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雲熙陣

第十二章雲熙陣

半月後，燦若在房中醒來，周身舒爽，絲毫沒有金丹被碎靈脈盡斷的痛，且她周身的靈脈似被洗過一遍，比起之前更加堅韌。

她尚在疑惑，房門突然被人敲響：“燦若，你醒了嗎？”

燦若連忙拿過一旁的衣物穿上，這才道：“師尊，進來吧。”

随後，房門被推開她看到了只着月白色內衫的楓蘭，楓蘭疾步走了進來神色凝重道：“燦若，你的金丹還在嗎？”

燦若聽得他聲音裏的沙啞，又見他發未束，甚至連鞋襪都沒穿，想來是剛醒便跑了過來：“師尊，我的金丹還在，而且靈脈也比從前寬了一倍有餘，這是怎麽回事？”

楓蘭正欲開口，見岚裳走了進來：“你們醒了，身子可還有不适？”

“有勞岚裳前輩關心，我們身子已經無礙，多謝前輩救命之恩。”燦若見楓蘭兀自沉浸在思緒中，率先開了口。

楓蘭将體內靈力運轉一圈，同時凝神将自己周身筋脈打探了一番，他靈脈兩次斷裂被修複好，如今已是大聖中期，只差一步，便可位列仙班。

因此，他已生成了識眼，這一看便發現了不同，他周身的靈脈裏附着着一層淺綠色光暈，尤其是他的金丹，絲毫沒有受損的跡象。

當日靈根被毀的痛還歷歷在目，這不可能是他做的一場夢，他繼續打量。終于，在丹田裏看到除了自己的金丹，還有半顆淺綠色的靈丹，他經脈裏的淺綠色光暈，便是由此發出，那靈丹傳來的靈力，與樂憂一摸一樣。

楓蘭收起識眼，面色不變道：“前輩，可曾見過樂憂？”

“樂憂讓我轉告你們，琅琊門被滅門之事她很抱歉。”岚裳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楓蘭師弟，樂憂說她情劫已過，回家去了。先前和你的約定就此作廢，你腕間的镯子，是你多次救她的謝禮。”

楓蘭起先還在疑惑，一聽見岚裳這話，心中立刻有了結果，他右手朝着自己一揮，他瞬間穿戴整齊，同時抱拳道：“多謝岚裳師姐，我的傷已無大礙，先行離開了。燦若身子弱，還需要叨擾幾日。”

楓蘭話落，岚裳沒應聲，倒是燦若率先出了口：“師尊，我的傷已經無礙，我與你一路。”

岚裳輕嘆了口氣：“楓蘭，若我沒猜錯，你的識眼已成。既如此，外面的情況想來你也看見了，她執意留你們在此，你何苦辜負她的一片苦心。”

“岚裳師姐，我自小被師尊撿回，師兄待我如親弟，門下弟子也從不與人結怨，那些人憑什麽屠我滿門，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知道緣由。”

“知道了緣由又如何，死人能複生嗎？”岚裳語氣裏帶上些許着急。

“死人不能複生，但我一定要求個緣由，究竟是什麽樣的理由，能讓三大門派的人如此對我們琅琊門，師姐，告辭。”說完率先離開，燦若朝岚裳點了下頭算是示意，随後追了出去。

琅琊門山腳，楓蘭和燦若看着憑空消失的琅琊門，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聚起靈力朝着面前一揮，一層淺粉色結界頓時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燦若仔細感受了片刻滿臉訝異：“這是樂憂的靈力，她沒有回家。”

楓蘭微點了點頭，雙掌相合，同時啓唇：“誠心所致，金石為開，引靈鳥生。”話落，他分開手掌，在他掌心中睡着一只巴掌大小通身灰白的鳥兒，鳥兒在他手心裏站起，緩緩張開翅膀，随後翅膀一扇，徑直飛了起來，鳥兒繞着兩人飛了兩圈。

“吱吱。”鳥兒口中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似在叫他們跟上，随後雙翼一拍，徑直飛了出去，楓蘭和燦若二人當即禦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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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連連的郁南，離言劍載着樂憂緩緩在城郊停了下來，樂憂從劍上走了下來。

她手中拿着一把藥鋤，蹲下身子，用藥鋤刨了個坑，随後右掌一翻，手心是一把蓮花瓣，她将蓮瓣放進坑裏，右手在心口一按一抽，她掌心赫然凝聚了一團殷紅的血。

與此同時，她青絲瞬間變成了白發，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不過片刻，她已變作了一個七旬婦人。

