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1)
寒曉昭瞞着大哥偷偷溜走,的确是去追巫岚了。
發生了這種事,她必須向巫岚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說好她先拿帳本回來交給大哥,然後跟大哥說明,再将他引薦給大哥,怎麽到最後是他把巫離帶走,還把大哥氣成那樣,像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在這種情形下,她根本不敢留下來應付大哥的怒火,只能先去找巫岚把事情問個凊楚。
她在後頭追了沒多久,就追丢了人,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辦,這時候一名蒙面人突然現身,朝她拱手道:“寒姑娘,巫岚公子知道你會跟來,吩咐屬下來接你,請随我來。”
寒曉昭打量了下對方,點點頭,立刻跟着蒙面人走。
對方帶着她走了一段路,最後進了一間賭坊,她一臉疑惑地看向蒙面人。
“這裏是巫岚公子的地盤,姑娘請這邊走。”蒙面人解釋道。
寒曉昭只好繼續跟着走,心下不禁嘀咕。又是青樓,又是賭坊,這個巫岚還真是……她罵歸罵,卻也十分好奇,他到底在薊城安插了多少勢力?
蒙面人領她進入一間密室,穿過通道,最後來到另一處院子,這一路上都有人把守,想通過還得給暗號,至于是什麽暗號,她根本連看到的機會都沒有。
穿廊過橋後,又到了另一處院子,一名女子已經等在拱門處。
蒙面人将她送到這裏後就離開了,女子随後領她往屋內走去。
寒曉昭進了屋,往內房走,便瞧見了巫岚和巫離。
巫岚正在為巫離解開封住武功的穴道,寒曉昭來到時,他才剛運完功,回頭對她一笑。
“昭兒,快過來讓我抱抱。”他回她伸出手。
寒曉昭臉紅了,白了他一眼,心想這裏還有別人呢,這家夥也不檢點些,不過她還是走過去了,卻站在兩步之外,插腰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好好解釋。”
巫離原本正閉目養神,這時也睜開了眼,轉頭對她笑道:“昭兒,別理他,過來給我抱抱。”同樣朝她伸出手。
寒曉昭被這兩人搞得好氣又好笑。一個是她的真男人,一個是她的假相公,但這兩人同樣不正經,發生那麽大的事,還能嘻喜皮笑臉的逗她。
“你們別逗我了,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我大哥會那麽生氣?”
巫離不答,卻一臉嚴肅地反過來問她。“你倒是先跟我說說,怎麽會跟他好上了?是不是他強迫你的?”她指着巫岚。
寒曉昭被問得一呆。她畢竟是相府小妲,雖然自幼習武,比一般閨閣千金豪爽,但是臉皮還是沒他們兩人厚,這臉一羞,氣勢上就弱了,在巫離質問的光下,她立即氣羞得跺腳。
“還不是因為他,這人簡直就是千年老狐貍,我是被他騙的!”
“什麽?告訴我,他怎麽騙你的?”
寒曉昭覺得終于有人為她抱不平了,她立即向巫離告狀,說巫岚如何誘她、拐她,害她糊裏糊塗的就給了他,而且不給也不行,因為她的清白早就被他上下其手的摸去了。
巫離聽了恍然大悟,禁不住感嘆。“原來如此啊!哎,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呢,他對你挺好的嘛!”
寒曉昭見鬼的瞪大眼。“他這叫好?”
“當然好了,他沒打你,也沒折磨你,還幫你推拿按摩、伺候你,比我幸運多了,不像你大哥,那才叫折磨人呢。”
寒曉聽了又是一愣,疑惑地問:“我大哥對你怎麽了?”
“他呀,挑斷我的手筋和腳筋,封住我的武功,對我霸王硬上弓呢。”
寒曉昭驚呆了,原本要控訴的話全都卡在喉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太驚愕,也太震撼,那個不近女色的大哥,竟然會對巫離做出這種事?
“怎麽可能?我大哥他不是這種人!”
“他當然不是人啦,是禽獸嘛,你瞧,我的手筋和腳筋都斷了,巫岚為了救我,就跟你大哥打起來了。”
“這……這……”寒曉昭只覺得腦筋一片空白,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個大哥竟會做這種事?
