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舊事重提見天明
舊事重提見天明
繁優聽得皺眉,故人是誰?還請個女鬼邀約,挺別出心裁的啊。
女鬼伸向李堅朗的枯骨手指,被一柄劍壓下。
繁優笑道:“即是故人之約,沒有不去的道理,煩請姑娘帶路了。”
女鬼恢複容顏,清純可人,看起來比蓉娘子還要年輕貌美不少。
倒是很久沒人叫她姑娘了。
她收起了殺氣,笑的嬌俏,聲音也甜糯,“郎君請等片刻,我殺了這個雜碎便帶你去。”
衣紅似血,面容俏麗。
蓉娘子在地上抖得更加厲害,甚至不敢擡頭再看一眼。
繁優好言勸道:“姑娘不如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個事兒,惹得姑娘不悅,非得要了此人的命?”
朱妍答:“我叫朱妍,與妹妹朱蓉相依為命,因為父母去世的早,我不得已上街乞讨,李威山發現了我們姐妹,他當時出了名的好人,好心收留我們到李府做丫鬟,于是我和妹妹就在李府久居了下來。一住就是八年,我十六歲,妹妹十二歲。她才十二歲,我哪舍得讓她幹重活呢。朱蓉,你說,對不對?”詢問的溫柔,她蹲下看着掐着蓉娘子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剩下的你來說罷。”
蓉娘子聲音抖的厲害,卻又不敢違抗朱妍的話,帶着哭腔道:“然後……然後姐姐就替我去後院洗衣服,讓我在……在前院掃——”
“廢物!說個話都不會說!”朱妍打斷罵道,“我讓她在前院替我掃地,當時正是剛轉春,李威山的夫人在院外曬着太陽,我蹲在一旁洗衣。這時李威山進來了,他招呼着我往屋內去,我看了那夫人一眼,她的面色很不好看,我又不能拒絕主子的命令,只得進屋。但我剛進屋,李威山便急不可耐的将我撲倒,我反應過來不對後,立馬向外呼救,李威山夫人進來了,我以為見到了救星。”
“結果聽見她說‘你就是個野妓,不要以為寵幸了你一回,有了孩子就作威作福,也不要有非分之想着爬到我頭上,聽懂了嗎’,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女人的樣子!”
“李威山肥厚的身體壓在我身上,壓得我喘不過來氣,他趴在我身上,将我的衣服粗暴撕開,啃食我的血肉,趙淺霞那個女人就在旁邊看着自己的丈夫上了另一個女人!”朱妍說到這,周身怨氣大增,又成了那副面容可怖的樣子。
“朱蓉來了,但是她來的太晚了。我又很慶幸她幸虧來晚了。她跑到後院來給我幫忙,卻正好看見幾個小厮将我拖出房間,扔到院子的地上,我衣不蔽體,躺在那兒,還有幾個人趁機揩油,我也沒有反抗。你知道嗎,那個石地,好冷好疼的。朱蓉見我這樣,哭着跑過來,推開那些人,将撕碎的破布蓋在我身上,她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我也哭。哭夠了,她說她要為我報仇,我說‘好,我們一起’。”
“可是,朱蓉,你怎麽就失約了呢?”朱妍看着跪在地上的妹妹,她似有些不解。
“後來,我在下人堆裏越發不受待見,他們都罵我是爬床的婊子。再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才知道原來是趙淺霞那個賤人她天生有疾,生不了孩子,強勢的她不讓李威山找小妾,想出這麽個下賤法子,等我生下孩子,便對外宣稱是趙淺霞親生的。”
“這件事兒被我知道了,我一開始本想着将這個孩子流掉,但一想,李威山既然這麽做,就不會善罷甘休,于是我只能懷着恨看着肚子一天天變大,到了五個多月,李威山找上我,說等孩子生下來,會補償我的傷害,我說好。等到七個多月,我拿着一把刀,死在了他面前。”
“他不是想要孩子嗎,那我就讓他看着自己的骨肉死在眼前,卻又無可奈何。”朱妍說的開心,她放聲大笑。
“可是,朱蓉你怎麽就跟李堅朗在一起了呢?你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
“說話!你說話啊!朱蓉!!”朱妍癫狂至極。
蓉娘子本就害怕,現在吓得更是跪着爬到繁優身後,不敢出聲。
朱妍看向繁優,變身一般,眨眼間,又恢複了漂亮模樣,她問:“繁公子,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對。”
朱妍笑的開心極了,似是終于有人理解了自己一般。
繁優問:“那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我就化成厲鬼啦!我把他們都殺了,誰知道李威山這個種馬,處處留情,生下了一個雜種,竟還将我妹妹的魂兒勾了去。”
朱妍擰眉看着李堅朗,顯出小女兒姿态來,她嬌憨道:“這長的也一般啊,跟繁公子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人地下,究竟怎麽将我的好妹妹勾走了呢?”
