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夢，沉睡過往
夢，沉睡過往。
第四十二章。
三年後，西境洲臣使奉老夏王之命前來滄南國商讨親事。
華麗的馬車一路行駛入滄南國王宮，帶着各類奇珍異獸，作為給景帝的見面禮。衆所周知，滄南國最不缺的就是遍地琳琅璀璨的珍寶，但景帝偏愛西境洲的異獸，所以特地捕獲最為稀有的鳥和獸關在囚籠中進獻。
兩國自古以來便有通婚和親的習俗，來維持千百年的和睦相處，此次也不例外。
前來商議的臣使奉上老夏王最疼愛的兒子畫像，也是如今西境洲唯一的皇子，景帝看過後頗為滿意，在聽其介紹一番，此皇子面容俊逸無雙，能力出衆，極為聰穎上進，便下定決心定下這門親事。
如今老夏王年歲已高，且因為喪失另一子，心力交瘁，又染上重病，怕是此次前來是迫于早日定下這門親事，自己好撒手人寰。
景帝亦是只有這麽一個公主，想來能配上她的人也只有西境洲的這位皇子，夏王唯一的兒子，若此事真的定下，他也能兩全其美，既可以為清荷公主找到門當戶對的婚事，也可讓滄南國和西境洲親上加親，何樂而不為。
就此，景帝毫不猶豫的下旨，和親事宜立刻傳遍整個滄南國。
……
是夜。
池映荷在幾個侍婢的閑話中聽到此和親事宜，手中的蓮心茶砰的一聲掉在桌子上，茶水順着桌沿流淌一地，白瓷杯盞滾在地上摔碎。
“公主，您沒事吧!”侍婢們趕緊過來收拾殘渣，擦拭桌面。
池映荷面色呆滞， “沒事，你們先退下吧。”
衆人散去許久，她獨坐在殿中靜靜思索，知道所有人都以為她睡下，這才起身向皓月殿走去，畢竟這是她的終身大事，豈能不問過她的意見就擅自做主。
“父皇平日裏最疼我了，若我好生與父皇說，定可以解除這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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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可以以的。”她徘徊在殿門外，一遍遍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悻悻推開殿門，走入偏殿內，父王平日睡得晚，這會應該還在書房內看書。
“是誰”景帝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不知是誰這麽晚還觐見。
“父皇，是我。”
“清荷”
“正是女兒。”池映荷一臉欲言又止，婉轉道， “父王這麽晚了還在書房看書，要多保重身體才是。”
“你來就是問候為父的嗎”景帝看出她的思慮，直言，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你我父女之間還用得着這般藏着掖着”
池映荷聞言，也懶得兜圈子，直接開口詢問， “女兒聽聞父皇今日給女兒尋了門親事，正是西境洲的王儲。”
“沒錯，為父很是滿意這門婚事。”景帝面含喜色，自書架旁拿出那副畫卷，遞過去， “你自己看看，這西境洲的王儲可謂是一表人才，萬裏挑一的好夫君，你若嫁過去，便是正宮王後，這身地位，才配得上你。”
“如此喜上加親，豈不是兩全其美，而且這王儲，天賦異禀，身手了得，論身份地位，他才是往後能護你周全的最佳人選，你年歲也不小了，應該早日……”
“父皇!”池映荷打斷他，搖頭拒絕， “父皇你也看到了，西境洲的王儲才不過是一個稚嫩的孩童，女兒大了他幾十歲，怎麽可能和一個孩童成親。”
景帝道: “這有什麽，你嫁過去，待過上幾年後王儲行了及冠之禮，你們二人在行夫妻之禮，也不為遲。”
“父王你怎能如此……”池映荷顫抖着，失望的看着他，懇求道， “女兒不想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況且，他還是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稚童，女兒不願。”
“清荷，你任性了。”景帝勸道， “這不僅是你的婚事，更是兩國的婚事，不是你說不願，就能拒絕的，為父覺得這門婚事并無任何不妥，你無須再說。”
“……不。”池映荷眼中泛起水霧，面露傷心， “若是，女兒心中已經有了心悅的人呢”
景帝立刻面色一沉，帶着幾分告誡的語氣，說道: “你最好忘了那個人，否則，他只會陷入危險之中!”
池映荷一驚， “父王，你這是在威脅我!”
景帝不想再說出令她迷了心智的話，便吩咐外面的守衛， “将清荷公主送回寝宮，好生保護公主，不得有誤，出了事，拿你們是問!”