她一時心緒煩亂,無法接受。
巫岚失笑,上前摟住寒曉昭,回頭睨了巫離一眼。“莫吓她了,我可是要娶她進門的,若是把她吓跑了,我還得回頭去追,少不得再跟她大哥打一架。”
巫離聽了噗哧一聲,哈哈笑出來。
寒曉昭見了,不禁疑惑地看向巫岚。“她是說笑的對吧?我大哥沒做這些事吧?”
巫岚卻是籲了一口氣,嘆道:“她沒說笑,你大哥真的挑斷她的筋脈,強了她。”
寒曉昭再度驚訝地掉下巴,整個人都傻得說不出話來了。
巫岚搖頭嘆氣後,把臉撇到一旁,立即竊笑。他沒說的是,這一切其實都是巫離自找的,她若存心招惹一個男人,那男人不變成狼才怪。
不過這些事,他是不會告訴昭兒的,因為她太單純了,他就喜歡這樣的她。
巫岚認為這時寒倚天肯定是全城搜捕他們,為了躲避寒倚天的追擊,他們在此躲了半個月,他在照顧兩個女人的同時,也能調派人手去暗中處理魏海這個淫賊。
在這期間,寒曉昭一直守着巫離,看得出來她對大哥的行為感到有些慚愧,仿佛想為她大哥的行為贖罪和彌補,因此始終随侍在側,誠心誠意的伺候她。而巫離在知道她原來也是來抓魏海,并非一個柔弱的女子後,反倒更喜歡她了。
這姑娘雖然貴為相府千金,卻沒有貴女的架子,她有情有義,又懂得知恩圖報,還因為想為她大哥贖罪,盡心盡力的服侍她,讓巫離都開始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連她都喜歡這姑娘,更何況是巫岚,難怪這家夥會把人拐到床上去。
這半個月,巫離好吃好睡地養着,這個時候她能做的便是不給巫岚添麻煩,好讓他專心去對付外頭的事。
半個月後,巫岚告訴她們倆,明日城門一開,就啓程上路。
巫離知道巫岚擅于計謀,他若說能出城,必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倒是寒曉昭依然擔心。不是她不相信巫岚,而是因為她明白大哥的能耐,所以感到忐忑不安。
巫岚含笑安慰她。“放心吧,你大哥已經出城了。”
寒曉昭聽了,十分詫異。“大哥出城了?我以為他會在四個城門埋伏人馬,仔細查探每位出城的百姓呢。”
“他的确這麽做了,所以我找了兩個身形和你們相像的人易容出城,讓你大哥帶人去追。”
寒曉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她皺皺鼻子,橫了他一眼,“你可真狡猾。”
“多謝誇贊。”巫岚輕點她的鼻尖,惹得寒曉昭又瞪圓了一雙眼。
一旁的巫離淡淡笑了笑,卻沒說什麽。雖然她看似一如往常,但巫岚瞧得出來,出城的決定已讓她心中不舍。
隔出城時,他們三人都易了容,扮成糟老頭、胖大嬸和醜丫頭,一家三口坐着驢車輕輕松松地出了薊城後,便換乘馬車趕了一日路,?上則夜宿農舍,隔日又繼續賣上路。
這一路順暢,并無追兵,三人便恢複了容貌,正當他們以為完全脫離寒倚天的追捕時,卻意外遇到了偷襲。
一名刺客持劍從背後刺殺寒曉昭,所幸即時被巫岚制住,将人壓制在地上,在看凊對方的真面目時,巫岚和寒曉昭都怔住了。
這人是紫瑾。
若非紫瑾自己找上門來,巫岚和寒曉昭都忘了還有她這號人物。
“是你?”巫岚擰眉。他将紫瑾壓制在地,把她拿劍的右手臂折在身後,讓她動彈不得。
“是你們害了公子,我要替公子報仇!”紫瑾咬牙切齒道。
“但是他并沒有傷害你們,你們卻殺了他,讓他七孔流血,腸穿肚爛而亡,你們太過分了!”
魏海死了?寒曉昭詫升地看向巫岚,用眼神問他,人是不是他殺的?
