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靠岸的船
第四十三章靠岸的船
“有了燈塔，有了歸宿。”——嚴希
這天以後，嚴希的家裏多了一個例行報道的熟人。
陳述總是有很多理由來15樓找她。
有時候是回來得早，剛好來她這裏蹭一頓飯，順便圍觀她的工作。
如果是加班很晚，那就更要見一面，說兩句話再走。
如果再碰上休息日，陳述連家裏的醬油用完了，都能特地跑下來一趟。
嚴希對此心知肚明，也不點破，就看他每天樂此不疲地跑上跑下。
陳述來的時候多了，被人撞見的幾率就大了很多。
有一回，陳述抱着他的電腦下樓，開門的卻是小米。
小米自從上次無意間得知了陳述和嚴希的八卦，就成為了他們的cp粉頭，想着什麽時候能當面吃瓜。
這是她上次搬家聚餐後，第一次得見本尊，一看到陳述，就大大方方喊他:
“姐夫！”
陳述聞言先是一頓，随即忍不住笑彎了眼睛，朝她點頭。
“你好，小米。”
這時嚴希聽到動靜，從工作室裏走出來，一邊招呼陳述自己找地方坐，一邊把小米往房間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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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希朝門外瞟了一眼，陳述已經熟門熟路地坐在了沙發一角，電腦就擺在移動小桌上，他在桌下鼓搗着什麽，神情愉悅。
嚴希敲敲她的腦門，無奈地警告:
“八字還只有一撇，別亂叫。”
這個警告顯然沒什麽威懾力，小米眼珠一滴溜，靠在門口，提高音量，再給他們添把柴。
“希希姐，你口是心非，上次還說讓我坐主桌的！”
小米的聲音清脆響亮，陳述顯然是聽到了，客廳裏傳來掩飾的清嗓聲。
嚴希當時只是為了堵她的嘴，随口敷衍一句，沒想到還被舞到當事人面前，一時無語。
嚴希打着哈哈，往小米嘴裏塞了一塊熱乎的蛋撻，催促她說:
“別說了別說了，趕緊收拾一下回去幹活吧，小心kpi完不成，我要扣你工資哦！”
小米睜大圓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希希姐居然也學會了資本家這副嘴臉！
她着急忙慌吞下嘴裏的蛋撻，含糊地嚷嚷:
“我走，我馬上走，絕對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小米今天的拍攝工作已經完成，又在嚴希這裏吃了晚飯，連吃帶拿，滿載而歸。
她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臨走前還不停給陳述使眼色，不怕死地抛下一句“姐夫加油！”然後溜之大吉。
随着房門“啪嗒”一聲合上，房間裏霎時安靜下來，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陳述心情似乎更好了，嚴希懷疑下一秒他就要哼出來了。
“希希，你是不是在暗示我……”陳述忍不住說。
“不是，沒有，你想多了。”嚴希否認三連。
雖然嚴希矢口否認，但這給陳述提了個醒，他們還沒公開呢。
“你覺得我們應該在社交平臺公開對方嗎？”陳述詢問嚴希的意見。
他聽老鄭說，他的每一任女友都要求官宣，不但要發朋友圈，還要換情侶頭像，在每一個重要節日發兩人的合照，據說是一種儀式感的表現。
他不确定嚴希是不是這麽想的。
嚴希此時正挨在他身邊，一手捧着手機，一手拿着紙筆做功課，聞言随口說道:
“不用特意官宣，也不用特意隐瞞，我們會在彼此的生活中滲透，到時候不用講明，關心的人自然會知道。”
陳述雖然很想拿着大喇叭逢人就喊，他有女朋友了！
但既然嚴希沒有這個意思，她的意見最重要，他決定暫時壓下，不至于表現得太激動。
“那父母那邊呢？幾個身邊好友呢？”陳述繼續追問。
嚴希聞言疑惑地擡頭看他，他今天怎麽這麽執着于官宣。
看着他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安的眼神，嚴希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是不是還沒有安全感？
因為夙願得償，總覺得不真實。
因為經歷過失望退縮，所以想緊緊抓在手心。
想到這裏，嚴希坐得離他更近一點，告訴他:
“當然可以，如果你不怕被鄭家銘煩死的話。”
陳述果然放松下來，放下手裏的活，興致勃勃開始打起了算盤。
