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雷損伸出手按了按眉心,他對狄飛驚道:“你先下去休息, 今夜的事恐怕沒那麽好解決, 好好休息一番。”

狄飛驚沒有多說什麽, 他帶着地圖退下。

書房內只留下了雷損一人,此時已近黃昏,昏黃的光線透過窗棂的縫隙投射入書房內,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雷損握緊了拳頭, 今夜他們一定能拿到神功!

雷損對神功是志在必得, 他困在宗師境界多年, 身體的精力已大不如前, 如果不突破到大宗師,遲早是會油盡燈枯, 而目前為止,那本大宗師所創的神功則是他唯一的希望。

雷損沒有對狄飛驚說這些話, 但是他相信狄飛驚一定會明白,也一定會全力以赴。

是夜。

一輪圓月高高挂在天際, 今夜的月格外的明亮, 京郊皇陵這地方向來荒涼,這地方自本朝太祖太宗時期就成了亂葬崗了,日積月累這個地方成了人抛屍的地方,故而若不是今夜有人說這裏是前朝皇陵,怕是沒有人會發現這個地方原來大有來頭。

不過,這往日鳥不拉屎的地方, 今夜卻聚集了一大批人馬。

“宋大俠。”

“林大俠。”

來往的人大多相識,都對着熟人打着招呼。

有那些初入江湖的年輕人看着往來的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輩咋舌不已,心裏暗暗感慨,今夜就算沒能看到那些人是如何争奪神功的,單是看到這麽多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輩也都值了。

“好家夥,看來今晚上這附近但凡有點兒名氣的人都來了。”司空摘星蹲在一棵樹上,俯視着下面擠擠挨挨的人頭,感慨萬千地說道。

“金風細雨樓廣邀衆多武林中人前來,再加上這些人誰不好奇今晚這事,來的人能不多嘛。”陸小鳳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說,這金風細雨樓會派什麽人啊。”司空摘星取下腰間的葫蘆,好奇地問道。

陸小鳳嘴裏叼着一根稻草,眼神在人群中逡巡着,懶懶散散地回答道:“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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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猜猜看啊。”司空摘星道。

陸小鳳直接就道:“我不猜。”

司空摘星正要說話,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陸小鳳立即從樹枝上跳了下來,司空摘星連忙也跟着從樹上跳了下來,緊跟了上去。

“蘇樓主。”

“雷堂主。”

“諸葛先生。”

……

蘇夢枕等人笑着跟相識的人打着招呼,說來也真是巧了,他們明明約好的時間是子時時分,偏偏三方人馬卻都齊齊地在城門口碰面了,故而便都一起到了這前朝皇陵。

“蘇樓主,不知今夜您要派誰下場?”問這話的是崆峒派掌門。

崆峒派和金風細雨樓關系不錯,故而這問題別人不好問,他們倒是無妨。

衆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來,留神聽着蘇夢枕的回答。

今夜,不少人都在那些盤口上狠狠地壓了一筆,有人甚至連老婆本都壓了下去,就指望着靠今夜來發一筆大財了。

蘇夢枕雲淡風輕地笑着說道:“楊無邪。”

楊無邪?!

衆人愣了愣,就連狄飛驚也忍不住露出驚詫的神色來。

狄飛驚在來之前,也猜想過蘇夢枕會派什麽人,他知道蘇夢枕素來做事常有出人意料之舉,但是他沒想到蘇夢枕竟然會派楊無邪下場。

楊無邪武功弱嗎?不弱!他欠謀略嗎?也不然,楊無邪掌管金風細雨樓的“白樓”,他對武林中人可以說是了若指掌,有時候,蘇夢枕做決定的時候還會考慮他的意見。

但是狄飛驚從沒有想過蘇夢枕會派楊無邪下場,因為楊無邪的武功雖然不弱,人也智謀多慮,但卻不是下場的最好人選。

狄飛驚一時有些想不明白蘇夢枕為什麽這麽安排了。

但是想不明白的又何只有他一個,雷損也同樣不明白,他深深地看着蘇夢枕,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宗師與大宗師之間難道差別真的那麽大嗎?

在這之前,蘇夢枕的心思,他還能揣測一二,但是現在,雷損看到蘇夢枕的眼睛的時候,卻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團迷霧,那團迷霧濃得他看不清,看不明。

雷損攥緊了拳頭,他看了狄飛驚一眼,兩個人沒有說什麽,但是狄飛驚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今晚,雷損對神功志在必得!