巫岚笑得邪魅,冷冷道:“魏海的死,是安王爺下的手。”
這話讓三個女人不禁驚訝。
巫離挑眉。“安王爺”三個字,她可是一點都不陌生,那人還是巫岚的仰慕者呢。
“難不成安王爺知道魏海搶了你,所以醋勁大發,因此殺了魏海這個情敵?”巫離道。
此話一出,寒曉昭又震驚了,見鬼的瞪向巫岚。
巫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當然不是,魏海是安王爺的手下,這幾年受安王爺的命令,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這回東窗事發,安王爺為了自保,所以滅他的口。”
關于這件事,巫岚在三天前便收到探子的消息,他也感到很意外。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安王爺這個人,沒想到他會殺了魏海。
寒曉昭瞪了巫岚一眼,以眼神警告,等等他要好好解釋安王爺是怎麽回事,現在先處理紫瑾這個麻煩的女人再說。
“聽到沒有,殺死魏海的是安王爺,你找錯人了!”
紫瑾憤恨地搖頭。“不,你們騙我,公子對安王爺忠心耿耿,他為何要殺公子?”
“當然是為了這份秘笈。”巫岚将一份紙晾在她眼前,正是他從銀镯裏拿出來的那份“烙日神功”秘笈,原來這份秘笈早就落在他手中。
紫瑾看到這份秘笈,一時傻了。
“魏海一直在找的,便是這份‘烙日神功’的秘笈,你長年跟着他,必然知道這件事,對吧?”
紫瑾呆呆的盯着眼前的秘笈,魏海對“烙日神功”有多瘋狂,她最清楚。
“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烙日神功’并不是什麽偉大的神功,而是一門走向自我毀滅的武功,因為修煉此功的男人将會性欲大增,需要大量的女人來發洩積在體內的毒火,這就是魏海不停找女人的原因,你明白嗎?”
紫瑾呆住,因為巫岚的話完全說中了,魏海的确不停地換女人,好像永遠都不滿足。
“所以——”巫岚嚴肅地告訴她。“魏海愛的不是昭兒,也不是岚兒,今天就算不是昭兒或岚兒,也會是其他女人,因為他真正愛的是‘烙日神功’帶給他的權勢,以及奷淫女人的征服欲,他還利用‘烙日神功’巴結上安王爺,今日他就算沒有死于安王爺之手,最終也會走火入魔而死,這就是‘烙日神功’的真相。”
這真相太讓人震驚,紫瑾一時無法接受,恨聲道:“你騙我!”
“傻姑娘。”巫岚嘆息一聲,突然松玕手,将她從地上扶起,為她輕拍被弄髒的衣裳,理好她微亂的鬓發,這疼惜的動作令紫瑾不禁一怔,呆呆的看着他。
“你若想知道真相,就帶着這份‘烙日神功’去找安王爺,只要你把此神功獻予他,他必會賜你榮華富貴,就像他賜給魏海的一樣。你若想為魏海報仇,很簡單,不必冒着生命危險去刺殺他,只要他開始修煉神功,便是走上油燈枯盡的不歸路,等到他走火入魔時,便是你大仇得報了。”
巫岚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将秘笈交到她手裏,然後将她的手掌合起來,輕輕拍着。
“你年輕貌美,應該帶着安王爺賜給你的財富去展開新的人生。天地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處,也總有一個懂得你的付出,珍惜你的好,真正喜歡你的男人。”
巫岚伸手為她把一绺亂掉的鬓發塞到耳後,就像在打理一個珍寶一般。“真心的價值決定于你把它給誰。魏海配不上你,你該把真心收回,送給懂得珍惜之人。”
紫瑾握着手中的秘笈,不知為何,她的淚水緩緩掉了下來。這每一字都說進她的心坎裏,好似她內心的傷口終于有人看見,也明白了。
巫岚為她拭去淚水,輕聲道:“這世間上,什麽人都有,你若不去找,又怎知會沒有一個舍不得你哭、只願你笑的男人,你說是不是?”