“我不能直接告訴他，最好是透露一點苗頭，讓他産生聯想，抓癢撓腮好奇得不得了，我再勉為其難地滿足他的好奇心。”
光是想象這個畫面，陳述就充滿期待。
“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惹到你了？”嚴希不解地問。
“确實，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吃了他多少狗糧，我懷疑他秀恩愛的朋友圈都是故意發給我看的。”
嚴希了然點頭，她把陳述劃到自己人的陣營，一本正經地倒壞水。
“這樣還不夠，你還要讓他準備好兩個紅包，然後一個字都不要多說，他一定更難受了。”
老鄭會不會更難受尚未可知，陳述此刻就受不了了。
兩個紅包是什麽意思啊？！
一個是禮金，還有一個呢？壓歲錢？
陳述的表情太過精彩，嚴希實在忍不住了了，笑得靠在他身上，肩頭不住顫動。
陳述這才知道嚴希又在逗他玩，無聲嘆氣，卻舍不得将她推開。
嚴希做功課做得心累，幹脆也不看了，靠着陳述閉目養神。
她已經把看房的事項提上了日程，最近跑了幾個售樓處，看過樣板間，也看過二手毛坯房，越看越迷茫，不太清楚到底什麽樣的才是适合自己的。
她想起來了，陳述不就是現成的過來人嗎？
“你當時是怎麽買房的？”
陳述想了想，接過嚴希手中的紙筆，整理思路，畫了一個簡易的思維導圖。
“我們現在從以下幾個點出發，先得出結論:要買怎樣的房子。分別是目的，預算和需求。”
陳述在“目的”下分出幾條支線，問她:
“你為什麽要買房？”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嚴希另外拿了一支筆，邊寫邊說:
“一是心理需求，想有一個自己的家，想在H長遠發展。”
“二是工作需求。我跟你提過想要做家裝賽道，買自己的房子，不但素材充足，可以長期優化，粉絲的參與感也更強。我有信心可以在這一過程中賺回裝修的投入。”
“三是養老需求。這裏的醫療水平比老家更好，父母退休以後來H市旅游或者定居就有地方住了。就算他們不想來，把房子租出去也是一種選擇。”
陳述點頭，嚴希一看就是認真考慮過的。
“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是剛需？”
嚴希點頭，這麽說也沒錯。
“那你一定看過不少其他家裝博主的內容，你認為怎樣的視頻更有吸引力？”
陳述在“工作需求”後又劃出一條線。
“是的，根據我的觀察，有兩類家裝視頻更受歡迎。一種是舊房改造，主打的是前後反差，拆裝過程還要給人舒适解壓的感覺。”
“二是小格局精致的公寓，裝修風格偏文藝小資，配合城市單身男女的人設，會更受年輕群體喜歡。”
陳述對比三條目的，給出一個關鍵詞:小。
嚴希好像抓住了什麽重要的點。
“小的，新的，現房，對嗎？”陳述無意識地轉着筆，笑着問她。
“沒錯，這樣就完全滿足了我的三個目的。”嚴希索性半跪在沙發上，想聽聽陳述還有什麽想法。
陳述縷清思路，繼續在第二項“預算”下面劃出一條線。
“你有多少預算，能花費多少在買房上，分期還是全款，家人是否有經濟支持？”
這個問題也很好回答，她完全沒把陳述當外人。
嚴希說了一個數字，然後告訴他主動收入和被動收入分別有多少。
陳述聽着聽着就忍不住笑了，開了個小差，不好意思地說:
“原來你說自己挺有錢，還真不是開玩笑。”
随即他又言歸正傳，正色道:
“你有能力全款買一套小戶型，但位置和樓層就要退居其次。另外，你需要預留出裝修和至少半年的生活費。所以我覺得分期是比較合理的，選擇也會更多一點。”
嚴希補充說:“我打算買完房子再通知父母，他們存錢不易，年紀大了更需要為自己留一筆錢。”
達成共識，陳述心算了一下，在“預算”一項後面寫上一個數字。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項，需求。說說看，你最看中的點是什麽？”
嚴希這回沉思許久，有過上次的驚險一夜之後，安全一直都被她排在首位。
“上次我發的那條報警視頻，我爸媽都看到了，他們差點當晚就把我拘回老家去。我好說歹說，保證換一個更安全的住處，又把你拉出來當擋箭牌，他們才勉強安心。”
“所以——安全性。”
陳述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插曲，他開玩笑地說:
“那叔叔阿姨現在應該更放心了。”
嚴希不理會他的調笑，繼續說自己的需求:
“交通便利，附近兩公裏有大型三甲醫院，其他的什麽樓層，物業，我認為都可以往後排一排。”
陳述又加了一條:
“還有，最好還要跟你的工作室近一點。”
嚴希一愣，對了，她差點忘了這條。離得近一點，方便她盯裝修進度。
“好，那就把這一條也加進去。”嚴希在需求後又寫了一行字。
這麽一梳理，所有的要點都一目了然地羅列紙上。
嚴希眼巴巴地盯着陳述，她現在完全相信他的意見。
陳述整體看了一下，有些猶豫:
“位置這一個要求就過濾掉很多選項，要完全滿足你的需求的可能不是很多。”
嚴希也很苦惱，那接下來怎麽辦？
陳述把玩着她的手指，偶爾捏一捏手掌。突然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新的方向。
“希希，你有沒有考慮過買公寓？”
公寓？嚴希一怔，她完全沒想過。
陳述翻開新的一頁，拿起筆開始畫新的思維導圖，這次只有兩個分支，一個是優點，一個是缺點。
他用醇厚的音色慢慢解釋給她聽:
“好的位置寸土寸金，開發商出于利益考慮，會更傾向于做經濟适用房，也就是滿足一家人的生活需求，比如兩房三房的戶型。小平方的存量本來就小，可供你選擇的就更少了。”
“買公寓與住宅相比，第一是價格更低。第二是好的位置更多，有些可能還處于核心區域。第三，更适合工作而不是生活，這對別人來說也許是缺點，而對你來說剛好相反。”
嚴希邊聽，邊在自己的腦中構建新的框架，她要跳出慣有思維，考慮全新的可能。
“那缺點呢？”嚴希若有所思地問。
“第一，你也知道的，公寓的産權年限比住宅更少，從你購入開始算可能只有三十多年。”陳述在紙上寫上“産權”。
“這倒不是什麽大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嚴希把他剛寫的字用筆劃掉。
“第二，公寓是商水商電，周圍大多是辦公和商業場所，在生活方面可能不是很習慣，生活成本也更高。”
“嗯，這算是缺點。”
嚴希在紙上寫上“生活”兩個字。
“第三，公寓的流通性不高，大多數人會選擇租而不是買，如果你考慮以後轉手，那就要慎重考慮。”
嚴希看着“流通性”三個字，思考再三，覺得自己也能接受。
“我本來就有出租的打算，而且買公寓的資金對我來說壓力不大，我沒有打算靠炒房賺錢，房價并不影響我的決定。”
陳述聽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那我們的目标很明确了，範圍已經縮得很小，接下來就是實地考察。”
如同迷霧散開，嚴希很快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你有空陪我去看房嗎？”嚴希露出她慣常的笑容。
陳述看着她的笑容，語氣寵溺:
“當然，榮幸之至。”
嚴希撲到他的身上，兩人順勢仰躺在沙發上。
只聽嚴希喜悅又崇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有沒有說過，你在做自己擅長的事情時，特別有魅力啊？”
陳述呆呆的，只知道下意識摟住她，不讓她掉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平時沒有魅力？”陳述反應過來，不滿地嘟囔。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論什麽時候，都這麽厲害！”嚴希毫不吝啬地誇起彩虹屁。
陳述十分受用，胸腔震動，笑得舒心。
嚴希好奇地問他:
“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你還一個人搞定了買房和裝修。”
陳述說得雲淡風輕:
“被逼的呗。高中畢業以後我就被我爸要求獨立，學費和生活費都得靠自己掙。那時候開始，我就跟着我爸做生意，什麽人都見過一點，什麽活都幹過一點，做得多了就有經驗了。”
“我爸那套房子就是我全程跟的，美其名曰考驗我，實際上他就是懶得費心費力。”陳述憤憤吐槽。
那也得你有這個心才行啊。嚴希心想。
這一天，他們又一次聊到很晚，送陳述離開時，嚴希可憐兮兮地耍賴:
“明天可不可以不去晨跑啊？太晚了，我起不來。”
陳述溫柔但強勢地哄她:
“不行的希希，運動貴在堅持。不過……你可以晚起十分鐘，我來叫你起床。”
嚴希一聽，趕緊打起精神，嚴詞拒絕:
“不用你叫我！我會準時的！”
她才不要被他看到睡眼惺忪，亂糟糟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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