“陸小鳳,你怎麽在這兒?”鐵手驚呼出聲,打斷了衆人的思緒。

陸小鳳搭在鐵手的肩膀上,默默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原本想不動聲色地靠近鐵手,順便問問今晚朝廷到底要派什麽人下場,結果他話還沒有說出口,鐵手就把他給賣了。

“他就是四條眉毛陸小鳳?”衆人不由得朝陸小鳳看去。

陸小鳳只好和衆人拱了拱手,露出個爽朗的笑容來。

諸葛正我對陸小鳳頗有好感,他也知道鐵手和陸小鳳交情不錯,故而含笑着對陸小鳳點了點頭。

陸小鳳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對諸葛正我問道:“諸葛先生,您今夜要派誰下場啊?別是鐵手。”

他這句話一出,鐵手頓時不樂意了,他撞了下陸小鳳的肩膀,“派我下場怎麽了,我哪裏不如了。”

陸小鳳看在諸葛正我在這兒的份上,給鐵手留了點兒面子,要是鐵手今夜下場,那不用說了,今晚四方混賬立即變三方了。

“沒,你特別好,正是因為你特別厲害,所以才得留下來保護諸葛先生啊。”陸小鳳的好話是一套接一套,哄得鐵手就算知道他是在滿嘴跑火車,也覺得心裏頭舒服多了。

諸葛正我笑呵呵地說道:“你還真猜對了,今夜是冷血。”

陸小鳳瞥了一眼冷血,對方正對着他勾起唇角,似乎是想說你有什麽意見。

陸小鳳知道冷血的性格,立即就道:“諸葛先生真是挑對人了,冷血兄弟武功高強,肯定能幫您拿到神功。”

司空摘星毫不留情地捅了陸小鳳一刀,“所以,這就是你壓六分半堂的原因?”

鐵手等人頓時忍不住笑了,就連蘇夢枕也都哈哈大笑。

陸小鳳頓時語遏了,他心裏暗暗嘀咕,這猴精的心眼真是越來越小了,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不接話茬了,這話茬接下去,怕是要裏外不是人了。

司空猴精真是歹毒!

“現在已經是幾時了?”蘇夢枕含笑着體貼地岔開了話題,對一旁的楊無邪問道。

“已經是子時了,公子。”楊無邪道。

“該不會又遲到了。”雷損冷着臉,陰測測地說道。

他的話音才落,人群中就傳出一把聲音來,“雷堂主挂心了,這次我們沒遲到。”

衆人頓時朝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只見兩個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這就是那徐先生?”有人竊竊私語道。

“瞧着當真是氣質脫俗,不似凡人。”有人望之感慨道。

徐一清和東方不敗早就到了,他作為一個預備師傅,怎麽可能會在徒弟這麽重要的晚上遲到?他只是和東方不敗帶着帷帽在人群中等着衆人到來,沒想到一沒主動出來,就聽到了雷損這話。

徐一清是想不明白啊,他上次遲到到底是把雷損得罪的多狠,到現在他還記仇!

“徐先生。”蘇夢枕等人紛紛和他打招呼。

陸小鳳慢了半步,也跟着打了個招呼,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徐一清。

這就是最近名滿江湖的徐先生?就是那個害得他挖了一百條蚯蚓的徐先生?

陸小鳳見過很多人,但這一回徐一清是他打量得最久,也是最看不透的。

他正盯着徐一清的臉走神的時候,忽然腹部被人撞了下。

陸小鳳頓時回過神來。

司空還想壓低了聲音提醒道:“陸小雞,你再看下去,我怕你活不過今晚了。”

陸小鳳這才發覺徐一清身邊的東方不敗一直朝他甩着眼刀,他不由得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轉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啓皇陵。”諸葛正我道。