紫瑾身上的殺氣已消,有的只是迷惘。她這輩子都以為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對男人好,男人也會被她感動,反過來對她好,但是她始終等不到魏海的好,反而被他不斷地驅使、利用,她只好不停的滿足他、讨好他……
她的下巴突然被人托起,打斷了她的神識,迎上的是巫岚正經嚴肅的臉。
“要忘記一個人也不難,只要你不再去想他,把他從你心裏拔除。”他指着她的心口,正色道:“只有這裏空了,你才能裝得下其他人,一切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了。”
話已說盡,巫岚越過她來到寒曉昭和巫離兩人身邊,扶她們上了馬車,駕車而去,留下紫瑾一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寒曉昭好奇地掀開車簾往後瞧,在揚起的塵土中,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孤伶伶的站在那裏。
她出了車內,坐到巫岚身邊,陪他一起駕馬車,好奇的盯着他。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好心,不但放過她,還對她說了那些話。”适才那些話,她聽了也十分感動哩!她很高興,原來她喜歡的男人有一顆寬容的心,她又對他刮目相看了不少。
巫岚轉頭望她,對她邪邪一笑。“她只是一顆棋子,殺她并無意義,不如讓她把那份秘笈送去給安王爺,誰教那人殺了魏海,破壞我的計劃,不但賞銀沒了,也讓我無法對谷主交差,我豈能就這麽放過他?”
寒曉昭僵住了,眼中有着不敢置信,卻還抱着一絲希望。
“你剛才對她說的那些話,不是為了她好嗎?”
巫岚卻是諷刺一笑。“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對她好做啥?”他騰出一手摟住昭兒的腰,揚起魅惑的邪笑,眼中光芒閃爍。“我只對你一人好。”
寒曉昭呆呆地張着嘴,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巫岚忽而又轉成了賊笑。“我若是不這麽說,她能放過咱們嗎?她若聰明,就照我的話做,起碼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她想不開,非要去報這個仇,便是咎由自取,安王爺自會幫我收拾她。”簡而言之,就是借刀殺人,至于誰先殺誰,他不在乎。
寒曉昭完全傻了,只能瞠目結舌地瞪着他。搞了半天,他不是在安慰人,而是在算計人?她早該知道這家夥的劣根性,甜言蜜語像不要錢似的,她居然還聽得感動,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
巫岚見她這模樣,不禁愛憐地嘆了口氣。“傻昭兒,你在勾引我嗎?”
這表情、這眼神,真是生來克他的,勾得他心癢癢,恨不得好好蹂躏——噢不,是好好疼愛她,而他也這麽做了,直接低頭堵住她張開的嘴,探入火舌,恣意品嘗,惹得她回過神來,又驚又氣地打他,發出含糊不清卻暧昧勾人的唔唔聲。他們的對話,車內的巫離全都到了,可她只是淡淡一笑,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
只要不想他,心裏空了,就能裝得下其他人嗎?
她無聲地笑了。好吧,她試試看,盡量不去想寒倚天,時間久了,是不是就能把他忘了,這心口就不再這麽……隐隐作痛……
馬車趕了一天的路,在天黑之前駛進一處小鎮,停在一座莊子前,巫岚的人馬已在此與他會合,似是早有安排。
巫離以為只是暫時在這莊子休整幾日,但巫岚卻告訴她,他們留下來是為了等鬼七過來。
“鬼七大夫?”巫離頗為訝異,她以為巫岚會直接回萬花谷。
“咱們的探子收到消息,鬼七那老頭不在萬花谷,而是在這附近,所以咱們就在這裏等他,讓他在這幫你接好筋脈。”
鬼七醫術高明,是江湖上名聲傳揚已久的大夫,據說他能将人剖腹開肚後,把肚子縫回去,把人命救回來,也由于他這醫術太過奇詭駭人,有如向閻王讨回人命,因此江湖上給了他一個“鬼大夫”的封號。而他排行老七,從此大家便叫他“鬼七”。
巫離斷掉的筋脈,也只有鬼七能接得回去。
她點點頭。“也好,省得回去後讓谷主瞧見我這狼狽樣,惹她傷心。”
他們四大護法自幼與谷主巫依雪一塊長大,谷主視他們如兄弟姊?,他們也對谷主維護有加,忠心耿耿。這回她有辱谷主使命,還受了傷,正愧疚着,巫岚的安排正好稱了她的意,也樂得省事,便在這處莊子住下了。
這幾日,巫岚逮着機會便想把寒曉昭拉去親熱,寒曉昭原本不肯,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照顧巫離,但是巫離不想打擾小倆口的甜蜜,便主動走開,自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想一個人清靜。
她在莊子附近走走,偶爾會爬上山坡,望着遠處發呆,這時候她總會忍不住去想,那男人在知道追錯人後,是否會暴怒?
