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2【八更】
回來後在家陪宋笛呆了兩天，傅瞬被老宅的電話喊回去。
剛進家門，就聽見大侄子傅景然喊：“三叔，生日快樂！”
傅瞬才一挑眉，居然把生日給忘了。
他來之前是奔着和成女士談談宋笛的事情，根本沒想這一茬。
家裏老兩口在書房，傅瞬敲門進去時，成女士才端起茶杯喝一口清茶。
“媽、爸。”傅瞬走進去，見傅雲頌将手上的資料合上，摘下眼鏡看自己一眼。
傅雲頌手裏拿着眼鏡，用鏡腳點了點書桌前的椅子，“你坐，你媽有事說。”
傅瞬挑眉，拉開皮椅，“嗯。”
明亮的書房頂燈之下，成女士一身墨色絲絨長裙，脖子上配着一條圓潤的珍珠項鏈，臉色如衣色。她正色道：“一碼歸一碼，三件事。”
成女士将手頭一個文件丢過來，頗為嚴肅地道，“今天你生日，我跟你爸爸劃了遠江一套別墅給你。”
“……”
傅瞬一愣，看她的表情，以為是什麽大事，笑着道，“謝謝爸媽，不過這……我也不需要這麽多房産。”
傅雲頌瞧他一眼，搖頭，“別笑，你把你媽惹着了，你還笑得出來？”
“哦。”傅瞬将文件放到一邊，“媽，您說。”
“第二件事，我跟你爸爸前幾天應了他老同學的飯局，才知道——”成女士敲了敲椅子扶手，長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才從外人的口中知道，你在研究院出事了，事情還不小，已經被開除了？”
傅瞬看看他們二老的眼神，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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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真是多。
成女士剛要開口，傅雲頌立刻把話接過來，語重心長地道：“你現在也有了女朋友，不管是不是要結婚的女友，但你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有朝一日，你得從外人嘴裏知道你孩子的事情，你的內心是什麽感受？阿瞬，你自己感受下，你再為我們，為你媽想一想？”
傅瞬一愣，點點頭：“我做得不對。”
“我不需要你承認自己對不對，錯不錯。”
成女士立刻道，她站起身，坐到傅雲頌身邊的沙發上，聲音拉高了好幾度，“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以後你的事情我們都不過問，你也不回這個家了。”
傅雲頌一聽，比傅瞬還急，“哎呀，別急，孩子在眼前就好好說話。”
傅瞬自然知道爸爸在給自己打掩護，他道：“不是，以後我有重要的事情，第一時間跟家裏說。”
成女士又道：“黃皮的那個文件袋子你打開，你再看看，第三件事，你自己說吧。”
傅瞬一愣，将手邊的文件打開——滿是宋笛的資料，詳細得連她弟弟在什麽醫院什麽病房，一個月花多少診療費用都清清楚楚。
“媽，這是不是有點……”傅瞬謹慎地措辭，皺着眉頭道，“您是不是可以先跟我溝通一下？”
傅雲頌點點他——“你為什麽不先跟我們溝通一下？”
傅瞬看着手裏的資料，很不是滋味。
他在這件事上，他出的纰漏太多，也不差再添這一件了。
“你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家庭，都與我無關，但她敢當着我的面撒謊，我就必須得查一查。”
成女士道，她自然看到傅瞬臉上的不自然，“當着她的面，我不給她難堪，還把準備好的禮送上，我給足她面子——但不代表我能原諒她撒謊。”
傅瞬正要為宋笛解釋一句，卻聽成女士又道：“阿瞬，別人家的孩子對我撒謊，我管不着，那是她的家教不嚴。但是你是我親生兒子，你對我撒謊說那姑娘二十四了，證明什麽？證明我家教不嚴，非但不嚴，還有問題。”
傅瞬自知理虧，他也不可能現在告訴他們，他當時也被宋笛騙了。
這等于把宋笛置入更不堪的境地。
“撇去她撒謊不說，她不是我的女兒不是我的小輩，我照舊還是管不着。但阿瞬，你過今天就二十九了，你跟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在一起，你還把人家姑娘帶回家養着，是不是證明我沒教好你？我是這麽教你的嗎？十九歲，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你怎麽好……”
成女士瞪着傅瞬，有那麽一剎那真的想把這不懂事的兒子給打一頓，“小姑娘的父母追究起來，我怎麽說？我說我兒子騙小姑娘？”
“……”傅瞬感覺成女士越說越扯，“媽，不存在欺騙的問題，只是一開始有一些誤會。只能說在沒有深入接觸之前的一些……”他頓了頓，“認知差異。”
成女士聽完簡直想翻個白眼，“你少拿這一套來忽悠我。我就一句話，這姑娘你準備怎麽辦。”
“我當女朋友處的，她……”傅瞬嘆氣，“她年紀的确小，的确當着您的面可能害羞，沒辦法将實情告訴您，但是這不代表她就是一個壞人。”
傅雲頌開口道：“資料我都看了，小姑娘出身不太好，重要的是，學歷，這……”
他礙于傅瞬的面子，有些話也沒說出口，“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下，家裏人的感受？還是你只是單純的談個戀愛，不準備往家裏帶？”
