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慈寧宮。

宋宴清數着地磚,慢慢往前。

他受的棒傷面上瞧着好了,但走路還快不得,又不能坐步辇直入慈寧宮,只能如此慢慢走進去。

通報應允後,宋宴清走進去,第一眼便能認出來高位上的太後。

宋宴清偷偷戳系統。

——“最富貴的這個老太太就是太後。”

【确實比黑心老板好認。】系統服輸。

雍容富貴的太後白發蒼蒼,笑容和藹,像是老菩薩一樣笑得慈眉善目,連皺紋都是舒展的,身上也是菩薩般的“金裝”,多是富貴的金紅二色。

宮室內萦繞着一股焚香的氣息,又比尋常焚香好聞上許多。

比宋宴清先到一步的,是來送佛經和新制香的三皇子宋雲志、以及一位白發紅面的老方士。

宋宴清站定,朗聲行禮:“孫兒宴清,拜見皇祖母。”

太後一早就瞧見了走路慢吞吞的孫子,聞言笑道:“可是還沒好全?快坐下歇着,一道聽真人講經。”

她一擡手,小宮人慣性上前來,引宋宴清去他合适的位次。

但宋宴清不能坐。

所以他就站在了椅子前,也不見神色尴尬,坦然打量殿中的“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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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道袍寬大,長長的發須雖白卻極為濃密,手一動就是長須飄飄,頗為仙風道骨,講的是《南華經》。

經文繞耳,心神剛受過沖擊的宋宴清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去了。

前方的宋雲志擠在椅子裏也不太舒服,看這位七弟兩眼,小聲問道:“坐不得?”

宋宴清苦笑了一下,輕輕搖頭。

坐一會自然也行,但久坐不成,不知道要聽多久的經文,不如幹脆站着。

兩刻鐘後,方士結束講經,太後贊了幾句,目光落到宋宴清身上。

“了然真人開得天眼,不如瞧瞧吾家佳孫可有福緣?”

了然問:“不知太後要瞧哪一位?”

“即是能看,自然最好都看上一看!”太後身旁的宮女笑着打趣。

太後也笑着道:“若是可以,那就都看上一看。”

用天眼這等事,一般來說多有妨礙。但了然真人只是笑笑,并未掃興推辭。

方士黑亮的雙眸落在宋宴清和宋雲志身上,認真凝視一陣。

“這位皇孫,”了然看着宋雲志道,“一看就是有福的,将來定能長壽。”

太後身邊另一位宮女出聲:“還有呢?”

宋宴清心道這些宮人好像是托,還是免費送上門那種。

了然真人搖搖頭:“不可多言。”

吊着衆人胃口,來到宋宴清身上。

“這位小皇孫福氣更深厚些。”了然道,“既經過事,後有大福。”

“何等大福?”太後自己問出聲,“又如何能看出更深厚些,兩人明明都是皇孫。”

宋雲志不動如山,他不曉得在慈寧宮見過多少位大師、真人,習以為常。

真論起經文來,說不得他比不少大師更強些。

不過今日這位真人對《南華經》見解不淺,他有所得,因此在一旁看得更為開心些。

宮人們更是竭力想哄太後開心,多笑笑,也很是捧場。

恐怕也只有宋宴清融入不了這種氛圍。

了然真人再次撫動了他的飄然長須,呵呵笑道:“小道自有辦法區分,但其中關竅難以分說與太後娘娘。不過我有一福源寶珠,可證此言。”

說着,了然真人從道袍寬袖中取出一枚藍汪汪的圓珠。

方士将這枚藍色圓珠交給宋雲志,落入宋雲志手中,那上面的藍石便往紫色轉變起來。

“紫氣升騰,又可見福源寶珠上貴氣綿延如山巒,故而我言皇孫長壽。”

“此珠如此神異?”太後面上露出疑惑。

了然真人将他的寶珠收回,淡笑道:“不敢說神異,只是能呈現貴人紫氣罷了。”