答案是肯定的,以他那性子,必定會累積許多怒火,積太多就得洩火,不知他是否找了其他女人發洩?
他府中漂亮的女手下也不少,就拿伺候她的滿穗來說,長得也是小家碧玉,我見猶憐……
巫離突然一陣煩躁。明明決定不去想他了,怎麽越想越多,居然還在意他會找哪個女人,一點也不像她。她讨厭這樣不幹脆的自己,也氣這祥的自己。
“走吧,回去……了?”她轉身對兩名負責保護她的手下命令,卻立刻呆住。突然出現的兩名男子擋住了他們的路,兩名手下立即拔刀,護在她前頭,對她道:“巫離姑娘莫慌,這兩人由咱們對付,你快點走。”說完便奮不顧身的上前和對方打了起來。
巫離眨了眨眼。她一點也不慌,而是驚訝,因為這兩人她認得,正是寒五和寒六。
這兩人都來了,代表寒倚天就在附近。她左右張望,搜尋他的身影,心想他會藏在什麽地方?直到身後傳來一股異樣的存在感。她心頭咯登一響,轉身去看,果然就見他站在身後,挾帶着迫人的氣勢和咄咄逼人的威壓,一雙布滿血絲的赤目正盯着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尚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他快速點穴,動彈不得。
寒倚天打橫抱起她,施展輕功,提氣躍出百丈遠,落地時,已經有人在等着他了。
他抱着她,翻身上馬,一手扯缰,一手圈住她,駕馬疾馳而去,大隊的人馬也呈兩列并馳之勢,将他們護在中間,一路上緊跟着。
巫離因為被點了穴,無法動彈,只得乖乖的待着,可她一點也不生氣,相反的,平日的煩躁一掃而空,她甚至彎起了嘴角,莫名感到雀躍。
她靠在這副胸膛上,感到說不出的安穩,絲毫不擔心寒倚天會怎麽處置她,她只知道這郁結多日的心口終于寬闊了,即使是路邊不起眼的小花小草也變得特別美。
她打了個呵欠,多日來因為煩悶而緊繃的精神終于可以放松下來,睡個好覺了。
不知睡了多久,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馬車上,而寒倚天正抱着她,讓她躺在他懷裏。
他神情冰冷,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寒意,冷得沒有一點人性。
她睜開眼後,他也沒看她,但她知道,他曉得她醒了。她動動身子,發現自己的穴位已經被解開。
她沒棦紮,繼續慵懶地偎在他懷裏,一雙美眸淨瞅着他瞧。他的下巴長了胡渣子,看得出來多日未打理,似是許久未歇,難不成他一直不停的找她?
他一直不看她,似乎視她如無物,她看久了,困得無聊,便伸手去玩他的胡渣子,摸摸這又捏捏那的,她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倒是有人沉不住氣了。
他抓住她的手,惡狠狠地瞪向她。
終于肯正眼看她了,把她找回來,她睡着了也不吵醒她,還抱着她,讓她繼續躺在他懷裏,讓她睡得安穩,這代表什麽?代表他在乎,就算故意冷着臉,也騙不了她的。
寒倚天瞪着她,布滿血絲的紅眸看起來着實有些吓人,仿佛要吃人飲血一般的可怖,而她則是好整以暇的等着,不怕死地又去撩他。
“我渴了,快給我。”這話說得暧昧,簡直就是存心火上澆油。
寒倚天死死瞪着她,猛然低下頭,如狼似鷹般掠奪她的小嘴,狠狠吻住她。
巫離嘤咛一聲,任他粗魯地吻着自己,她還伸出一只手往他下頭摸去,果然擎天如柱。
“瞧你……才幾日不見,怎麽都上火成這樣了……”
寒倚天只覺得仿佛被雷擊,從腳底麻到了頭頂,下腹如同被打了雞血似的,欲火沖天。
“停車!”他吼聲命令。“所有人退出十丈之外,沒我的命令不準靠近!”