朱蓉聽完後,只敢露一顆頭,朱妍露出原型,冷不丁的湊近朱蓉,朱蓉仿佛聞到了屍臭味。
朱妍道:“妹妹,不如我将他的皮剝下來送給你,好不好呀?”
朱蓉拽着繁優的衣裙,求助的擡頭望向他。
繁優道:“妍姑娘就別吓令妹了,不如先帶我去赴約,剩下的再說也不遲啊。”
朱妍雖五髒六腑腐敗,卻在一瞬間她感到疼痛,那疼直逼腦中,一陣聲音在她腦內道:“将人帶來,否則……你兒不保。”
朱妍扯出一抹笑,道:“好,算他逃過一劫,我改日再來。”
說罷,只見一抹鮮亮的紅影飛向一處山頭。
繁優立馬要跟上去,剛到門口,就被亓濯拽下,“帶上我。”
繁優道:“別鬧了,亓濯。等下次哈,下次一定。”
亓濯沒有松手,盯着繁優。
繁優無奈,嘴上道:“唉,行吧。”
說罷,他飛速劃下劍氣,亓濯拽着的衣角落下,繁優立即禦劍而行。
剩下亓濯一人手中攥着那片衣角,面色鐵青。
亓濯小聲道:“繁優,你完了。”
鄧宛白站在中間,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麽。他看向孩子,孩子睡得正香,他又看向蓉娘子,蓉娘子正抱着丈夫痛哭,他再看向亓濯,亓濯眼神淬毒,予以回視。鄧宛白吓得轉看向天花板。
另一處山頭。
繁優跟着朱妍到了一個山洞,洞中陰暗潮濕,岩石尖端滴着水滴,“嘀嗒嘀嗒”落在人的心上。
朱妍在前,繁優在後。
繁優感覺腳邊有活物經過,他低頭看去,是老鼠正咬着一塊兒腐肉。地下,白骨堆滿。
朱妍可沒功夫看,蟲子啃噬她的骨頭,鑽入腦髓中的疼,一腳踢開腳下白骨,不耐道:“走快點。”
繁優道:“你妹妹的那個小女兒呢?”
朱妍答:“死了。”
繁優站住,他道:“我答應過你妹妹,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朱妍聽不到後面的腳步聲,她閉上眼,忍下怒火,再次睜開雙眸,“你快點走,說不定還能看見她的屍體。”
朱妍走的快極了,她的臉慢慢腐爛,身體也佝偻下去,法力連樣貌也撐不住,這化骨蟲還真是厲害啊。
沒想到這洞中別有洞天,上面的石塊裂開一個圓洞,月光撒耀,照明了洞內。
一口石棺伫立于正中央,石棺前站着一個人,他背對繁優,身形修長,墨色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一身玄衣,腰封帶有金絲線勾勒紋飾,氣勢不容小觑。
繁優聽到這人輕笑了一聲,道:“好久不見,繁優。”
聲音鬼魅飄渺,明明就站在繁優面前不遠處,聲音卻從四面八方而來。
他轉過身,耳上帶着三顆不規則紅玉垂下,因動作而相撞,發出清脆響聲,叮叮當當,好不悅耳。
只見這人面容白皙,眉眼舒展,嘴角噙着笑,唇色似血,長相與聲音相配,尊貴而妖魅。
如果忽略他一身煞氣,就是一個跋扈的王孫貴族。
“還記得我嗎?”那人邁着步子,走近繁優,道。
繁優如實搖頭,這人雖看着面相不錯,但直覺告訴繁優,不要與他過多交流。
繁優退後,那人向前。
繁優再退後,那人笑的更開心,又往前走了一步,似是很喜歡和繁優玩這個游戲。
繁優不再退後,道:“你是誰?”
“啊!你不記得我啦?”那人驚道。
他聲音突然加大,吓了繁優一跳。
他皺起眉頭,來回踱步,“你怎麽就不記得我了呢?!”
“我認識你嗎?”繁優問。
那人很孩子氣的哼了一聲,道:“壞繁優,一點都不記得我。我讨厭你!”
繁優面部抽搐,這人看起來一本正經,怎麽交流起來,這麽費勁。他就像……就像是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孩,喜怒哀樂全擺在臉上。
繁優沒忍住問了個其他的問題,他道:“你多大了?”
那人好像有點累了,直接提起衣裳,席地而坐,他低頭掰着手指頭,口中道:“一歲,兩歲,十五歲,八十三,一百一……”
突然,他猛地擡頭,道:“我一百一十三歲啦。”
繁優驚訝,這人……不對,已經不能稱作是人,已經一百多歲了。
繁優面色一沉,這不是他能對付了的。
“你叫什麽?”繁優問。
“我叫祝新柳。”祝新柳一字一字說的乖巧、認真。
繁優不認識,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