡，為什麽他如此呆板無趣，這樣的他真的值得哥哥為他付出嗎
哥哥說，願意為他離開這個世界。
他微微垂着眉目，滿臉都是自卑的情緒，他不配的——
如果真有選擇——
他寧可自己死掉，換哥哥過更好的生活，找最好的愛人，那人定要知情識趣每天都可以逗哥哥笑，哥哥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楚越輕輕拽了拽他的衣領，因為他身形比宋嘉書高大，拎他有一種拎小玩偶的感覺， “你低着頭又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宋嘉書搖搖頭， “沒有……”
楚越: “你這個樣子心事重重的，看起來很像出軌了。”
宋嘉書愣住，擡頭看他，眸子裏都是錯愕， “怎麽會愛哥哥都愛不夠呢!”
楚越憂心忡忡了一晚上，只有這個時候笑了: “嗯，這句話我愛聽。”
從接他到現在，竟然只有此時小家夥才正眼看他。
宋嘉書臉紅了，吸了吸氣，他拿哥哥一點辦法都沒有。
楚越嘆口氣: “你知道嗎你只有生氣或者震驚的時候，才多了些煙火氣。”
楚越摸了摸他的臉，手指勾着他的下巴蹭了蹭， “我養了你那麽久長得肉竟然又沒了，宋嘉書，你存心讓我心疼的吧!”
他真的有些氣了，幹脆把人扛了起來往小區走，不巧，轉過一棟單元樓，被宋嘉書的同學看到了，那孩子眼睛睜得老大，臉上的表情太好懂了，宋嘉書是要挨揍了嗎
他像火燒屁股一般想到了自己的成績，好家夥，成績下降也不至于如此吧!
宋嘉書: “……”
楚越: “……”
與男孩一起勾肩搭背的同學露出寵溺又無奈的表情，心道:這小子真笨啊。
大概是被那孩子的情緒打岔，楚越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學生那種單純的思想特別感染人，能淨化心情，他到單元門附近把人放了下來，牽着手往家走。
宋嘉書有些小心翼翼的，腦海裏是剛剛同學的眼神，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懂，至少那兩個人中有一人看懂了。
楚越見他有心事問道: “怎麽了，難道哥哥給你丢人了嗎”
宋嘉書搖搖頭: “沒有……”
哥哥是最好的，哪裏會給他丢人是他不夠優秀才是。
楚越就是不知道他在這裏自我pua，不然還得氣夠嗆，自己寵着的人就是最好的，哪能被貶低，他自己也不行。
門打開，一股撲鼻的香氣傳來，楚越拽了拽他的後脖頸，嫩肉細膩手感光滑，被他一碰微微戰栗。
楚越: “去洗把臉吃飯。”
宋嘉書感受到這種家的氛圍，忽然就感覺身體湧上來一股疲憊，有些困，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了，他暈暈乎乎地走向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擡頭看了一眼鏡子，裏面的人蒼白的臉，無神的眼睛，憔悴的很，也難看很的——
他默默地擦幹臉，回到桌上吃飯。
沉寂了許久的胃，像是忽然知道餓了一樣，他吃了一大碗。
期間楚越給他夾了好幾次菜，這小家夥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怎麽像逃難的一般吃東西，雖然有着平日裏的優雅，可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很多。
他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見他吃的差不多了，人也比之前稍微精神一點，便琢磨着如何詢問他的近況。
“你這兩次成績沒考好是因為成績下降才不回家嗎難道怕我說你”
宋嘉書搖搖頭沒吭聲，成績下降是一部分原因，但他不回家并不全是因為這個。
楚越繼續道: “老師說你上課注意力不集中，身體不舒服嗎”
宋嘉書點點頭，悄悄看了他一眼，謹小慎微的， “對不起哥哥，我提不起勁。”
他最近做什麽都覺得很洩氣，哪怕拼命的集中精神，可堅持不了幾分鐘就會自動發散，根本控制不住……
楚越此時也吃完了，他把人帶到沙發上，兩個人坐着聊天，他一只手順着小家夥的背，他感覺到宋嘉書的神經很緊繃，身子也繃緊了，像一根随時會斷掉的弦。
他放緩語氣，誘哄道: “我其實也不太在意你的成績。”
宋嘉書微微擡頭，眼神中有些迷茫， “那哥哥為什麽希望我上學…”
楚越的眸子仔細的端詳他，像看最精美的藝術品，一寸寸的十分仔細: “學校幹淨，想讓你在學校養養心，而且成績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可我看你現在的樣子，也不全是成績弄得。”
宋嘉書低着頭，有些逃避這個問題，他微微收攏小腿，想把自己蜷縮起來。
楚越伸手攬住他，以退為進般的說道: “難道哥哥哪裏做的不好了”
