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海洶湧
第四十八章人海洶湧
“我不舍得給別人看。”——陳述
周日上午，陳述沖了把臉，穿了個寬松的T恤和家居短褲就來找嚴希了。
嚴希看到他愣了一下，猶疑地說:“你……你就穿這個去約會？”
陳述也一愣，低頭看着自己，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理解錯誤了。
嚴希說的是給他化妝，沒說幫他準備cos的衣服。
他眼巴巴地看着嚴希，那怎麽辦？
嚴希圍着他轉了一圈，輕呼:“我知道了！”
“你有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禮服嗎？”
陳述想了一下說:“有是有，但是很普通，沒關系嗎？”
“有沒有照片，我先看看。”
陳述努力回想，上次穿禮服還是因為公司年會，唯一的一張照片是拍集體大合照。
當時好像發在了公司的工作群裏，翻一翻聊天記錄應該還可以找到。
過了幾分鐘，陳述說找到了，他将手機遞給嚴希，雙指放大，指給她看。
照片中的陳述站在第二排的邊上，一身裁剪得當的黑色禮服，掐出了腰線，顯得身高腿長。在場的男士大多也是黑衣黑褲，但嚴希就是覺得他格外不同。
“這套可以，我先給你打理一下，然後你再回去換衣服。”嚴希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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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有變，嚴希并沒有被打亂的緊張感，有時候臨場發揮也挺有意思的。
她很早以前就想給陳述修眉，今天剛好有機會。
陳述的眉型很好，是濃密的劍形，在眉尾下方一點還有一顆不明顯的痣。
嚴希幫他刮掉了雜毛，剪掉幾根過長的毛發，又給他吹了吹半長不短的頭發，撥了幾捋劉海散落在額前，最後噴上發膠，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就是道具加持。
陳述從樓上換好衣服下來，嚴希看着他移不開眼睛，她有沒有說過，她也是陳述的顏值粉啊？
陳述cos的是夜禮服假面。
嚴希有這個靈感，是因為她家裏正好有一件黑色的披風，連禮帽都是現成的，是她去年跟江海心去萬聖節活動的打扮。
陳述是一個相當配合的模特，嚴希讓幹嘛就幹嘛，所有裝備上身，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時沒認出來。
确實很不一樣。
但還少了點什麽。嚴希在家裏轉了一圈，從花瓶裏折下一支紅玫瑰，別在他的胸前。
只要到時候再含一支在嘴裏，完成度可以達到90%。
嚴希很滿意，不停地花式誇獎他。
既然他是夜禮服假面，那她當然是水冰月了。
因為沒有準備，想cos美少女戰士可不是簡單的事，嚴希只能勉強往上面靠。
她只有一條黑色短裙禮服，抹胸款，長度只到大腿中部。
嚴希改造了一下，在裙子上粘上一片片散落的玫瑰花瓣，再穿上過膝的黑色長靴，有那麽點暗夜玫瑰的意思了。
重點還是在妝容上，嚴希花了近兩個小時做妝造，累得夠嗆，看到成品時覺得一切都值了。
頭發是臨時燙的小卷，盤起來松松地堆高在頭頂。暗黑系的眼妝是她從來沒嘗試過的風格，沒想到出奇地适配。
最後，嚴希戴上黑色的蕾絲手套，同樣摘了一朵紅玫瑰，別在了鬓邊。
“陳述！”嚴希在衣帽間叫他的名字。
陳述應了一聲，推門而入。
他的呼吸都不由變得輕緩，他沒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
嚴希很少穿短裙，也很少盛裝打扮，此刻卻耀眼地讓他移不開眼睛。