蘇夢枕等人自然沒有毫無不可。

諸葛正我擺了擺手,十幾個衙役頓時手拿着鐵鍬,在無情指定的地方把堆積在上面的那些屍首移開,而後,無情又命令衙役在那空出來的空地上尋找出一個開關來。

随着一個衙役高聲喊了一聲找到了。

衆人頓時感到身體一陣搖晃,從地底下傳來一股震感。

轟隆隆——

灰塵滾滾,煙霧四散,衆人連忙捂着口唇避開。

等灰塵散去後,這被埋藏多年的前朝皇陵才真正地露出廬山真面目。

一條階梯往暗處延伸,階梯是漢白玉打造的,在月光下如流光月華一般。

只是那階梯一直往裏延伸,卻是在上面看不出裏面的底細。

“誰先行?”蘇夢枕問道。

冷血、楊無邪、狄飛驚和東方不敗互相看了一眼。

這先行者既有風險,也有好處。

先行一步可能就比別人先拿到裏頭的神功,但也有可能會比別人先中陷阱。

畢竟,誰都知道皇陵當中什麽都可能少,唯有機關陷阱這些是少不得的。

總體來說,還是風險大于好處,畢竟,倘若第一個下皇陵,卻沒能拿到神功,那豈不是更尴尬?

“我先。”東方不敗淡淡說道。

他的話音既落,人已經如劍一般竄出,不到一息時間已經不見人影。

既他之後,冷血等人也前後進了皇陵。

蘇夢枕似乎對這件事絲毫也不挂心,他擺了擺手,便有人送上了桌椅、茶具。

蘇夢枕神色淡淡地對徐一清等人道:“徐先生,諸葛先生、雷堂主他們在下面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能把神功拿到手,今夜月色不錯,不若共同品銘一杯如何?”

徐一清等人自然從善如流地應下。

其他人自然沒有蘇夢枕等人這樣好的待遇,但也不妨礙他們在等候的時候跟好友們三三兩兩地交談了起來。

“你壓的是誰?”

“那還用說,當然是狄飛驚了,低首神龍出手,向來都是手到擒來,這次他穩贏,不壓他還能壓誰?”

這些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蘇夢枕等人都是武林高手,自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夢枕笑呵呵地對雷損笑道:“看來雷堂主這次是志在必得啊,蘇某在這兒先恭喜雷堂主了。”

雷損也不客氣,他直白地說道:“我相信狄飛驚的實力。”

言下之意,自然是默認了蘇夢枕的話。

徐一清笑而不語。

蘇夢枕瞥了他一眼,道:“徐先生是覺得東方兄弟能贏嗎?”

雷損撩起眼皮,耳朵動了動。

徐一清道:“是。”

他回答得幹脆利落,倒叫諸葛正我、蘇夢枕等人一時不知說什麽話好。

雷損冷笑一聲,“若是徐先生去,自然是穩贏,但是那東方不敗嘛,可就未必了。徐先生怕是高估了他了!”

“哦?”徐一清哪裏聽不出雷損是在故意用激将法,他可不會小看了雷損,別的不說,雷損能坐穩六分半堂第一把交椅,就足可見此人的手段超出常人了。

可正因為如此,徐一清才更加“願意”遂了雷損的願。

他就不明白,不就一個遲到嗎?搞得這麽多事有意思嗎?!

好歹照顧一下外地人啊!

真是佛都有火了!

雷損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故作平靜地說道:“徐先生可願和我打個賭?”

蘇夢枕的眼睛眯了眯,覺察出了雷損的意思出來了。

他有心想打斷雷損的心思,卻看到徐一清沖他使了個眼神,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就咽了回去了。

“賭什麽?”徐一清問道。

雷損道:“就賭今晚誰贏誰輸,若是我們六分半堂贏了,我只想請徐先生指點一二,若是東方不敗贏了,我們六分半堂就欠您一個要求,日後您無論說什麽,我們都會無條件答應你。”

諸葛正我的眼皮跳了下,饒是諸葛正我聽到雷損的這個賭約,都不免心動起來。

要知道,六分半堂的勢力廣闊,別說京城了,武林中一大半勢力都和他們有關系,六分半堂的一個要求,那可比什麽價值連城的珠寶還來得貴重。

尋常人得了這個要求,都能借此機會飛黃騰達,這要是武林中人得了,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但是,雷損可不是做虧本生意的人。

他既然提出這個賭約,自然是有把握肯定能贏,否則他怎麽會提出這個賭約。

江湖中人都知道,雷損從來沒做過虧本生意。

徐一清看着雷損堅定的表情,心裏微有所動,這賭約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怕是要遲疑,但是徐一清則不然,他心中有種感覺——東方肯定能贏。