“是，陛下。”外面的守衛将清荷公主帶回寝宮，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
寝宮內，四處都安插了人手，以前在宮裏伺候她的那些侍婢全部不見了蹤跡，這裏是她生活幾十年的地方，如今卻讓她覺得陌生起來。
看着來來往往的面生面孔，她突然想起褚封塵，心頭一震，随即跑向門外大喊， “阿褚!你在哪裏，阿褚!”
“……公主!”褚封塵從屋檐飛下，一把抓住她驚慌失措的手，走回殿中。
“阿褚，我還以為……你也被趕走了。”池映荷一把抱住他，将頭靠在他的胸口，此刻所有的不滿和傷心湧上心頭，他害怕的抓着眼前這個男人，哭泣流淚，再無往日的溫柔端莊。
此刻的清荷公主就像一個平凡的女人，沒了公主的偏偏高雅，抽噎着說道: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就算所有人都離開我，你也會在我的身邊，是不是”
“屬下永遠都是公主的人，自然會永遠陪在公主身邊。”褚封塵心酸的摸了一把她身後長發，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公主流淚，他的心在顫抖，手指也在顫抖，仿佛能切身體會到她的苦楚。
“阿褚，三日後，我就要離開了……”
“公主，不要再流淚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褚封塵一身嘆息，整個滄南國都知道的事情，他又怎能不知道是因為何事，他深愛的清荷公主，就要嫁給西境洲王儲，他如何能不心痛。
“可是，我愛的人，只有你。”
“我也是。”
夜色沉寂，褚封塵坐在殿內的蒲團上，池映荷倚在他懷中安睡，靜靜的閉着雙眼，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映出一道暗影，看不清任何思緒。
這一刻仿佛就是最後一刻，他們二人緊緊拉着彼此的手，怕一松開就會被分離，這夜顯得沉重又寂寥，突然，池映荷緩緩擡起眼眸，悄聲說道: “阿褚，我們逃吧。”
褚封塵震驚的看着懷中人，許久才回過神， “公主，你……”
“我想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池映荷眼神中滿是堅定，凝視着褚封塵道， “三日後，西境洲的臣使就要離開，我也會随着和親的隊伍離開，我不想就這麽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也不想自己後悔，或許，這麽做确實很荒唐，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拖下去了。”
“這并不荒唐!”褚封塵回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毅然決然道， “公主都不怕，我還有什麽好怕的，若要你嫁給一個稚童，那才叫做荒唐!”
“……阿褚。”
“公主，我不後悔，就算是死，我也要帶你遠走高飛。”
……
茫茫海上，一望無際的遼闊。
四周濃霧大起，正是混淆逃離的最佳時機，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漂泊在海面，一男一女二人依偎在一起，行駛在逃離的路上。
眼看着早已消失不見的滄南國，四周一片迷蒙，他們二人依舊不能放下警惕，甚至更加覺得心中驚慌，聽着空中傳來一聲落日鳥的鳴叫，頓時讓池映荷更為緊張，細長的手指緊緊抓着褚封塵的衣袖。
褚封塵安慰道: “公主別怕，不過是落日鳥而已。”
“是啊，不過是最常見的落日鳥而已。”池映荷安撫自己，自己的确是過于緊張，再次擡頭，卻又覺得不對勁， “不，很不對勁……落日鳥只有在日落的時候才會出來覓食，翺翔于晚霞中，若是沒有太陽，它們是不會出現的!”
“如今雖是日出，落日鳥就算會出現，可是……現在早已不再滄南國了，又怎會有落日鳥在此處上空鳴叫……”
褚封塵大驚， “公主，你的意思是，這些鳥一直在跟蹤我們，在你我離開滄南國的時候，這些落日鳥就跟随而來了!”
“沒錯，不會有錯……”池映荷如墜深淵，心中猛地一空，推開褚封塵，命令道， “你走，你快走啊!”
“不可以，說好的我們一起離開，我怎麽會丢下你!”
“你要是不走，會沒命的!”池映荷急的留下眼淚，抓着他說道， “落日鳥嗅覺最為靈敏，若是落日鳥追上來，父皇馬上也會追上來，你會死的，你走，你快離開!”
“我寧願一死，也不想你嫁給一個不愛的人……”褚封塵話說了一半，便被池映荷推入大海之中，忽見上空飛來許多落日鳥，龐大的翅膀扇開迷茫大霧，刮起一陣狂風。
每個落日鳥上都站着一個手持弓箭的男人，數箭發出，刺中海水中的褚封塵，箭尾串聯着長長的繩索和倒鈎，将他拉出水面，飛向空中，被刺透的雙肩混合着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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