黑與紅，玫瑰與白雪，熱烈與清冷，極致的對比與沖擊。
嚴希轉了個圈，朝他微笑。
“要不我們今天不要出門了。”陳述幹巴巴地說。
“啊？”
嚴希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不舍得給別人看。”陳述憤憤不平。
嚴希怔住，随即樂不可支，擰着他的臉說他可愛。
玩笑歸玩笑，當然要出門，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穿情侶裝。
做完這一切準備工作，居然已經到了下午三點，是時候出發了。
陳述開車前往，導航提示，前方兩公裏擁堵，請謹慎駕駛。
今年的七夕游園會比往年更熱鬧，好像全城的情侶都聚集到了這裏。
車位緊張，他們最終只得将車停在附近一個商場的收費停車場，然後下車步行。
路上已經有許許多多跟他們一樣盛裝的年輕人，有的穿着繁複的漢服，有的戴假發穿“奇裝異服”。
嚴希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情侶裝，比如牛郎織女，甄嬛和四郎，甚至還有林黛玉和伏地魔。
太精彩了，她目不暇接，拍案叫絕。
越靠近新榮街主街，節日氛圍就越濃重。
沿街的古建築上張燈結彩，霓虹與彩燈閃爍，叫賣聲不絕，連路過的保安和保潔人員都穿着古裝，兢兢業業地扮演着游戲裏的npc。
H市不負“網紅之城”盛名，這種大型活動少不了各種直播和拍攝，到處可見拿着自拍杆講解的博主，還有人早早地占好了最佳觀賞點，就等晚上七點的煙花和花車游街表演。
主辦方設置了一個尋寶游戲，在新榮街各處設立打卡點。
參與者需要打開官方小程序，報名後可以獲得一張電子地圖，上面會顯示各個打卡點的坐标，還有實時定位。
只要參與者到達打卡點，并且掃描二維碼，地圖上就會自動完成标記，獲得一條七夕祝福。
集齊七條祝福，活動過後可憑地圖領取七夕特別定制的勳章。
活動時間是六點到十二點，時間還早，陳述和嚴希不打算正經吃飯，邊走邊吃，買了不少特色小吃，沒有一點不健康的心理負擔。
陳述和嚴希長相出衆，氣質獨特，走在一起實在太吸睛，今天的打扮又極為般配，牽手交談間都是情侶間的甜蜜氛圍，一路走來收到不少欣賞和贊嘆的眼神。
嚴希想起上次大年三十在東成商場的那次，兩人也是這樣并肩。彼時她還覺得尴尬，現在的心境卻全然不同了。
嚴希路過一處做成花船的燈光裝置時，被一個熱情的小女孩拉住，邀請他們一起拍照。
小女孩看上去還是小學生，打扮成玉兔的樣子，戴着兔子耳朵，身上挂着長長短短的白色毛絨小球，特別可愛。
“你是月野兔，我是玉兔，都是一家人！”
小玉兔興奮地挂在陳述和嚴希的胳膊上，一人一邊。
三人在花船前擺好pose，給他們拍照的是小女孩的父母，正一臉寵溺地看着她。
陳述和嚴希相視一笑，都覺得很有意思。
拍完合照，陳述又叫住小女孩，請她幫他們也拍一張合照，打開攝像頭，把手機遞給她。
小女孩顯然經驗豐富，開開心心地接下任務，拍着胸脯保證完成任務。
嚴希挽着陳述的胳膊，親昵地靠在他的肩上。
“哥哥姐姐，祝你們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小玉兔嘴巴沾蜜，哄得陳述合不攏嘴。
告別了小玉兔，陳述怕嚴希走得累了，帶她走進臨河的一間茶館，坐在三樓閣樓的窗邊，可以從窗口俯瞰新榮街入口的廣場，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天人太多了，走都走不動，全靠人流在推。”嚴希感慨說，她裙子上的花瓣都擠掉了不少。
陳述索性把礙事的禮帽和假面拿下來，放在桌上。
“等下表演開始，我就拉着你的手，跟緊我，不要走開。”陳述囑咐嚴希。
“我很早就想說了，你有時候好像我的家長。”嚴希點頭應下，不忘吐槽他。
陳述無奈地看她一眼，“只要不說可愛就好，家長就家長吧。”
嚴希更是笑得開心。