“好!我答應。”徐一清看着雷損道。

雷損的臉上露出了個笑容。

現在就算那神功的功法對他毫無幫助也沒挂礙了,有徐一清的指點,他一樣能跟蘇夢枕一樣晉升到大宗師。

雷損顯然已經認為自己贏定了。

陸小鳳搖了搖頭。

這雷損怕是有什麽底牌。

這次,六分半堂怕是要成為最大的贏家了。

與此同時。

皇陵之中,唰唰唰唰的聲音不斷響起。

冷血的劍已出鞘,劍光在黑暗中無法看見,但是從冷血的腳步卻可以聽出,他對付這箭雨是綽綽有餘。

他的腳步很快,不到一會兒就過了機關了。

楊無邪在他前面,聽到身後緊跟上來的冷血,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本來還懷疑朝廷方面有沒有這陵墓的地圖,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楊無邪很快收了念頭,因為他知道朝廷雖然沒有地圖,可是六分半堂肯定有。

因為快他不過半步的狄飛驚已經不見了。

他雖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卻能從腳步聲判斷出他已經不在這裏了。

楊無邪很快就抓快了速度追趕了上去。

陵墓中雖然點不起燭火來,但他在這茫茫無涯的黑暗中卻仿佛蝙蝠一樣敏捷迅速,就好像他已經在這個陵墓裏面走過了千百回一樣。

當他再一次避開一個機關的時候,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東方不敗去了哪裏了。

如果東方不敗手裏沒有地圖的話,他沒道理一路上都沒有觸發過一個機關,但是如果他手上有地圖的話,那他現在難道已經比他們還快了?

楊無邪想到了這一點兒,他很快就想到狄飛驚恐怕也想到了這一點兒,所以他才那麽急着要去,因為他怕落後了一步。

一想到這裏,楊無邪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陵墓中暗道百轉千回,這皇陵又關閉了近百年,裏頭幾乎是沒有半點兒空氣,尋常人近來怕早已窒息而亡,也就他們這些武林中人仗着有功法到現在還顯得留有餘力。

不同于楊無邪和狄飛驚那邊那麽順利,冷血可以說是運氣背到了極點兒。

他又一次觸發了一個機關,這一次,兩顆鐵球從暗道的兩邊咕嚕嚕地滾了下來,沉重的鐵球來勢洶洶,暗道兩側又都是用得上好的大理石造成的牆壁,冷血的劍在上面只能留下幾道幾寸的痕跡罷了。

眼看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

冷血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

咕嚕嚕。

鐵球越來越近,越來越快,眼看即将要挨到冷血的時候。

他的耳朵動了動,長劍反手往右邊的牆壁一指。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那牆壁往裏凹,露出了一道門來,有徐風緩緩從裏頭吹來。

冷血幾乎是立即就閃入了門內。

幾乎是他前腳剛進,下一刻兩顆鐵球就發出碰的一聲巨響。

不消說,若是他晚了一步半步,現在已經成了肉餅了。

冷血進了門,但他卻絲毫沒有松一口氣的意思,因為門內顯然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比他先來了。

“東方不敗。”冷血出聲的同時,他的劍也同時出了。

冷血和東方不敗雖然只不過見過幾面,但是他早已記住東方不敗的氣息,此時雖在黑暗之中,卻立即認出了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也認出了他的聲音來了,“冷血。”

他的劍蹭地一聲已經出鞘。

冷血一言不發迎了上去。

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此時面對似敵非友之人,更不會多說什麽。

“過去多久時間了?”諸葛正我側過頭對追命問道。

追命道:“估計有半柱香時間了。”

“半柱香時間了,怪不得這茶水都冷了。”司空摘星道,“真不知道這地下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他這話也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來,這些人在這上面幹等着,心裏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恨不得能打個洞看看下面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這在外面等候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雷損看似鎮定,心裏頭卻隐約生出些許不安來。

狄飛驚有地圖的相助,本該很快就能拿到東西出來才是,但是現在過了半柱香時間卻還沒出來,他肯定是在裏頭碰上敵人了,才到現在還未能出來。

雷損想到這裏,下意識地就朝蘇夢枕看去。

蘇夢枕恰好也在此時擡頭,兩人對上了眼神,幾乎是下意識地,兩個人瞬間都知道了對方手上有地圖。

蘇夢枕對着雷損笑了笑。

雷損陰沉着臉別過了頭。

如果雷損多留意一些蘇夢枕的神色,他就會發現蘇夢枕的神色有些不對頭。

陵墓下方,狄飛驚果然如雷損所料,碰上了楊無邪。

狄飛驚身着一襲白衣,他低着頭,搭在金絲楠木棺材的手收了回來,落在了腰側的佩劍上,“久聞楊總管大名,今夜總算能和楊總管切戳一番了。”