話一出,所有手下不敢耽擱,立即退開,在十丈之外形成包圍之勢,并轉過身,背對馬車。
不久,震動的馬車裏傳來女子隐約的呻吟,大約持續了一刻,便歸于靜止。
“啓程!”
大公子一命令,衆人又立刻回來,一切如常,無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眼晴更不敢亂瞟,只敢把驚訝放在心裏。沒想到向來自制過人的大公子,一遇上那女人,果然又變了。
馬車直接駛入院子裏,車子一停下,就見大公子下了馬車,用披風把懷中的女人包個嚴實,大步如飛地進了屋子,在帶上門之前,火速丢了句命令。
“去擡熱水進來!”
把人帶進屋後,寒倚天便不再出來。一連三天,膳食都是派人直接送進屋裏,沒大公子的命令,無人敢這時候去打擾大公子,就連向來反對那女人的寒六,這會兒也沒話說了。
大公子為了找她,幾近一個月來日夜忙碌,不眠不休,那陰沉的模樣連他們看了都提心吊膽,簡直是着魔了,所以寒六也看開了,與其讓大公子走火入魔,還不如迷上那個狐貍精,起碼大公子能恢複正常,他們這些手下也能喘口氣,否則大公子繼續那猙獰的樣子,難保不出事。
巫離這三天裏根本下不了床,這男人活似餓死鬼投胎,怎麽喂都喂不飽,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全都是他的烙印,不過她卻變得更妖嬈嬌豔了,仿佛一朵盛開的花有了充足的露水滋潤,只讓她美得不可方物。
寒倚天身上那陰沉沉又駭人的殺氣沒了,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胡渣子還留着,只因為她說了一句喜歡,要他不準刮,他便留下了,惹得跟在後頭的寒六看到大公子一臉的胡渣,活像個粗人,便三不五時的嘆氣,吓得寒五踢他一腳,要他注意着點。
這時一名探子來報。“大公子,人抓到了。”
寒倚天聞言,雙眸亮得驚人,立即問:“人呢?”
“在前廳屋裏,讓人守着。”
“很好,立刻把人帶到後院。”說時已快步朝後院走去,這才剛從美人屋裏出來,踏進前院,連椅子都沒坐,便又迫不及待的回去找美人了。
巫離正讓人伺候着更衣,把頭梳好,插上寒倚天送給她的白玉簪,便從銅鏡裏瞧見寒倚天來了,她不禁感到毫異。這家夥洩了三天的火還不夠啊?怎麽又回來了,難不成他真的走火入魔沒救了?
寒倚天二話不說将她一把摟起,坐在床邊,将她放在腿上,對她道:“我找了一名大夫來為你接回筋脈,他是江湖奇人,醫術了得,一定能治好你。”
巫離見他神采奕奕,說時還比她興奮,而她也感覺到他對此事的在乎和重視,心頭不禁暖暖的。
說真的,這世上除了鬼七,大概無人可治好她這傷勢,但她舍不得潑他冷水,也是難得的柔順乖巧。
“真的?”她故作一臉驚喜。
他剛冷的面龐上難得有了笑容,對她保證。“據說他醫術神奇,曾把人開腹剖肚,又不知用了什麽奇妙的法子,把人從鬼門關救回來。此人行蹤飄忽,不容易現身,我近日終于探得他的蹤跡,把他請請來了。”其實是抓來的,但他不想讓她操心,只希望她高興,其他事都由他來承擔。
巫離聽了,卻是心頭一跳。怎麽他說的這個大夫,聽起來有點熟悉啊?
“把人帶進來!”寒倚天朝外頭沉聲喝令。
不一會兒,寒五和寒六就把一名老頭給押進來了。
巫離一看,人都驚呆了,這位大夫不是別人,正是鬼七!
沒想到寒倚天竟然抓到了鬼七,瞧寒五、寒六那車仗,人根本不是請來的,而是綁架來的吧?