幾個宮人也頗有見識,大膽說要試試。

太後應允,讓宮人一一去試那福源珠,卻無一人能讓藍色圓珠變色,一個個驚訝感嘆,看向那藍色圓珠面露異色。

太後耐不住,開口道:“讓我那小皇孫試試。”

了然笑道:“小皇孫請上前來。”

宋宴清早就站得腿酸了,也就看全了這番熱鬧,聞言他邁步上前。

他走路的步伐慢吞吞的,看得人着急,恨不得拖他兩把,好早點見證那藍色圓珠是否真有神異之處。

自然也有人心內其實不信,但好奇心上來,也十分期待,湊熱鬧便是如此心态。

終于,七皇子站到了了然大師面前。

了然真人将他的福源寶珠托付,眼見那圓珠要落到手裏,宋宴清手飛快往後一撤。

啪——

開始變紫的寶珠掉到了地上。

掉了也就算了,還發出“咔嚓”聲。

福源寶珠,它碎了。

宋宴清:“我還沒碰到呢,真人你可不能碰瓷!”

慈寧宮內在剎那安靜下來,焚香的味道變得更為濃郁。

太後年齡雖大,反應卻不慢,問道:“什麽叫碰瓷?”

宋雲志簡單解釋:“皇祖母,碰瓷應是指街面上的無賴帶着易碎的瓷器去撞人,訛人錢財。倒是十分精簡貼切。”

了然真人那張紅潤的臉泛起怒色,在下一刻咳出一口血來。

“呀!血!”一個小宮人吓出聲。

吓了衆人一跳後,了然真人嘴角帶血,怒而出聲:“此乃我祖輩所傳真寶,方才已然碰觸到了小皇孫。”

他怒視宋宴清,十分痛心的樣子:“小皇孫不願試,拒了在下便是,何必損人寶物,折損老夫本就不多的壽數!”

宋宴清也不解釋,只伸手去撩他袖子。

那寬大的袖子一動,就有東西碰撞的聲音出現,了然真人頓時面如豬肝,跌倒在地,看向宋宴清的目光憤恨又不解。

他這等把戲,其實聰明人心知肚明。

難道那位大一點皇孫就不知曉、看不穿麽?但他說話好聽些,對方便配合着。

他明明是準備多誇這位小皇孫一些,哪知道對方完全不配合,竟砸了他的“鍋”。

換作早一日,宋宴清或許就樂于合作了。

迷信是不好,但迷信的對象是他自己,利在他,有何不可?可他今日莫名很是排斥,很抗拒這些。

也沒管會不會惹得太後對他不喜,就幹了。

事情做完了,他反倒懂了那股排斥從何而來。

他生得晚,不曾親眼見過,便也不知道昔日迷信的具體害處。

抛開他個人,迷信本身就是害人之物。因為這個,導致多少無辜受害、致使多少偏見叢生、又阻礙了多少正常進步的思想……

在看過那小冊子後,充分認識到“迷信”二字的強大力量,他便再無法為了個人之利而去配合高位上的老人。

太後見此,惱道:“将這個騙子拖出去,趕出宮去!”

于是了然真人被迫退場,那碎裂的傳家寶珠也沒人要了,可憐巴巴地躺在慈寧宮的地上。

人走留碎珠,宮人們殷勤地清掃一番,恢複原狀。

宋雲志寬解太後:“孫兒瞧那了然話還是沒說錯的,孫兒看着就是個心寬長壽的,七弟也是眼明心亮,将來定能比我更有出息。”

“皇孫們投入皇家,如何沒福氣呢?哪用他來驗證。”宮人也如此道。

太後面色稍緩,為自己辯解:“我聽他經文講得好,還以為真有些本事呢。”

“可能只是懂經文,沒學會更厲害的本事。”宋雲志捧着場,又給繼續站樁的宋宴清使了個眼色,讓他說幾句好話。

宋宴清便道:“方士多騙子,往後皇祖母遇着這等人,把孫兒叫來就行了。”

太後原本有些氣這小家夥壞了原本好好的一切,聽見這話頓覺好氣又好笑。

“不過就是些逗樂的。”太後道,“再叫你來,樂子可就沒了,只有笑話了。”