楊無邪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名為般若之光的黃金杵,他很少出手,但是狄飛驚知道楊無邪的武功并不弱于他。

狄飛驚奔波了數天數夜,卻只休息了幾個時辰,但是此時,他卻很激動,能和一個武功不弱于自己,頭腦也不遜色于自己的人戰鬥一場,豈非是一件樂事。

劍光一閃。

黃金杵也同時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痕跡。

當的一聲脆響。

黃金杵砸在了劍鋒上,發出一聲極其清脆的聲音。

狄飛驚和楊無邪幾乎同時後退半步,又是幾乎同時向前邁出半步。

他們兩個人眼中都有着興奮的火苗。

而此時。

另一邊,東方不敗和冷血已經過了十幾招,他們兩人有太多的共同點,都是劍客,東方不敗練的是無名劍法,巧的是冷血練得也是無名劍法,好在他們的劍法雖然同名,卻不是同樣的。

但是殺人的劍法到底殊途同歸。

這屋子似乎是件密室,原本是完好無損的,單絲現在牆上、地上和屋頂上卻都是一道道劍痕。

咄—

東方不敗衣袖一振,以劍鋒挽了個劍花,他手中的劍原本已經化成了毒蛇死死地纏繞住了冷血的劍,豈料冷血的劍是反劍,他只輕輕一拉一換,他的劍就已經輕輕松松地擺脫束縛。

東方不敗的眼中略過一道精光。

他已經覺察出冷血的劍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冷血的劍是反手劍,不知是機緣巧合,又或是天意捉弄,這反手劍正好克制了東方不敗的劍法。

東方不敗覺察出了這一點兒。

他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還越戰越勇,出手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

尋常人在這樣的時候都會以退為進,但是東方不敗知道,要想贏冷血,就必須得在冷血反應過來他的劍法克制他的劍法之前,先打敗冷血。

黑暗之中。

殺氣畢現,一招比一招更快的劍法如百花淩亂,快得叫人連看都看不過來,更不用說,在這黑暗之中,人的反應能力都要狠狠地打一折扣,再加上這密室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別說打鬥了,尋常人在這裏呆上一時片刻都要昏厥了過去。

然而,東方不敗和冷血二人卻不但沒有放慢意思,兩個人的身法卻只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冷血的劍是一劍封喉的劍。

是殺人于眨眼之間的劍。

巧的是。

東方不敗的劍也是如此。

铮!

兩柄劍再次相擊。

冷血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他冷靜的臉上隐約露出了些許笑意,他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麽。

他的眼睛驟然一亮,劍突然變快,劍鋒摧枯拉朽一般直接破開了東方不敗的劍招,直指東方不敗的喉嚨。

東方不敗似已被打亂了節奏。

他的劍招上看不出淩亂,但他的氣息已經亂了。

一個亂了氣息的劍客,還能贏嗎?

冷血和東方不敗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黑暗中看不到什麽,但是氣氛已經越來越緊張。

蹭!

劍尖在距離東方不敗喉嚨一寸處停了下來,冷血無法再進一步,因為他知道,再進一步,死的人就是他!

不知何時,東方不敗的劍竟然也抵在了他的左心口處。

“好劍法。”冷血第一次開口道,他的聲音很冷靜,似乎對自己的生命把握在別人手裏這件事,并不感到驚慌。

東方不敗知道他誇的是什麽。

這劍法本該劍出不留餘地,但是現在這劍法多了一分餘地,也就多了一份應變,正是這一分應變,讓他險勝了冷血。

“你也是。”東方不敗道。

他正要多說什麽的時候,突然間地動山搖,整個密室瞬間都搖晃了起來,龜裂聲從四周圍傳來,東方不敗環視了下四周,和冷血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露出驚詫的神色來。

這皇陵要塌了!!

