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當兄長寒倚天在全城抓人時,被帶到青樓的寒曉昭和鵲喜兩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小姐,這裏是什麽地方呀?”鵲喜好奇地問。

寒曉昭輕輕搖頭,亦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不過巫離姑娘既然說了讓我們待在這兒等她,咱們等就是了。”

她們是昨夜被巫離匆匆送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的,巫離說客棧不安全,要她們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她們便在這兒了。

這個院子很美,亭臺樓閣,種了花草樹木,雖然比不上相府,卻有着南方的園林景致和小橋流水。

“咦?小姐您聽,是琴聲呢,有人在彈琴。”

寒曉昭也聽到了,她仔細聆聽,這琴聲似近似遠,給人一種逍遙自在之感,又有着潇灑不拘的快意,好似縱馬在大草原上,在廣大的天地中,享受馳騁的快意和随心所欲,不禁令她聽得心神向往。

她身為相府小姐,自幼勤習琴棋書畫,聽過的曲子無數,但是這首曲子她卻未曾聽過。

“這人彈得真好,不知是何人所奏?”她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小姐,咱們去看看如何?”鵲喜也很好奇。

寒曉昭輕輕點頭,兩人便一起往琴聲方向尋去。沿着鵝卵石道走,在林間池邊的水中亭子裏,隐約見到一抹身影。

“小姐,彈琴的人好像就在那兒。”

寒曉昭仔細凝望,那亭子四周都罩了一層薄紗,薄紗中隐約可見一抹身影,瞧得出是一位姑娘。

琴聲戛然而止,薄紗裏傳來一聲疑問。“誰?”

寒曉昭和鵲喜皆是一驚,她們站的距離不算近,對方卻發現了她們,令她們頗為尴尬。

寒曉昭覺得很不好意思,領着鵲喜走上前,歉然道:“姑娘琴藝高超,我等二人受吸引而來,若有打擾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對方緩緩起身,掀起薄紗走了出來,露出張貌美俊俏的容顏,寒曉昭見着對方竟是個妩媚清豔的大美人,不禁看呆了。

巫岚打量對方,笑語嫣然。“你是?”

“我是寒曉昭,她是我的丫鬟鵲喜。”

“喔?你就是巫公子的夫人?”

“姑娘認識我相公?”

“你相公沒跟你說我是誰?”

寒曉昭老實地搖頭,一臉懵懂的望着她。

“我是醉月樓的岚兒,這裏是我專屬的院子。”

寒曉昭尚在疑惑中,倒是鵲喜聽了倏然變色,忙在小姐耳旁解釋。

“小姐,這裏是青樓,她是青樓女子呀!”

寒曉昭聽了也是一怔。巫離姑娘把她送過來之前就已經跟她解釋,有歹人盯上她的美貌,為了她的安危,要送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先暫時待着,只是沒想到這安全之地竟是醉月樓。

舉凡正經的姑娘家都不會和青樓女子扯上關系,鵲喜心急。她家姑娘可是相府的小姐,身份尊貴,豈能沾染上這種地方?

她自幼保護小姐慣了,急着要拉小姐走,但寒曉昭卻不肯,反過來低聲訓斥:“不可失禮,咱們借住人家的地方,還沒跟人道謝呢。”

“可是小姐……”鵲喜還想說什麽青樓女子皆是不正經的女人,但在小姐的眼神警告下,只能讪讪地閉上嘴。

寒曉昭回過頭來,上前輕輕一福。

“小女子寒曉昭見過岚兒姑娘,多謝您的收留,在此致上謝意。”既然巫離姑娘如此安排,必有她的用意。

巫岚玩味地打量寒曉昭。這妞兒生得水靈秀美,一雙眼睛清澈純真,說這話時态度誠懇,絲毫不因為青樓女子的身份而有輕賤之意。

巫岚走上前對她笑道:“寒姑娘不必客氣,離兒跟我說了,要我幫着好好照顧你。我本名巫岚,你喚我岚兒就行了,離兒就像是我的妹子,你既是她帶來的,若不嫌棄,就暫時安心住着吧!”

寒曉恍然,原來對方早知道巫離姑娘是女兒身的事,可見交情不一般。

“岚兒姑娘也姓巫,難道和巫離姑娘是親戚?”

