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翡翠海馬在蔚藍海水中游動。
它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的深綠色，通透的鱗片覆蓋着細膩光澤，尾巴如流蘇般擺動着，靈動的大眼睛望向斯卡，帶着純然的欣悅和好奇。
斯卡沖它揮揮狗爪子，打個招呼：“你好，請問你知道這裏要怎麽出去嗎？”
海馬動作停頓住，表情困惑，似乎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半晌，慢吞吞搖了搖頭。
無論它的意思是不知道怎麽出去，還是在表示這裏根本就出不去，對斯卡來說都是個十足的壞消息。
尾巴尖的毛發不由自主地炸開，斯卡深吸口氣，努力保持住鎮定，禮貌地對翡翠海馬說了聲謝謝，然後控制着珍珠倉鼠球游向下方的珊瑚叢，準備再仔細地找一找線索。
這琉璃的世界瑰麗玄奇，璀璨耀眼的光芒折射出千般色彩，映在小狗的眼瞳，晃得它完全看不清細節，讓它的搜查工作變得頗為困難。
斯卡折騰了好一會兒，累得趴在倉鼠球裏大口喘氣，望着不遠處悠哉游過的寶石魚群，想起豚太陽提起鯨落時說過的話。
“如果得到藍鯨的認可，就能拿走最珍貴的寶藏，”它糾結地叼住自己的尾巴，“所以我現在應該只是有了進入鯨落遺跡接受考驗的資格，而不是真正通過了測驗嗎？”
聯想到自己獲得考驗資格的原因，斯卡定了定神，目光落在流光溢彩的珊瑚礁上，思考着藍鯨在這海底空間中埋下的謎題。
翡翠海馬游動着，尾鳍末梢碰觸到晶瑩水滴珠，清脆的響聲在海底回蕩。
斯卡眼睛微亮。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總之先試了再說，”它自言自語道，控制着珍珠倉鼠球落在海底，爪子試探着往前伸，很輕松地穿過了珍珠球的內壁，撈起一枚圓潤精巧的亮紅色寶石貝殼。
從旁邊的珊瑚礁掰下兩根細長的琉璃枝條，斯卡輕輕敲了敲貝殼表面，豎着耳朵傾聽片刻，點點頭，揣着紅寶石貝殼，繼續收集其他顏色的貝殼。
沒過多久，它面前已經擺了一整排琳琅滿目的貝殼，還有個住在鑽石海螺裏的透明寄居蟹自告奮勇，乖巧蹲在斯卡的爪邊，興沖沖地等待斯卡敲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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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差點笑出聲，伸爪摸了摸海螺殼，爪尖豎起，跟寄居蟹伸出的鉗子擊了個掌。
琉璃枝條有規律地敲擊着貝殼，悅耳的樂曲在海底奏響——這是斯卡記得最熟練的一首曲子，閉着眼睛都能唱出來的《小星星》。
優美的旋律随波浪輕盈躍動，五彩斑斓的魚群整齊轉向，游動到小狗身邊，翡翠海馬快樂地吐着泡泡，尾鳍搖搖擺擺，随音樂打着節拍。
白玉海龜悄悄地從珊瑚樹的底部露出腦袋，豆豆眼眨巴幾下，往音樂響起的方向游。寶石章魚扒在藍晶水母的傘蓋上，十幾條觸手快樂舞動，而螢石龍蝦已經沖到了最前方，正揮着覆蓋了碧玺盔甲的大鉗子跟水晶海蛇搶位置。
輕快的小星星樂曲帶着夢幻般的餘韻，吸引了小動物們的全部注意力。
傾情投入演奏的斯卡感覺自己的心情都變得平靜寧和，它放下琉璃枝條，彎着眼睛擡起頭，被面前一大群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魚吓得後仰：“嗚汪！”
寄居蟹從鑽石海螺殼裏冒出腦袋，有樣學樣：“唧唧！”
海底的小動物們這才發現斯卡用來演奏的貝殼裏居然混進了一只寄居蟹。
翡翠海馬委屈地睜大眼睛，看向小狗，表情裏寫滿了‘明明是我先來的’。而有幾條聰明的寶石魚已經迅速行動起來，游到鑽石球的外殼邊，互相碰撞着發出叮叮聲響，試圖證明它們也可以成為優秀的打擊樂器。
“你們也想玩嗎？”斯卡撓撓耳朵，“那我來教你們演奏好聽的音樂，就從小星星開始吧。”
小動物們高興點頭。
盡管教學和排練過程比斯卡想象得還要艱難，但在大家積極活躍的配合下，它們還是順利弄懂了各個音階的差別，并很快投入到演奏中。
魚群排成整齊的一列，繞着珊瑚礁靈巧游動，尾鳍輕拍珊瑚礁的表面，寶石與琉璃碰撞，流暢優美的音符再次在海洋中流淌。
翡翠海馬吐出一個又一個泡泡，撥動海水中懸浮的水滴珠，制造像是風鈴般的清脆連音。泡泡飄着海水中，倏爾碰到魚群，“啵”地破碎開來。
