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那五個人站在她面前, 個個哭喪着臉跟她陳情,好似她是他們的救世主。

楚桐一開始覺得痛快,不過五分鐘,快意就變成了乏味。

她讓他們走了。

她則愣愣地站在原地, 包廂天花板上一束射燈柔和地攏着她。

纖細的身影, 臉色被照得有些發白, 顯出了清絕的骨相輪廓。她穿着修身的乳白色針織衫內搭, 下面是直筒牛仔褲,烏發垂順地落在肩頭,整個人清爽利落。

怎麽看, 都還是個小姑娘。

雖然她有一點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小機靈, 還有一種不會耽溺于情緒的成熟, 但在邵易淮眼裏,她算得上不谙世事。

照片這一遭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很明顯, 這五個始作俑者前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态度, 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邵易淮不動聲色,從定制煙盒裏抖出根煙夾在指間,手腕閑散搭着扶手, 沒有要抽的意思。

楚桐沒看他,半晌,說了句, “邵先生, 我想出去透透氣。”

聲音幾分虛無缥缈。

邵易淮淡淡地說, “去吧。”

她知道,這些人對她的滑跪求饒, 不是良心發現,更不可能是懼怕她,只是畏懼帶她進來的邵易淮。

本以為事情解決了,就一了百了了,可孰知,她卻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權勢地位瞬間颠倒後的荒誕感中。

楚桐披了件外套來到一樓玻璃頂露臺,角落有煙火猩紅,已經有人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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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丁雪。

丁雪看了她兩眼,琢磨什麽似的,朝她來的方向望一望,沒望見邵先生跟來。

她意味莫名嗤了聲,碾滅煙,走到楚桐跟前兒,先是啧了聲。

“……你可以啊楚桐,真的爬上邵先生的床了?”她真心實意嘆道,“功夫了得。”

丁雪不服氣,死到臨頭還要耍一通威風,“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啊?你就等着瞧,等哪天邵先生把你踹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楚桐很平靜,“現在跟我說這些?你剛剛跪下來跟我磕頭的樣子我還沒忘呢,丁雪。”

丁雪嗤了聲,“你真以為這圈子裏會有人尊敬你嗎?你少做夢了,你不過是個小玩意兒你知道嗎,要我給你講講這圈子裏都怎麽玩的嗎?”

這話她已經說過太多次,楚桐根本不想再跟她多說,轉身要走,奈何丁雪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擡手要攔她,楚桐轉回身,擡手就是一巴掌。

“說夠了嗎?”

丁雪一臉驚愕,捂住臉。

楚桐退後半步,不知哪裏來的底氣,一字一句道,“邵先生拿我當女朋友還是當小玩意兒,我比你更清楚,你再強調你所謂的圈子規則,也無法改變現在你根本不敢還手的事實,我們,高下立見了,你明白嗎丁雪。”

不再與她纏鬥,楚桐轉身離開露臺。

剛邁到走廊,就看到一個女孩正靠在吸煙區牆上,慢條斯理地抽着煙。

陸知韻。

怎麽會在這裏碰到她?

楚桐難掩驚訝,“……學姐?”

相較于她的吃驚,陸知韻卻沒有半分意外,好似早就知道會在這裏碰到她,閑閑笑一笑,“巧。”

楚桐不由回頭看一眼,距離很近,方才的對話她應該都聽見了。有點尴尬,“那我先上去了,再見學姐。”

陸知韻點點頭,視線追随着她上樓的背影,目光裏幾分饒有興味。

來到樓上。

包廂比她剛才離開時好像暗了幾度,邵易淮依舊疊腿坐在靠近法式雙開門那一側的沙發上,肘搭着扶手,隐隐可見自然下垂的指間夾着煙管。

楚桐驀然有種做了事回來要跟家長報告的感覺,她小步挪到他膝前,低頭說,“我剛剛打了丁雪一巴掌。”

平板直敘的彙報口吻。

邵易淮笑了聲,雙腿分開,勾勾手,說,“來。”

楚桐不明其意,“嗯?”

邵易淮伸臂過來扣住她後腰,不由分說将她摁到自己腿上。

楚桐心裏一驚,不敢放松完全坐下來,整個人都繃緊了。就聽到他沉沉的笑音,“放松,你這點兒體重……”

她就想起之前,他輕輕松松就能一把将她打橫抱起來……思及此,才緩緩放松了身體,臀部紮紮實實壓在他大腿上。

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擡眼瞄他。

邵易淮還是波瀾不驚的神情,虛虛倚着靠背,好整以暇,“剛剛不還說沒必要嗎?怎麽還是打人了?”

“她罵我,”楚桐立刻說,“她說我在你們這個圈子裏,只能是個小玩意兒,還說等哪天你把我踹了,她還要收拾我。”

邵易淮難得顯示出一點情緒,虛眯了眸。

看來還是教訓太輕。

“你是怎麽回答的?”