她用藥鋤将坑填埋好，随意在自己身上一揮，給自己變了身粗布麻衣，和一根拐杖，顫巍巍的朝着郁南城門口走去。

這半個月來，她将自己拔得只剩下了蓮心，用盡所有蓮瓣終将雲熙陣布齊，這郁南是八苦之氣最強盛的地方，她用神識探查過，八苦已不在這處凡塵。

她以雲熙陣淨化八苦之氣，在以蓮心和原身做結界，應當是可以保住這處凡塵不在受八苦之力影響，希望祈川他們能盡快想到辦法應對八苦。

樂憂在靠近城門口時，遠遠便看見了處在八苦之氣最中心的人們，他們的神态與從前無二。

她長嘆了口氣，忽然察覺附近有兩道熟悉的氣息，心道不好，但面上神态不變，甚至還在自己身上拍了些八苦之氣，随後混進了城門口的乞丐堆裏，跟着他們一起往城裏走去。

楓蘭和燦若在離郁南城門口不遠處停了下來，随後跟着引靈鳥一起進了城，一進城，兩人都覺得心口悶悶的，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窒息感。

楓蘭并起二指在自己眉心一點，他眉心閃過一點金光，片刻後在望向城裏，目之所及處，凡有人，周身都被一層如墨的黑氣所籠罩，而城內沒有任何異樣。

引靈鳥難得停了下來，楓蘭擡起左臂，引靈鳥在他左臂停了下來，睜着一雙灰白的瞳孔望着他，它瞳孔裏少見得有些許茫然。

楓蘭摸了摸它的頭，引靈鳥偏頭思索了一會兒，随後張開翅膀再次飛了出去。

樂憂混在乞丐窩裏走在最後方，突然，一只鳥停在了她肩膀上，無論她如何趕，那鳥兒都不走，這耽擱的功夫，前方的人群已經走過了街角。

樂憂無奈，只得帶着鳥兒疾步趕去，在路過一個轉角時，突然撞了個人，她只憑氣息，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她借力往後退了幾步，直接跌坐在地上，随後擡起眸子，啓唇：“對不住，年輕人，老婆子我眼花，沒看見你。”

楓蘭見樂憂的音容在不負往日，面上一閃而逝過一絲懷疑，在看引靈鳥堅定的停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自己的指骨，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這才張口：“樂憂。”

“年輕人，你說什麽憂，老婆子我耳朵不好使？”樂憂行走人間幾萬年，話本子看了不少，自認自己戲做得不錯，轉身欲走。

誰知剛轉過身，便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燦若，她着了身水藍色衣裙，梳着極簡的發髻，只簪了根銀簪，睜着雙“兔子眼”也不說話，就那麽直愣愣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後頸發麻。

兩人對視了許久，終是燦若先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盯着她的臉道滿臉悲痛道：“師母，琅琊門的結界是你布的，你為什麽騙我們說你回家了？還有，你既有能力化解，為何不早點站出來，你早點站出來，琅琊門就不用被屠滿門，師兄師姐們就不用死了！尤瀾也不用死了，他說了的，等這次事了就娶我的。他說了……要娶我的。”她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直接雙手捧着自己的臉，半蹲下來哭着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樂憂與燦若相識許久，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哭得如此傷心，她對燦若和楓蘭有愧，思及此她長嘆了口氣：“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随我來。”随後手中拐杖在地上一點，化作光暈消失在了原地。

燦若在睜眼時，已經出了郁南城，他們此刻是在一處破廟裏，樂憂站在她們身前，捂唇咳了幾聲，雖然樂憂收手很快，但她看得真切，樂憂指縫間滲出了不少血。

“楓蘭，你可在郁南百姓身上看見了什麽？”

“黑氣。”

“那是八苦之力，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盛，謂之八苦。世間生靈，凡開靈智者皆困于此，平日裏各自的惡意都被自身控制，而八苦之力便是由八苦化形，所過之地，所有生靈的惡意會被盡數勾出，他們沒有任何思考能力，成了活生生的‘活死人’。

“在煦都時，除了楓蘭和岚裳，你們所有人都曾中招，我當日為救你們和煦都城內的百姓，受了傷。我本欲待傷好，在處理這件事，卻不曾想道，八苦之力擴散得如此快，不到兩月，這處凡塵九成的地方都是這個，說起來，你們師門被屠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實在抱歉，我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只能救下你們。”樂憂說完，對着兩人深深鞠了一躬。

過了許久，燦若才上前将樂憂扶了起來輕聲道：“對不起，師母。”

“好了，你們已經知道了緣由，既如此，那便啓程回雲淺山，最多明日一早，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楓蘭看了一眼燦若沉聲道：“燦若，你自小天資聰穎，如今師門遭受巨變，還需你将師門傳承下去。”

“師尊，你不走嗎？”

“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