寶石章魚的觸手翻飛，拍打着水母的傘殼，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螢石龍蝦則揮着鉗子把白玉海龜的龜殼當做大鼓，敲得格外起勁。白玉海龜随着鼓點的節奏搖頭晃腦，聽出龍蝦沒有跟上節拍，生氣地揮着前肢提醒它。
只有水晶海蛇沒有朋友願意陪玩，可憐兮兮盤成蚊香似的一團，尾巴尖尖劃過自己的鱗片，發出一連串精彩的下滑音。
斯卡快樂地抱着寄居蟹，爪子敲擊鑽石螺殼，為小動物們的大合奏打節拍。
一曲終了，大家歡呼起來，四處敲敲打打，制造出各種各樣的聲響。魚群游到斯卡身邊，簇擁着珍珠球，在海水中旋轉游動，像是一架閃耀着炫酷光彩的海底過山車。
小狗晃了晃尾巴，決定放縱自己享受片刻，再思考要怎麽通過藍鯨考驗的問題。它躺在珍珠球的內壁，蓬松的毛發軟乎乎地擠在一起，像是個大號毛團子，望向快活游動的寶石魚，正好看到寶石魚身後逐漸成形的陰影。
它的耳朵驀得豎起來，警惕地亮出了尖爪子，便看到那陰影逐漸聚合，變成半透明的鯨魚形狀，約莫跟狗爪子差不多大，像是個淡藍色的史萊姆。
小鯨魚搖着尾巴，穿過珍珠球的外層，游到斯卡的爪子裏。
斯卡下意識捏了捏，手感Q彈，像是個大號果凍，看起來就很美味的樣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果凍鯨魚氣鼓鼓地瞪圓了眼睛，“不許看着我咽口水！”
小狗尴尬地清清嗓子：“對不起，我只是想到了好吃的事情。”
果凍鯨魚昂起腦袋，‘哼’了一聲，尾鳍翹起，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狗爪子：“總之，恭喜你通過考驗。你将獲得藍鯨的傳承，成為一只強大的寶石鯨魚，擁有統禦所有琉璃生命體的能力！”
它這樣說着，閉上眼睛，身體逐漸融化。淡藍色的液體落在斯卡的爪子上，狗毛頓時成了纖細的水晶，爪子也變成半透明的樣子。
斯卡吓了一跳，猛地縮回爪：“等等，我不想當寶石鯨魚啊！”
果凍鯨魚的傳承被打斷，睜開眼睛，驚奇地确認了斯卡是真心這麽想的，十分不解：“為什麽？如果成為寶石鯨魚，你的壽命會變得很長，實力更強，而且不需要吃飯、睡覺或者呼吸，就不用每天辛苦捕獵——這不是件好事嗎？”
“但是我喜歡吃東西，”斯卡反駁，“我早就跟我的朋友約好了，找到新大陸之後，我們會一起住在海岸邊，烤出香噴噴的蘋果派一起吃。我們可以圍着木筏一起蘸着海膽黃吃生魚片，或者一邊聊天一邊啃小零食。捕獵也很有趣，而且我還挺喜歡我的毛，雖然打理起來很麻煩，但梳理毛發的時候感覺超級好……”
它着急忙慌地解釋了好半天，聲音越來越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大談食物、夥伴和未來的美好，對于面前這只已經失去生命的鯨魚，似乎有些過于殘忍了。
“不用愧疚，”藍鯨望着他，輕易看透了斯卡的想法，“當我回歸自然，我就是你所見美好的一部分。”
斯卡晃了晃尾巴。
它撓撓耳朵，有些抱歉地看着果凍藍鯨：“對不起，要麻煩你重新尋找繼任者了。”
果凍藍鯨同樣很抱歉：“沒關系，因為你根本就出不去。”
斯卡：“……欸？”
它下意識炸開了毛，瞪大眼睛跟果凍藍鯨對視。
寶石章魚踩着水母的腦袋，游到珍珠球旁邊，跟寶石魚群一起圍着果凍藍鯨轉圈圈。螢石龍蝦咔噠咔噠走上前，鉗子裏夾着自己的收藏中最漂亮的一塊珍珠，撈起水晶海蛇把珍珠擦得幹幹淨淨，然後舉起來送給果凍藍鯨。
果凍藍鯨沒有接過珍珠，也沒有理會這群在自己身邊舞動的小動物們，只是神情不知為何帶着一絲難過。它看向斯卡：“鯨落遺跡只能開啓一次，直到傳承結束後才能離開，我也沒辦法送你出去。”
将傳承者的種族轉化為鯨魚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它在死亡之前把幾乎所有神眷力量都用在傳承上，沒有留下足夠打開鯨落遺跡的力量。
畢竟它真的沒想到會有生物嫌棄自己的傳承，拒絕成為鯨魚這樣的海洋霸主。
斯卡糾結地磨了磨爪子。
變成一只再也沒法吃飯睡覺的寶石鯨魚，體型還龐大得甚至沒法參加排球游戲，無論從哪方面想都不是個好主意。
大腦快速思考着離開鯨落遺跡的方法，它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果凍藍鯨身邊轉着圈的寶石章魚身上，恍然：“所以你用神眷力量制造出能夠把繼任者變成鯨魚的傳承，是為了給琉璃動物們找個像你一樣的朋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