夜幕降臨，盛大的節日狂歡正式拉開序幕。
花車游行會從廣場出發，表演過後會沿着新榮街走到底，在另一頭的湖畔廣場可以觀看壯觀的煙花表演。
陳述和嚴希在擁擠的人潮中緊緊拉着手，生怕走散。
音樂響起，數百架無人機盤旋升空，在廣場上方拼湊起各種圖像，一會兒是“七夕”兩個字，一會兒是牛郎織女的形象，一會兒又變化成玫瑰和丘比特，驚起一片歡呼和快門聲。
花車表演也很精彩，持續大約十幾分鐘，然後在人群擁簇下緩慢朝新榮街入口走去。
他們觀看表演前已經走過了六個打卡點，只差最後一個，就在湖邊的廣場上。
陳述和嚴希也朝着新榮街走去。
人更多了。
嚴希夾在人流中身不由己，只能随着人潮被動地往一個方向挪動着小步子，她又緊了緊握着陳述的手。
陳述幾乎是将她攏在身前，用身體擋住四面八方的人潮，縱使這樣，嚴希還是覺得呼吸困難。
嚴希擡頭，大聲對陳述喊:
“陳述！我們不要再往前走了！”
陳述點頭，将她攏得更近，同時四處觀望有沒有什麽躲避的地方。
新榮街是老街改造，擴寬後也不過三米街寬，此時被人群擠得水洩不通，想要掉頭幾乎是不可能的。
周圍不停地有人抱怨，還有人指責主辦方不做預案，影響觀賞體驗。
游客的吵鬧聲如環繞音響，陌生人的氣息直撲面門。
太難受了。
人群行走的速度很慢，越慢，人的心情就越浮躁難安。
沒過多久，嚴希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争吵和騷亂。
吵吵嚷嚷的聽不真切，根據旁人的轉述，應該是有人不小心絆倒，撞到了前面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吵嚷聲不但沒有停息，反倒愈演愈烈。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帶着他們這些後方的游客也不受控制地推撞起來。
這時突然有一個尖銳的聲音驚恐地大喊:
“救命啊！踩踏了！別過來！”
這聲音一出，全場嘩然，場面頓時失控，所有人都像無頭蒼蠅一樣四散奔逃。
但哪裏又逃得出去呢？
推擠，頂撞，哭喊，慌亂中有更多的人摔倒，尖叫。
第一個，第二個……
驚恐的情緒一旦蔓延，就如摧枯拉朽，身處其中，毫無抵抗之力。
陳述趁着其中一個細小的空檔，摟着嚴希穿過幾個人，迅速擠進街邊一家酒肆。
酒肆中也是人滿為患，老板一臉凝重地關上了門，暫時隔絕了危險。
狹窄的過道已經站滿了人，大家的臉上都是緊張之色。
“警察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傳來喜悅的歡呼聲。
暫時喘了口氣，來不及慶幸，陳述和嚴希站在門口處擔憂地看向外面。
人群好像稍微安定下來，又動了起來，往一個方向流去。
然而這時，嚴希卻聽到對面角落裏傳來隐約的孩子的哭聲，她透過雕花窗戶一看，居然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和他們合照的小玉兔。
小女孩應該跟她的爸爸媽媽走散了，此時無助地被擠在角落，身形止不住踉跄，淚水漣漣，無助地張望。
她頭上的兔子發箍早就擠丢了，身上的毛絨小球也不複整齊。
嚴希迅速觀察了一下周遭環境，不過七八米遠，她應該可以把小玉兔拉過來。
她的位置靠前，跟陳述中間隔了兩個人，出去更容易。
嚴希已經計劃好路線，回頭大聲對陳述說:
“陳述！我去把那個小女孩帶過來，很快！等我！”
說完迅速擠身，打開一條只容單人通過的縫隙，鑽了出去。
“希希別去！”
陳述在身後焦急地大喊，想叫她回來，換他出去。
眼看着嚴希已經出門，身影迅速被人海吞沒，心中焦急萬分。
他用力推開前面的人，緊跟其後出門去，又引起身後一疊聲地抱怨。
“不要命啦？！”
“還出去幹嘛呀？”
陳述充耳不聞，眼裏只有嚴希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