“我與她沒有血緣關系,卻比親姊?更親。我們從小塊長大,穿同一條裙子,睡同一張床,還洗同一間澡堂呢!因此她的人就是我的人,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說着巫岚便自來熟地牽起她的手,溫柔而堅定的握着,将她拉入亭子裏。

寒曉昭不疑有他,乖乖地讓他羍着,忽然想起什麽,于是開口道:“岚兒姑娘——”

“叫我岚兒就好,別太見外。”巫岚将她拉到一旁坐下,說話時還親密地輕拍她的手。

這手可真柔嫩,簡直像用水做的,一看就叫人喜歡,難怪巫離昨日特地警告他,叫他不準碰。

巫岚笑咪咪地看着她,微勾的鳳目閃爍着迷人的光芒,笑得十分無害。

寒曉昭望着眼前這位大美人,只覺得對方态度親切,笑容似有一股魔力,讓人沒有芥蒂,反倒心生親近。

另一頭的巫離利用水遁,逃出寒倚天的手掌心後,在外頭躲了大半天,确定甩掉寒倚天的人馬,不會留下行蹤,這才偷偷回到醉月樓。

她一回到青樓,就發現她的“娘子”寒曉昭沒待在屋子裏,忙又去別的地方找,找到時一雙眼都瞪大了,因為她的“娘子”竟然在巫岚那家夥的伓裏,而那家夥居然還手把手的教她吹簫。

這個騷貨,這麽快就把魔爪伸到她老婆身上了!

“兩人好興致哪!”巫離三步并作兩步走入亭子裏,一進來就插腰瞪眼的,笑意帶冷的盯着巫岚。

“巫離姑娘,你怎麽了?”寒曉昭驚呼一聲,乍見巫離一身落湯雞的樣子,吓了一跳,更吓人的是她的臉龐有一道血痕。

巫離一回來就忙着找寒曉昭,沒去管這一身的狼狽和臉上的傷口。

“沒事,剛才去湖裏抓魚被刮到的。”

巫岚故意詫異問:“魚抓到了沒?”

“有,抓了一條肥美的魚,想放在這兒養着,但又覺得不妥,怕有人偷吃我的魚呢。”她說的肥魚指的正是寒曉昭,當然,這話只有巫岚聽得懂。

寒曉昭命鵲喜快去拿大毛巾,又問巫岚可有傷藥?姑娘家的臉很重要,萬一破相可就糟糕了。

待鵲喜匆匆拿來大毛巾,她親自給巫離擦拭,嘴裏道:“想吃魚的話跟我說,我做給你吃,何必自己去抓呢?瞧,都傷到臉了。”她的關心之情表露無遺。

巫離望向寒曉昭,見她正露出一雙純真無瑕的清澄大眼,有些天真,也很認真,還很心疼,不過巫離卻只關心一件事。

“你會下廚?!”

“嗯,以前娘教過我。”

一旁的鵲喜連忙補充。“小姐炒的魚可好吃呢!”

巫岚聽了也跟着起哄。“那我倒要嘗嘗昭兒的手藝。”

巫離憤憤地瞪他。“人家是要做給我吃,又不是做給你吃。”

寒曉昭笑道:“無妨,岚兒想吃,亦是我的榮幸。”

巫岚立即打蛇随棍上。“那就有勞昭兒了。”

他即刻吩咐人去池子裏撈一條最肥美的上來,并接過寒曉昭手中的大毛巾,說這兒有他照應,讓她去竈房張羅。

“昭兒?岚兒?我不過才出去半天,一回來,你們就喊得如此親密了。”巫離笑得十分寒碜。

“不過是姊妹相稱罷了。”巫岚捂着嘴笑道,絲毫不畏巫離殺氣騰騰的威脅樣,命人去準備熱水給她淨身,并從多寶格中拿出罐一藥瓶,來到巫離面前,胄手勾起她的下巴,檢視她的傷口,收起臉上的笑,

“我派人暗中聽你差遣,為何不用?”

先說好朝兩個計劃進行,一是讓巫離想辦法把對方引到醉月樓,将對方捉住,若不行,就直接在客棧那兒抓人。人手他都給了,他也等着接應,但巫離卻一直沒打信號,還跳湖逃了,并且通知他的人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等她回來。這些事,巫岚都從手下那兒知曉了,因此他便在青樓等着巫離回來。

“那引動人不是淫賊的人馬,是相府的人。”

巫岚一臉意外。“相府?”

她警告。“別打昭兒的主意,她是相府千金。”

她了解巫岚,他會有這麽好的興致去教人彈琴?沒有鬼才怪!寒曉昭那招人疼的模樣,正是巫岚最喜歡逗弄的女子。

巫岚的确沒想到寒曉來自丞相府,挑了挑眉,沉吟道:“原來是相府千金,難怪氣質出衆。”

這話引得巫離橫眼瞪他。“先說好,你要玩女人,找其他人去,別毀了人家姑娘一生,嘶——輕點!”那藥膏抹在傷口上,傳來辣辣的疼。

“你乖乖別亂動,忍着點。”巫岚仔細為她抹藥,頓了下又道:“既然相府的人找來了,要不就把人還給他們?”