狄飛驚迅速地收回手,他看了下自己按下的機關,臉色變了變,他仿佛發覺到了什麽。

楊無邪愣了愣,随後忽然放聲大笑,“狄飛驚啊,狄飛驚,沒想到原來這裏藏得竟然是這東西。真不知道是何人設計,竟然把你我都騙得團團轉。”

一下子,楊無邪心中只差半招落敗的頹喪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暢快和好奇。

但是現在,可不是好奇的時間。

他飛快地撿起地上的黃金杵,硬撐着身體的傷,迅速地按照原路返回。

狄飛驚也絲毫不慢,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的門。‘

在門口的時候,兩個人飛快地對視了一眼,一個眼中帶着笑意,一個臉上充滿肅殺之氣。

“發生了什麽事了?”

“地龍翻身嗎?”

“怎麽回事?”

随着地下傳來搖晃的感覺,地上的人都露出了驚懼的神色來,有人趕緊抱緊了旁邊的樹幹,有人飛快地一個縱身,躍出了好幾丈遠。

徐一清看着茶杯裏泛起漣漪的茶水,皺了皺眉頭。

無情突然道:“不是地龍翻身,是陵墓要毀了。”

但凡陵墓,都有自毀的機關,為的是寧願把陵墓毀掉,也絕不便宜那些盜墓賊。

但是,這樣的機關一向隐蔽,等閑人也難以找到,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出它的功能,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竟然觸發了這個機關。

“可是他們還在裏面呢。”鐵手道。

無情低着頭,手指摩挲着輪椅上的扶手,臉色沉靜地說道:“那只能希望他們在陵墓毀掉之前離開。”

陸小鳳面露急色,但是他見蘇夢枕、雷損等人都安然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連臉色都不變,就知道他們絕不可能會派人下去接應。

因為這樣一來的話,就壞了規矩,倘若派人去接應,到時候魚龍混雜,就算那神功最後落到了某個人手上,也有人會因此而心生不滿。

這樣一來,倒不如不插手,來得幹淨利落。

“陸公子不必擔心。”蘇夢枕看出了陸小鳳的擔憂,他笑着寬慰道:“想來以他們的身手,要離開陵墓是不難的。”

蘇夢枕說得對。

但是蘇夢枕沒有說的是如果一個人在下面,要離開陵墓自然不難,可是四個人在下面,那少不了就會産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了。

铛铛铛——

接連數聲悶響,東方不敗的虎口被震得幾乎都有些發麻了,他臉上卻毫無驚懼的神色,長劍一揮,劍光如白練一般華亮,又如虎蛇一般迅猛。

狄飛驚看着東方不敗的眼中充滿了忌憚,他的一身白衣在和楊無邪纏鬥的時候已經被傷口染出了幾片斑駁的鮮紅。

這一路逃往出口的路上,狄飛驚已經猜到了到底是誰給他們設的陷阱。

他幾乎是憑直覺猜到是東方不敗。

原因很簡單,如果朝廷手上有皇陵的地圖,以他們的勢力,足以悄無聲息地拿到神功,而不驚動任何一方勢力,只有東方不敗才需要布局。

他猜到了誰布的局後,心裏卻反而越來越驚訝,等到在陵墓出口附近遇到東方不敗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就毫不猶豫地出了手了。

楊無邪和冷血都不知為何沒有插手的意思。

兩人一前一後地迅速地從陵墓中逃離。

這二人一出,衆人立即就發現了他們。

雷損本來在看到有人從裏頭出來的時候瞳孔一縮,可是等他看清那二人是楊無邪和冷血的時候,臉上卻露出了個笑容來。

因為他知道,先出來的這兩個人手裏必定沒有神功。

以狄飛驚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讓別人拿着神功從陵墓裏出來的,除非他死了。

冷血和楊無邪一出現,幾乎是同時,鐵手和金風細雨樓的人就上去接應。

楊無邪面露愧色,對蘇夢枕道:“公子,屬下有負公子厚望。”

蘇夢枕搖了搖頭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先下去調理內息。”

“是。”楊無邪道。

“出來的人是誰?”有人竊竊私語地跟同伴問道。

“出來的是冷血和楊總管。”

“那不就是說現在底下只剩下低首神龍—狄飛驚和那東方不敗了嗎?”

“是啊,看來這回六分半堂贏定了。”

雷損聽到這話,唇角露出了幾分笑意。

他似乎也覺得他們贏定了。

如果雷損這時候看到楊無邪的表情的話,他肯定就不會這麽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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