宋宴清:明明打假更激動人心。

但怕氣着老太太,他低下頭道:“皇祖母想看樂子,什麽樣的沒有,何必看這些騙子。”

太後自認是個和氣的老人家,也不輕易罰人,當下扶額道:“我累了,你等退下吧。”

宋宴清就與宋雲志一道離開。

宋雲志特意放慢了步子,等着走路慢吞吞的宋宴清。

出了慈寧宮,宋雲志納悶地問:“宴清,你何必惹得皇祖母老人家不高興?難道是站累了不成。”

“不是。”宋宴清搖頭,再次執拗道,“那些都是假的。”

“真假那麽重要?”

“真假如何不重要呢?世人如都能辯得清這一樁真假,就能活人無數了。”

宋雲志覺得七弟太激進:“也不都是害人之術,那人頂多謀些錢財。”

宋宴清想了下,沒回答。

他不能說自己排斥天底下所有的迷信,那顯得太奇怪了。

“三哥只當我今日心情不好吧。”

宋雲志笑笑:“這我倒是瞧出來了,不過你不必憂心太後發作,皇祖母她老人家脾性挺好的,也不管事。今日等會兒還有樁好事,老人家必會忘了你這遭。”

“多謝三哥。”

宋宴清又想起來皇後那頭,心想自己得去道個歉說一聲才行。

至于好事?

宋宴清好奇地看了兩眼,宋雲志只笑笑沒告訴他,與他分道揚镳。

***

慈寧宮中,太後有些心神不寧,于是又命人點了香在神像前。

她老人家信仰寬廣,佛道甚至偏些的靈神都信,慈寧宮後面還特意建了幾間佛道堂。

嗅着焚香,太後心尚未靜下來,想着那個不敬神明的小孫子。

和皇後說的孝順完全不像,那小家夥如此行徑,在皇帝那兒挨打也正常。

不滿了一小會,太後閉上眼,誠心誦念經文。

忽地聽到宮人喊:“太後娘娘,今日的香……”

香怎麽了?

太後睜開眼,望向神龛前的香爐。

只見那銅色百獸香爐上,香霧飄蕩,凝聚不散,而且香灰高高的也不掉落,分明是顯靈的征兆啊!

宮人又喜道:“太後娘娘,今日香燒得更慢些,也是應了。”

太後聞言,又忽覺的一股涼意襲來,又一樣征兆加身。

天底下最尊貴的老人,此時也俯在蒲團上,忠心謝起神靈來。

就是待朝神靈保佑皇家、憐愛天下、又許下諸多香火後,太後疑惑起來:“怪哉,今日分明不敬……,為何反而靈驗了?”

“想來是神靈也不願見騙子啊!騙人豈是神靈心中所思所想,絕不可能啊,太後娘娘。”

角落裏,悄悄開了條縫的小宮人趕緊把縫隙關死。

她只是被香熏得厲害,想透口氣啊。

什麽顯靈不顯靈,應當、應當與她無關吧。

而此時另一位功臣,宋雲志回到自己的書房,把新的香料方子塞進一本書裏。

他宮裏的太監問:“主子,這方子不是極好?太後娘娘點了今日送過去的香,肯定喜歡。”

“哪有什麽方子。”宋雲志如此道。

他不是那等勇進之人,卻也不想做那助纣為虐的。

***

【叮!粉絲值+500,恭喜宿主又征服了一位訓練生!】

宋宴清:?

這是,他那位圓滾滾的三哥給的不成。

怎麽還慢好多拍呢。

但有了這份認可,宋宴清心中的郁悶一掃而光,認為自己愚蠢的行徑有了那麽一點微小的意義。

就是他好像在得罪了黑心老板後,連老板家太後也一并得罪,是不是太不懂眼色了?