“不還。”巫離毫不猶豫的否定這個決定。

巫岚頗感意外,好奇地問:“難道你真打算把她留下來當老婆?”

“我看她順眼,就留着。”巫離說的是氣話。若是那位大公子好好說話,她或許會把昭兒還給他,但現在沒門兒!竟敢傷她的臉,這仇結定了。因為顧忌正事要辦,不想洩漏人馬蹤跡,她只好先忍下這口氣,不過離去時,她已經讨了一筆公道。

一想到那男人全身一絲不挂,在手下面前出大糗,她的心情就好太多了。

見她正在氣頭上,巫岚也不勸,由着她撒潑,讓人備了洗澡水給她梳洗。

巫岚這兒打理得十分舒心,洗的、用的、穿的都十分講究,各種樣式花色的衣裳和首飾應有盡有,任她挑選。

巫離泡了個舒服的澡,此時卸下易容,恢複了女子的面貌,洗完澡,她身上披着薄紗,慵懶地半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巫岚坐在她身後,一邊幫她輕輕擦着濕發,一邊淡淡聊着。

“相府的人既然尋來了,便不會輕易放棄。我的人來報,那相府大公子正派人全城查你。”趁着巫離泡澡時,巫岚已經找了幾名探子詢問,盯緊對方的行動。

巫離輕哼一聲。“就算把人交還,對方還不肯罷休呢。”她一點也不在意惹上相府的人,更何況她相信寒曉昭并不想回相府。

“不如……我幫你出手對付?”

“不必,你不能暴露,還等着那位神秘的淫賊落網呢!反正我就待在你這兒不出門,他們能奈我何?”巫離打了個呵欠,慵懶地說:“順道幫我按按頸臂,今日游湖,累死我了……”

“得寸進尺。”巫岚搖頭嘆氣,但他的手還是去幫她按摩揉捏。

巫岚的按摩手勁向來恰當,能把人揉酥了,舒服得讓巫離只想賴在榻上不起來。

寒曉昭和鵲喜把魚端來時,擡眼見到的便是這一幅畫面,恢複女身的巫離柔軟無骨地睡得正香,而巫岚正用木梳溫柔地幫她梳順一頭青絲。

寒曉昭看得一時怔忡。這兩個貓似的大美人聚在一塊,美得像一幅畫,她們身上散發着一股自在、淡淡的慵懶,令她一時看呆了。

巫岚擡眼,便瞧見站在那兒的美人,如一朵水仙,那看傻的表情透着純真,着實可愛。

他悄然無聲地起身,緩緩走向她,見她似要開口,便伸手以指輕點她的唇瓣。

“噓……”他示意她別出聲,接過她手中的盤子,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把她往外屋帶,同時,他彎下臉龐,薄唇靠近她的耳。“離兒太累,讓她睡,不如你踣我吃吧?”

寒曉昭感到耳邊有些癢,牽得心頭莫名一顫。不過因為同是女人,所以她很快便抛去這莫名的異祥,輕輕點頭,朝他彎起笑容。

兩人來到前頭的花廳小閣裏用膳,鵲喜已經将碗筷擺好,熱茶和手巾也已備妥。

巫岚掌起銀筷挾了一塊魚肉放進口中,細細品嘗,一旁的寒曉昭則滿心期待地盯着他。

“味道如何?”

巫岚看向他,微勾淺笑。說實在,以他這挑嘴的黃帝舌來品味這道魚料理,是極其普通的,倒是一旁的美人比食物美味,瞧她目不轉睛的盯着他,滿眼的期盼,水汪汪的眸光如天上星點閃爍,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惹人憐愛的柔情蜜意,簡直無辜天真得引人犯罪。

“肉嫩膚滑,味美酥軟,上品。”他意味深長的笑道。

寒曉昭聽了欣喜,還一臉慶幸的撫着胸口。“那就好,為了表現出魚鮮味,我不敢用太多的香料調味,還擔心做得不合你的胃口。”

“極合我的胃口。”他伸手輕撫她的臉蛋,低笑道:“我就愛吃這種軟嫩的口感,越是原味,越是好,就像女人,這妝化得濃了,到了洞房花燭夜,還不是得洗掉,以真面目見夫君,你說是不是?”

寒曉昭聽了,含笑點頭。“是呀,我娘也說吃魚就是要嘗它的鮮美。”

鵲喜在一旁聽着,總覺得用洞房比喻挺怪的。魚跟人怎麽能比呢?