聊閑天兒似的口吻。

“我跟她說,‘邵先生拿我當女朋友還是當小玩意兒,我比你更清楚’。”

邵易淮笑出聲,曲指刮了下她鼻尖,“厲害死了。”

楚桐一臉認真,“雖然心裏知道,我是仗着你的勢,但我仔細想過了,應該也沒什麽,能把事情圓滿處理了,才是最重要的。”

不會連累任何人,不會浪費任何時間精力,再好不過。

邵易淮眸光微動,幾分贊許,評價道,“心态很好。”略微停頓,“……以後做事也該這樣,能保全你自己、達成你心之所願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楚桐重重一點頭。

邵易淮看她這個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我怎麽覺得,你跟在我身邊,會逐漸變得跋扈起來。”

“那肯定不會,”楚桐認真看他,看他溫潤的眉眼,“……你為人謙和有度,我耳濡目染,怎麽可能跋扈得起來呢。”

本是半真半假故意奉承他的話語,邵易淮自然聽得出,眸色卻不由自主深幾分,略仰下颌親了親她的唇,低笑一聲,“乖。”

就在兩人貼近的時候,包廂門被人敲了敲,而後推開。

楚桐條件反射要起身,腰卻被緊緊箍着,“別亂動。”

她只能回頭去看,這一看便吃了一驚,更要起身了。

進來的是陸知韻。

她身後跟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大約跟邵易淮差不多年紀。

那男人意味深長打趣,“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楚桐站起身,一時有點手足無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邵易淮覺得好笑,“你慌什麽?坐下來。”

楚桐又只能重新坐下來,挨着他。邵易淮摟着她,扣着腦袋壓到自己肩頭,低聲,“我跟朋友談點事情,你跟知韻玩一會兒,待會兒送你們回去。”

楚桐半趴在他胸膛,手抓着他的西服外套,仰臉問,“你們認識?”

邵易淮擡了擡下巴示意,為她介紹,“陸知文,我朋友,陸知韻,你們系學姐,陸知文的妹妹。”

楚桐順着他視線望過去,那位陸知文陸先生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正在攏手點煙,陸知韻則倚靠着邊櫃,似笑非笑看着她。

還是有點尴尬,“……我昨晚換了新宿舍,舍友正是陸知韻學姐……”

邵易淮笑,“我知道,知韻跟我說了。”

他拍拍她的腰,“不知道玩什麽的話,可以叫一下侍應生,讓底下人安排。”

他站起身,“知文,裏頭說。”

陸知文拿着煙起身,倆人往法式雙開門門後的裏間去了。

空間裏只剩下楚桐和陸知韻。

楚桐略顯拘謹,站起身,鞠一躬,“學姐好。”

陸知韻笑了笑,在她斜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了她一會兒,“……在一起多久了?”

“不久,幾天。”

“了不得,”陸知韻意味深長,“你是因為丁雪的事找上邵哥哥的?”

“不是,”楚桐忙否認,“我本來都沒打算跟他說,是柳昊跟他講的。”

陸知韻點點頭,似笑非笑說,“邵哥哥雖然不好接近,但也不太為難人,這下為了你,動了大陣仗了。”

神秘莫測補了句,“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在圈子裏出了名兒了。”

幾天時間,圈子裏都傳遍了,邵先生最近不知着了什麽魔,一向潔身自好不沾片葉的人,養了個女大學生。

他那麽高不可攀光風霁月的男人,能傳出這種風月之事,已經夠稀奇了,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小姑娘在學校被幾個沒輕重的小輩欺負,邵易淮立刻差人把這事兒料理了,看那架勢,大有宣布以後是他的人了的意思。

一時間底下的人又是戰戰兢兢,又是滿心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啊?能引得邵先生如此?

楚桐抓到了自己在意的重點,“動了大陣仗?他會得罪人嗎?”

陸知韻笑出聲,“他得罪人?他出手修理人,誰敢有二話?別人不得罪他就謝天謝地了。”略停頓了一下,別有深意看着她,“……你還是不了解他啊。”

“才在一起幾天,以後會了解的。”

楚桐說。

“也是,”陸知韻一點頭,意興闌珊似的,“我們玩兒點什麽?”