——“系統,我又得罪老板家太後了。”

【擯棄迷信愚昧舊信仰,構建文明和諧新家園!宿主做得很好,三觀很正。】

【叮!特此獎勵500粉絲值紀念今日。】

——“謝謝謝謝,系統你的三觀也很正。”

連續收獲兩份肯定,宋宴清被擡進鳳儀宮時已經完全沒了郁色,臉上帶笑。

就是說出來的話,叫箬竹眉頭打結。

“小殿下,你怎地那麽掃興,那人分明是要與你說好話的。”

“我、我就是一時不樂見騙人的事。”宋宴清笑着胡編。

虹芳卻若有所思。

她清楚自己那冊子才送到不久。若七殿下上心,應是在看過那冊子後,才被叫去慈寧宮。

算起來,竟還是她誤了事。

虹芳扶着皇後,求助的眼神也遞了過去,想問娘娘自己該怎麽辦。

皇後走路比宋宴清還慢一些,腿腳無力,身子也容易歪,前些日子得好幾個人扶着,慢慢地便只需一人了。

皇後輕拍虹芳的手,笑着開口:“少年人吶,當有幾分脾氣。要是什麽氣都沒有,與那臺面上的泥塑雕像又有什麽區別呢?”

箬竹:“險些忘了,娘娘也是這麽個脾氣。”

縱使礙着皇家婆母的臉面,與太後敷衍,皇後私下也曾顯露過自己的瞧不上。

求神拜佛若是有用,那天底下為什麽還有疾苦呢?早該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宋宴清說:“就怕浪費娘娘為了我耗費的心神。”

“本就是為了讓你從正大殿搬出來,如今既已出來,太後那邊你無需管。”皇後說着,又往前走了一小步,還挺穩當。

宋宴清看着,往她身邊慢慢走。

“娘娘再走上一陣,想必就能追上我了。”

他們兩個都慢吞吞,就如學步孩童,倒看得虹芳、箬竹笑起來。

對皇後而言,重學走路的辛苦和無趣中,也多添得兩分趣味。

走了一趟鳳儀宮,若時間不緊,宋宴清必要再去王婕妤處一趟,免得王婕妤吃味。

王婕妤正在對着字帖繡那桃字,這已經是第五遍了,但怎麽看還都覺得不好,頭都大了。

見着兒子過來,她立時就把繡棚丢開。

“清兒,你怎麽又來了?今日不必學東西不成。”

知曉兒子好學的誠心後,王婕妤再也不提什麽讀書無用。

就算別人讀沒用,她的心肝讀了肯定有用,清兒腦子多聰明。

宋宴清道:“太後叫我去了一趟慈寧宮。”

“慈寧宮?太後肯定喜歡你,她最樂意見一些大師、真人、有福緣的。”

宋宴清尴尬地笑了下:“有個人在慈寧宮裝大師,兒揭穿了他。”

王婕妤:……

她沒說話,但臉上的意思的明顯。

兒啊,你莫不是傻了。

“你平素不是聰明得緊?今兒怎麽犯渾。”

宋宴清心說:聽起來真像個愣頭小子啊。

再一想,他好像就是個愣頭小子。二十出頭,本性還不愛與很多人搞社會交際,可能還是個中二,能成熟到哪去?

少年低頭道:“我還是個孩子啊。”

怎麽就把他丢進這心眼子廣場、看別人的心眼子蹦迪、跳廣場舞了呢。

王婕妤以為兒子這是委屈了,立馬轉變态度:“不過清兒你幹得好,那些騙子能是什麽好人?從前村子裏頭不下雨,就有人請來那種騙子,拉了別人家的女兒要送去給河神當祭品,送了也不見落下雨來,那不是害人命麽!”

“還有那種喂虎神的,山裏老虎吃了一個孩子難道就能吃飽?肯定還要再吃人的。”

王婕妤進宮後,其實有時候經常想起從前的事來,這種讓人記憶深刻的,就刻進她的腦子裏,此時還能再翻出來,說給沒見識的兒子聽聽。

宋宴清:“下雨了那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王婕妤被一噎:……“清兒啊,你今天确實不怎麽讨人喜歡。”

她又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跟娘說說。”

“沒有沒有。”宋宴清道,“就是有點累,不過見着阿娘就好了,又精神了。”

“可能還是累的,得好生休息。”

王婕妤勸道:“你覺得讀書要緊,就讀,但身子總要先照顧好。那些科舉的秀才、舉人,還有考着考着人沒了的呢。”

“娘可就你這麽一個心肝。你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娘也不活啦!”