巫岚笑看他,美人脂粉未沾,以素顏見人,睡的是他的床,穿着他給的肚兜和衣裙,發上插的是他爺的花簪。

你別動我的女人。

他想起當巫離把昭兒送過來時,就插着腰放話警告他,當時他只是淡淡一笑,覺得巫離也太小瞧他了,能讓他看上的女子八成還沒出生呢,但在見到寒曉昭時,巫岚也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确實迷人,讓人很想嘗一口。

這小手多細,肌膚多嫩,還有這手腕——巫岚怔住,盯着她手腕上的銀镯,鳳眼緩緩眯起。

“這銀镯可真特別,姑娘在哪兒買的?”

寒曉昭聽了臉紅,一時未答,一旁的鵲喜代小姐回笞。“不是買的,是別人送的。”

寒曉昭羞澀地點頭,摸着镯子,看似愛不釋手。

他問:“可否借我看看?”

寒曉昭猶豫了下,将镯子小心的脫下,遞給他。

看了又看,狀似欣賞這只銀镯上的花樣,其實是發現了镯子上的蹊跷。一般人瞧見這只銀镯,不會注意到镯子內圈有個極小的暗格,但巫岚卻能看出來,只因他擅長機關制作,這銀镯上的暗格自然逃不過他的眼。

巫岚欣賞完,便又無事般把镯子還給她,溫柔地叮囑道:“既是心上人送的,小心收着,別丢了。”

男人送女人镯子,本是極普通的事,但送的是藏有暗格的镯子,這件事就值得深究了。

“我猜猜,能讓昭兒喜歡上的人,肯定是位斯文俊雅的謙謙君子。”

昭兒性子純真,哪是巫岚的對手,果然被他東一句、西一句的把對方的來路給套出來了。

昭兒說,她的心上人姓魏,字子賢,她都喊他魏哥哥,兩人是在一次游湖中結識的,一見傾心,只可惜他是平民,而她是相府千金,身份差異太大。

以為就此無縧,誰知魏哥哥并不死心,想辦法讓人送詩給她,暗傳情意,寄予相思,而她也芳心暗許,情意深植。

巫岚狀似聽得感動,心下卻在想,傳情詩訴情意,這麽普通的手法,他自己也做得來,根本是雕蟲小技。

還有游湖邂逅,這也太老套了吧?九成九是看中了美人,所以故意找機會結識,瞧昭兒說得高興,眼裏心裏都是魏哥哥,他不禁在心裏頭嘆息。果然是閨中女子,男子略施手段就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居然離家出走,真是傻得可以。

他心中如是想,面上卻聽得意猶未盡。

“魏哥哥給我這只镯子作信物,讓我到薊城找他,他說只要戴着這只镯子,他便能派人找到我,并來接我。”

巫岚恍悟地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奇怪了,從京城到薊城這段路并不算短,搭船也要七、八天,他怎麽沒派人去碼頭接應你呢?”

“這……哥哥可能多有不便吧,不過他很關心我的,信中叮囑要我千萬保重,遇上路人詢問,就說是去訪親。”

巫岚喔了一聲,心下卻冷笑。若是情深意重的男人,可不會放着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人上路,真是個傻女人。

不過丫頭傻歸傻,還是十分迷人,他既然知道她的心上人有問題,便不會坐視不管。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巫岚見問不出其他事來,便打住了話題。

寒曉昭覺得有些許累,便拜別了岚兒,讓鵲喜扶着回房了。

待屋裏只剩兩人時,鵲喜低聲道:“小姐,咱們來薊城也許多天了,一直沒有魏公子的消息,咱們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不如還是早點離開吧。”

寒曉昭沉吟了會兒,輕輕點頭。“就算要走,也得先安頓好住的地方,你這幾日出門去想辦法打探一下。”

“是,小姐。”

到了半夜,巫岚潛入寒曉昭的閨房,偷了她的銀镯子,把另一只相似的銀镯子戴在她的手上,本想悄然無聲地離去,但是在見到那張被窗外月色照得水嫩剔透的酣睡臉蛋時,他的心不禁有些癢。

這女人的睡相可真招人疼,既然來了,不如順道撈一點甜頭。于是他低下頭,吻任這張小嘴,滑入火舌,獵取她的好夢香甜。

寒曉昭嘤咛一聲,忽而驚醒過來,連忙坐起身,撫着心口,慌亂地看着四周,這屋子裏除了她,便是睡在小榻上的鵲喜,一切正常,并無異狀。

“小姐?怎麽了?”鵲喜也醒了,忙問小姐何事。

“沒事,只是作夢了,睡吧。”

寒曉昭躺回床上,不禁有些失神,她摸着唇瓣,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吻了……

她搖搖頭,心想不可能,肯定是自己相多了,這只是一個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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