寒倚天沉聲道:“鬼七,你若能把她的傷治好,我必然重金酬謝,絕不少你一分銀子。”
鬼七被強迫抓來,本就很不高興,他豈是人人随便就能指使的?哼!
他連對方的臉都不看,更沒瞧他抱在懷裏的女人,而是垮着一張臉。
寒倚天見狀,眼底閃過狠絕,不過在他開口威脅之前,巫離已經先他一步說話了。
“鬼七大夫,久違了,您老還是這麽健朗啊!”
鬼七聞言,狐疑地轉頭。這一看不得了,他先是驚訝的瞪大眼,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立即朝巫離拱手躬身。
“老夫叩見狐護去。”
在衆人的錯愕之下,巫離笑嘻嘻的道:“您別多禮,我男人是關心則亂,急着想找人救治我,所以對您粗魯了點,您別計鉸,我在這裏給您賠不是。”
狐護法在萬花谷人的心中,那身份是絕對高貴的,鬼七也不例外。
“狐護法說這什麽話,只要您一句話,老夫就算遠在千裏,也會日夜兼程的快馬趕過來。”鬼七說做就做,立即吩咐寒五和寒六。“快去把老夫的藥箱拿過來。真是的,你們怎麽辦事的,也不說清楚,害老夫以為遇賊了,被氣個半死,既然是來看病,那藥箱也不給我提過來?”
寒五和寒六聽得臉都抽了,敢情這老頭把他們當藥僮使喚了?
“快去!”
寒倚天都開口了,寒五和寒六也只得摸摸身子,趕緊去跑腿。
待兩人離去,寒倚天叫來管事。“給大夫在外廳上茶、看座,好生招呼,別怠慢了。”
管事連忙應聲。“大夫,您請,我給您上茶。”
鬼七看了狐護法一眼,得到她的點頭應允,他才擡起架子,對他人又是一副不好相與的态度,踱步到花廳去。
他一掀簾出去,寒倚天便摟緊她的腰,氣息灼着她的耳畔,低聲質問,“狐護法?萬花谷?”
鬼七來自萬花谷,萬花谷位在深山裏,地勢崎岖,地點神秘,平常人進入不得,他卻稱呼巫離為狐護法,原來她竟是來自萬花谷?
寒倚天雖然身在朝廷,可關于萬花谷在江湖上的傳言,卻也是聽聞的。
“你為何不對我說?”他板起怒顏,嚴厲地瞪着她。直到現在他才知曉她真正的身份,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不禁十分吃味。
巫離低笑。就算他露出這種吓人的表情,她也不怕他。她媚色潋滟地橫了他一眼
“本來是要說的,誰知道你這人難纏得緊呀。”她指指自己嫣紅的小嘴,意有所指的埋怨。“這三天嘴忙着,根本沒空說呀。”
寒倚天眼瞳燃起了幽火,感到下腹一熱,知道她是故意的,忍不住深深做了一個吐納,把手臂一牧,将她的腰圈緊,低罵道:“你這個小妖精。”
這話惹得她格格笑出聲來,嗓音清脆悅耳,将他的心撩撥得微微擺蕩,不知不覺也軟化了臉上冷硬的線條,笑意從眼底蔓延。
有鬼七這個神醫在,巫離的筋脈便能重新接上,寒倚天随侍在旁,一心一意的守着她,寸步不離。
三日後,管事匆匆趕來禀報。“大公子——”
寒倚天正哄着巫離上藥,她又不乖,不是嫌藥難喝,想偷偷倒掉,要不然就是不肯乖乖塗藥,他若不盯着,就給她糊弄過去了,這時候正忙着,一聽到管事的聲音,連什麽事都沒問,就想打發走。
“沒什麽重要的事,就別來煩我。”說完又哄着巫離。“別亂動,你若是不好好塗藥,我就點你的穴了。”
大管事哭笑不得,忙道:“大公子,小姐回來了。”
寒倚天頓住。他這個妹子,上回跑得不見人影,必是去追那個小白臉了。
“是嗎?知道了。”他冷道,心下輕哼,還曉得回來,等處理好離兒的傷,他再去好好管教這個妹妹。
管事把牙一咬,又高聲禀報。“大公子,小姐不僅回來了,還把岚姨娘帶回來了。”
這回不只寒倚天驚訝,連巫離也驚訝了。
巫岚來了?