宋嘉書依舊搖頭，視線看向地板的縫，密密麻麻的像網一樣，繞的他頭疼:哥哥很好，是我不好。
楚越: “你這樣不說話，哥哥沒辦法幫你解決問題，會擔心你的。”
宋嘉書微微擡起頭想要說什麽，最後又低下頭去: “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睡不着覺……”
楚越: “嗯失眠了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嗎”
宋嘉書沒說話，他呼吸變得很輕，緩了好一會兒才像吐肉的蚌殼，低低的說道: “一開始容易多夢，我夢見自己放學回家，看到有人往外搬東西，嗯，是我之前養父的家，那些人我看不清臉——”
但讓我心慌，一種預感到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卻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的心慌。
“後來，夢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零零散散的。”
“其實也還好不太耽誤學習，可是後來夢見那個人，哥哥上次踢的那個人……”
他縮了縮，下意識的往楚越跟前靠近，想要汲取溫暖。
“夢見他總是念叨，總是在罵我，還罵我爹。”
他的目光帶有痛苦的回憶，似乎被罵了很難聽的話，讓他十分困擾。
“我很不開心，感覺精力越來越不好，之後我夢見爹了。”
他說到這裏才明顯的顫抖，想來之前那些都是鋪墊，現在才是問題的關鍵。
楚越看着他，順着他的後背，像安撫一只焦躁的小獸。
宋嘉書: “他問我怎麽沒去看他，為什麽不孝順……”
他聲音帶了些哭腔， “我想去可我找不到啊，我真的想要找的，那時我住校，等回家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了，全都變了。”
“我，沒有不孝順，我想找的——”
楚越攬了攬他，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宋嘉書大概是把最難言的心結說出來了，後面就跟倒豆子似的: “我一開始還能睡四五個小時，現在兩個小時都睡不着了。”
“哥哥，我感覺自己變得很急躁，還因為特別小的事情跟同學生氣了，我好差勁!”
宋嘉書的呼吸有些急促，情緒變得更加自厭緊張。
楚越順着他的背，輕輕地安撫: “你已經很好了，如果是別人會更暴躁的，你控制很的優秀了。”
宋嘉書頓了頓，有些遲緩地看着他: “真的嗎”
楚越: “嗯，是真的，長期失眠的話易怒健忘是必然的，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宋嘉書搖搖頭，他沒有做的好。
他感覺自己的腳被釘子釘在了地面上，頭頂不斷有黑黑髒水沖下來，一桶接着一桶，砸的身上好疼，那些污穢鑽進他的鼻口，他拼命的抹掉，手上黏糊糊越抹越髒，越抹越惡心，沒等抹幹淨下一桶又潑了過來，反反複複的折磨他，他呼吸越來越困難，又怎麽都跑不掉。
哥哥，我好難受……
感覺大腦要裂開了。
他渾身透着痛苦和迷茫，他現在這樣是他應得的，他的出生本身就不是被歡迎的，是被人厭惡的。
這些都跟哥哥沒有關系，哥哥知道了除了跟着着急上火擔憂得不到什麽好處，他不想哥哥跟着承擔這些不好的情緒，他躲了好多天，可是哥哥一來找他，他就忍不住想要跟他走，一身的負面情緒傾瀉出來。
他很卑劣。
似乎是認知到自己是這樣的人，他更加痛苦地想要逃避，他離開了楚越的懷抱，縮了起來，慢慢滑到地板上，靠着沙發一動不動。
楚越嘆了口氣: “已經這麽嚴重，怎麽才跟哥哥說，難道我是外人嗎”
宋嘉書沒說話，他不知道要說什麽，他不想拿哥哥當情緒垃圾桶的。
哥哥怎麽就不知道近墨者黑呢——
張揚的鳥兒适合飛在枝頭，不該輕易回到地面，會被淤泥打濕翅膀的。
宋嘉書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越流越多，他一聲不吭，仿佛哭的人不是他一樣。
楚越拍了拍他的背: “走，哥哥哄你睡覺。”
宋嘉書看着地板，密密麻麻的小格子像一個牢籠， “我…睡不着——”
楚越眉頭一挑，知道他心結很多，眼下還沒捋出對策， “那你哄哥哥睡覺，來，這麽久沒見，讓哥哥親親。”
宋嘉書怔了怔，竟然有些期待被惡劣的對待，被發洩般的占有，他想:他是瘋了。
“那哥哥會要我嗎”
楚越上下掃了他一眼，烏青的眼圈，蒼白的唇，站着都要打抖的腿: “虛成這樣，你不要命了”
宋嘉書好想說，可以不要嗎
活着太累了。
可是他看着楚越的眼睛，他不敢說。
————————
更新時間固定在晚上18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