-

邵易淮和陸知文談完出來,就見兩個女孩玩得熱火朝天,桌上攤着幾個酒瓶子,楚桐跪坐在地毯上,正跟陸知韻掰手腕。

陸知文搖搖頭,打趣說,“知韻,你可別欺負人家啊,惹惱了你邵哥哥,我也救不了你。”

楚桐失敗了,小臂被壓倒在桌上,索性順勢趴了下來,眨巴眼去望邵易淮,“……邵先生。”

嗓音甜膩嬌軟,一聽即知是喝多了。

陸知文觑一眼邵易淮,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是還沒睡過還是情趣啊?這麽叫你。”

邵易淮撩起眼皮沒什麽溫度地看他一眼,說,“……她還是個小孩兒。”

陸知文笑起來,“這話你也就騙騙自己。”

也就騙騙自己。

低眼看着那道跪坐在地上的身影,修身針織衫和牛仔褲綳出細腰圓臀的曲線,邵易淮心無波瀾,幾近冷靜漠然地想,他恐怕是連自己也騙不過了。

他彎身把楚桐撈起來,半抱在懷裏,用手背貼了貼她臉頰,很熱,潮紅着,真是喝多了。

他擡眼去看陸知韻。

陸知韻立刻麻溜地站起來撇清關系,“不關我的事,誰知道她酒量這麽差啊。”

陸知文道,“這喝多了,也不好送回宿舍了吧?”

陸知韻忙擺手,兄妹倆一唱一和,“我不會照顧人,還是麻煩邵哥哥你把人帶走吧。”

“你們不查寝?”

陸知文狀似不經意地問,瞥一眼邵易淮的臉色。

“查,每周都查兩次,但他們不敢惹我,從來沒查過我這間。”

“那正好。”

陸知文一臉的“兄弟,我都把話遞到這兒了”的表情。

邵易淮沒管這對兄妹倆的眉來眼去,讓侍者拿過自己的大衣,給楚桐披上,半抱着她往外走。

從二樓沿着旋轉樓梯下來,這一路上,打照面的幾個人,個個神情都特別有意思。

看到邵先生,先是驚訝和畏懼,再然後瞄到他懷裏的女孩,個個又都識趣兒地轉開視線,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只能用盡了餘光去瞄,也只瞄到那懷裏探出來的幾縷長發,還有那雙包裹在牛仔褲裏的修.長勻稱的長腿。

邊兒上侍者個個眼觀鼻鼻觀口,不敢擡頭。

宗叔本來歪在駕駛座偷懶,遠遠地看到這架勢,忙下車開車門,還順便跟陸知文打了個招呼,“陸先生,您什麽時候來京了?”

“來跟叔白談點事,麻煩轉告老爺子,改天登門拜訪。”

“诶,庾老爺子可還好?”

“好着呢,整天折騰我們。”

這邊廂寒暄幾句,邵易淮把楚桐放進後座,拍拍陸知文的肩,而後繞過車尾彎身坐進去。

-

楚桐知道自己喝多了,周圍的聲音都聽不太真切,只模模糊糊捕捉到幾句,什麽“她還是個小孩兒”,什麽“跟叔白談點事”,也沒那個精神去細想。

鼻間萦繞着一點雪松清冽的香味,知道自己大概是到邵易淮的車上了,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又坐到了某個人的腿上。

邵易淮拍拍她臉頰,低聲,“桐桐,還好嗎。”

楚桐迷蒙蒙睜開眼,下意識更深地往他懷裏鑽,摟住他脖子,不太清醒地說一句,“邵易淮,你怎麽叫叔白?”

邵易淮語氣隐晦,“……剛剛還不願意坐,這會兒倒是不願意下來了?”

一聽這對話暧昧起來,前頭駕駛座的宗叔立即把擋板升上了。

楚桐思維混沌,颠三倒四,又說,“邵先生,我不是小孩子。”

語氣裏隐含幾分不滿,嘴巴癟了癟。

溫軟的身體整個坐在他身上,不知是喝了什麽酒,呼吸都一股甜味兒。

邵易淮擡手拂過,閱讀燈打開,柔和的光線傾瀉在她臉上。

瓷白的臉,那雙美豔勾人的狐貍眼此刻緊閉着,長睫微顫,臉頰紅潤,嘴巴潋滟。

他虎口鉗住她下颌,像捕獵者審視自己的獵物般,在燈下,目光一寸一寸描摹過她的臉。

指腹揉了揉唇肉,楚桐在這時候緩緩睜開了眼,感覺到自己正半躺在他臂彎裏,除了他的臂彎和腿,沒有任何受力點,她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麽,手剛探到半空,就被邵易淮抓住,進而完全包裹,揉捏,力道逐漸失了輕重。

她要抗議,邵易淮就低頭吻住了她。

跟昨天的兩個吻都不同,這個吻有極重的旖旎意味,又深又緩,鼻息濃重交纏。

溫香滿懷,酒浸過的身體散着一蓬一蓬的熱度,柔軟得不可思議。

真真正正的活色生香。

那只火熱的手來到了她後腰,拂開針織衫下擺,觸到了脊椎骨,一寸一寸往上,觸到了搭扣。

楚桐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叫,甜膩的低吟,夾雜着不知所措的哽咽。

嘴巴被捂住,她睜開朦胧的眼,對上邵易淮一雙垂着的晦暗的眸,他臉色倒還平靜,只嗓音幾分沉啞,道,“……不許這麽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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