巫離的心情有些複雜。老實說,她改變心意了,暫時不想離開寒倚天,她不知道未來兩人會如何,不過萬花谷的人向來敢愛敢恨,随心所欲,若是遇到了有緣人,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
她若改變主意,不知巫岚能否接受?枉費他花了大把功夫要把她帶走,結果到頭來,她還是決定留在寒倚天身邊,不知他會不會生氣?
她在這兒傷腦舫,卻不知她此刻憂心的神态,看在寒倚天眼中,卻成了吃醋和傷心,聽到他的姨娘回來了,她心裏必然不是滋味。
寒倚天心中高興。她果然還是在乎他的,并不全然像表面展現的那般淡然。
“你等着,我去去就來。”他将她放回床上,叮囑她等自己回來,見她應允,便速速離去。
巫離趁這個時候,一個人在屋裏好好的想一想,該如何跟巫岚交代?她決定跟巫岚說明白,先不回萬花谷,改日等傷好了,她再回去見谷主,親自請罪。
哪想到寒倚天出去還不到一刻,人便回來了,讓她十分詫異。
“這麽快?”她狐疑地問。
寒倚天心想,她果然很擔心,見他這麽快就回來了,還一臉的驚喜。可他哪裏知道,巫離是不相信巫岚有這麽好打發。
寒倚天抱起她放在腿上,将她摟在懷裏,決定把話說凊楚,對她表明心跡。
他勾起她的下巴,認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說:“當初收她為妾,本是為了抓你,現在你被我抓到了,就不必再留她了。我已經給了她六千兩,放她自由,以後不管她嫁誰,都不幹我們的事了。”
“什麽?你、你——給了他六千兩?”巫離驚得倒抽一口氣。
見她如此震驚,他禁不住笑了,寵愛地撫着她的臉蛋,很難得能見到她這麽形于外的驚訝表情,生動有趣又迷人,令他愛不釋手的摸着她細滑的臉。
“區區六千兩打發她走,不算什麽,你只要知道,我有了你,也無心再收其他女子,有一個你,就夠我頭大的了。”
巫離只覺得頭腦發脹。六千兩呀!那個死巫岚,進府時拿四千兩,離開時又詐了六千兩,這加起來有一萬兩呀!他不去當搶匪頭子還真是可惜了,六千兩呀,聽了她都覺得像割肉般的疼。
寒倚天見她一臉傷心,以為她是在為他心疼,禁不住心喜,将她緊抱住,安撫道:“無事,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我帶你去拜見萬花谷谷主……”
哼!到時候她回到萬花谷,一定要找巫岚好好算這筆帳!
寒倚天美人在懷,心情暢快,忍不住親吻着她,偏偏這時候那不着調的管事又趕忙跑來。
“大公子——”
寒倚天被打斷了好事,心裏把這管事罵了一遍,口氣十分不耐煩。
“又有什麽事?”
“不好了,小姐又跑了。”
“什麽?”
“小姐留了一封信給您,要小的告訴您,她還想出去多歷練歷練,暫時不回京了,請您轉告相爺……”
見到大公子一臉怒意的走出來,管事吓得低頭,話都不敢說了。
“混帳!叫寒五和寒六過來!”
管事忙應是,又匆匆去了。
寒倚天怒不可抑。他知道?妹肯定是去找那個男人了,突然想到什麽,他立即又大步走回屋裏,直直的看着巫離。
“當時帶走你的那個男人,他是誰?”
巫離見他氣得不輕,心想這時候還是不要捋他的虎須,便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是萬花谷的蛇護法,與我情同手足,他當我是他?子,我也當他是兄長呢。”
原來那男人亦是萬花谷的護法。寒倚天雖然不悅,但是聽她願意解釋,厘凊關系,這臉色也好了不少。
巫離安撫他。“你放心,別瞧蛇護法吊兒郎當的,若是他看上一個女人,也是會傾心以待的,他會對昭兒好的。”
寒倚天雖然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