“不是。”傅瞬道，想到宋笛說他理想主義，他的确如此，“爸，媽，我挺認真的。宋笛，的确還小，我會對她負責。至于學歷，我始終覺得，學習的能力比學歷本身重要……”
成女士擺手，“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永遠跟你，跟你兩個哥哥，兩個嫂子，就算跟你爸，我也就一句話——我只看結果，解釋沒有用，我只要看結果。”
成女士向來公事公辦，在集團公司裏是出了名的鐵腕，重結果不重過程。
養兒子也從來如此。
傅瞬無話可說，只道：“結果也需要時間來證明，媽，難道你不相信我可以掌控好我自己的感情？”
成女士看着他，半天沒說話，末了才長長嘆氣，緩緩道：“阿瞬，我現在不來評判這個姓宋的女孩子是不是适合你，時間會幫我們證明她到底合不合适。”
她看一眼傅雲頌，輕輕拍了下丈夫的手，“今天你生日，雖然你從小就無所謂這些日子，覺得沒什麽意思，但爸爸和媽媽還是祝你生日快樂，年長一歲，要比從前更冷靜些，還要負責，對家人負責，對自己也要負責。”
傅瞬點頭。
傅雲頌加了一句：“更開心點，開心重要嘛。”他握住太太的手，“你也開心點，阿瞬生日，還不是你受難？你辛苦了。”
成女士給傅雲頌翻個白眼，再看看傅瞬沉默不語的樣子，“你以為你難過？我偏最難過。那小姑娘，我第一眼就喜歡，白白嫩嫩，娃娃似的可愛，結果……”
傅瞬啞然，他還真的跟不上成女士的思維，不做聲。
等吃過飯切了蛋糕熱鬧過，傅瞬才知道成女士多妥當。
她還叫人多準備一份蛋糕，叫他走的時候帶上。
大侄子傅景然十三四歲，正恰巧在懂事又不懂事的年紀，不解地問：“三叔最近愛吃甜品了？還要多帶一個走？”
傅瞬摸着他的腦袋道：“家裏有只小白兔。”
“是嗎？”傅景然頗有點不信，但也想不到別處。
只幾個哥哥嫂嫂都笑了。
回到家，傅瞬一開門，宋笛倒是驚訝：“還以為你要很晚。”見他手裏拎着一個盒子一個大袋遞上來，“這是什麽？”
“蛋糕。”傅瞬見她抱住，彎腰親了親她柔軟的臉頰，“我忘了，今天生日。”
“你？生日？”宋笛驚訝地瞪着他，“你怎麽連生日都忘記？”見他脫了大衣挂在衣架子上，異常不解。
傅瞬笑了：“從來沒記得過。家裏會有人喊我吃飯。吃蛋糕嗎？另一盒是家裏給的禮物。”
“好重的禮物，你爸爸媽媽哥哥嫂子給的？”宋笛一路小跑送到餐廳桌上，對着傅瞬問，“我可以拆蛋糕嗎？”
“嗯。都拆了吧。”傅瞬道，“禮物也看看，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宋笛只打開蛋糕，見傅瞬從洗手間沖過手出來，才有點尴尬，擡着小臉看他：“怎麽辦，我沒有準備禮物呢，我現在出去買？”
“傻不傻？”傅瞬道，“你在這裏就是禮物了，別亂跑，別亂想就好。”他長腿一跨過去，有位置不坐，非要坐在她那張上，再把她往腿上一抱起，摟在懷裏，“吃蛋糕。”
“不行啊，生日怎麽不提前說呢，哎呀，哥哥你真是……”宋笛拍他的小臂，“我們第一次一起給你過生日呢。”
“我的生日不重要，等你過生日，再算第一次過好不好？”傅瞬親着她的後腦勺，“乖，吃蛋糕。”
宋笛看到盒子裏還有蠟燭什麽的，問道：“家裏給你點蠟燭，讓你許願了嗎？”
“嗯。”傅瞬道，“就是個形式。”看看宋笛的小模樣，“那你再給我點一次，唱生日歌好嗎？”
“可以嗎？”宋笛眼神亮閃閃地扭頭盯着他，“那我給你點。”
“好。”傅瞬湊上去親她的嘴唇，偏被她避開，莞爾。
“點多少支蠟燭？”宋笛不解。
傅瞬牽着她的手，一起拿起一根蠟燭插在蛋糕中央，“一支就夠了。”
“哦。”宋笛找到盒子裏陪的長條火柴，“我去關燈。”
傅瞬按住她的肩膀：“我去。”
燈一滅，燭光一點，映得宋笛小小的臉龐上，充滿期許的笑容。
傅瞬走上前，把人拉起來抱在懷裏，蹭着她的臉頰道：“寶寶，跟我說生日快樂。”
宋笛握着他的手指，“哥哥，生日快樂。”
“我可以再許一個願望嗎？”傅瞬問，“點兩次蛋糕，就可以許兩次吧。”
宋笛搖頭：“我也不知道，那你許吧。”
傅瞬笑着吻她，“希望以後每年，你都陪我過生日。”
“這麽簡單嗎？”宋笛問，“真的嗎？”
“嗯。”傅瞬将她的手拉起來，圈住自己的脖子，“踩在我腳背上。”
宋笛乖乖照做，跟着他一步一步地晃動，溫暖而舒适的懷抱令人滿心溫柔，她低低地道：“是不是應該聽個音樂……”
傅瞬閉着眼，低吟淺唱地哼出一段曲調：“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Watch the sunrise on a tropic isle，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You belong to me……”
短短的生日蠟燭，很快便燃燒到了盡頭，房間中一片漆黑，唯有陽臺傾瀉了一地月華。
傅瞬沙啞呢喃的嗓音還在輕輕的哼唱，宋笛依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沉醉在他的哼唱中，跟上他的節奏，回應道：“You belong to me……”
在這段短暫卻又漫長的寧靜時光中，與宋笛相遇的點點滴滴就像是電影片段一樣閃過傅瞬的眼簾。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美好的片刻，對傅瞬而言，二十九歲生日這一晚的平靜與知足，終将一生難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