兒子病重那回,她是真真這麽想的。

日子有什麽盼頭呢?要錢財、錢財沒有;皇帝早就不到她們這些低位份的老人宮裏來了;兒子本來就見不着,隔一段時日看着還會覺得自己親兒子有些陌生,如此可笑又可憐,倘若連最後一點希冀都沒了,還活什麽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着當初那份酸澀,王婕妤一下濕了眼眶,面上更是十分情真意切。

宋宴清被她吓得不清:“說什麽胡話呢!”

“你再這樣說胡話,兒子也不活了。”

“呸呸呸!你得活到九十九的。”

宋宴清問:“那你呢?”

“我也活九十九,成了吧?”王婕妤無奈道。

“那可不成,你可能得活一百二。”

“那樣我九十九還有阿娘,多美啊。”

王婕妤笑:“美的你!活那麽長,都能上人家書裏了。”

“對了,我準備給你做件冬日裏穿的大衣裳,你再站起來讓娘量量尺寸。”

宋宴清乖乖站起來,還說:“我冬日可能還要長一大截。”

“做衣裳,我可比你懂。你長得這樣快,衣裳自然要往大了做,還得多留些餘裕。”

宋宴清:可你兒子還會加點,想不到吧。

不過冬天的衣服本就大,想來總能穿得上,他便沒多啰嗦。

量了尺寸,王婕妤取出一匹鮮紅的厚料子來:“瞧瞧,這是皇後娘娘給的,這麽鮮亮的顏色,一匹不知道得多少金子呢。”

宋宴清看她喜歡得緊:“你留着自己做衣裙也行。”

“我倒是想,娘娘特意給你的。”王婕妤心疼好料子,“要是我的料子,可真舍不得給你做了衣裳。”

宋宴清開始不講理:“你兒子還不如這匹布料嗎?”

王婕妤擡頭望着他,目光非常溫柔,好笑道:“娘就說說,你還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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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清聽得沉默了。

然後他捂住了臉。

王婕妤:?

王婕妤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唉,怎麽像——”哭了?

她吓一跳,又見剛捂住臉的兒子突然蹲了下去,想把自己老大一個人藏起來一樣。

“唉!清兒,你怎麽了?”

她走近,果然聽清兒子在哭,曾經小小的肩膀變得寬闊,她就要以為他已經是個完全的大人,比她厲害上許多的那種人,卻不想居然聽到了他的哭聲。

兒子為什麽哭呢?

就因為那一匹料子不成

王婕妤半蹲下來抱住他,手心裏都急出汗來了:“你別哭啊!娘當真只是信口說的,你怎麽會比不上一匹料子呢?清兒,你比什麽都金貴的。就是給我一皇宮的金子,娘也更看重你啊!”

宋宴清蹲下來的時候,就覺得好丢人了。

他好多年沒哭了,至少肯定沒當衆哭過。

出道夜都沒流過一滴眼淚的真鐵漢啊!當時宋宴清還在看未來一年的臨時隊友哇哇哭,自己在那兒笑呢。

多大的人了啊,哭得這麽莫名其妙。

說出去都要把人笑個半死。

但剛剛那一下,就是沒忍住。

王婕妤心疼得把他抱進懷裏:“好了好了,娘的心肝,不哭了啊!你哭得娘的心都碎了。”

聽見這錯位的臺詞,宋宴清終于哭不出來了。

他超小聲:“阿娘,屁股疼。”

蹲得太急了。

王婕妤也不笑他,趕緊把他扒拉起來,拿自己的帕子給這個眼淚滿臉、長得比她還高大的小男子漢擦臉。

還挺嚴肅地問:“要不要叫個太醫?”

宋宴清很堅定:“不!”

他決不能讓今天的事有機會流傳出去。

“那娘看看?”王婕妤看向兒子的褲子。

“不不不。”

宋宴清連退幾步,堅決保護自己的隐私權,甚至撒謊:“好了,不痛了。”

“好吧好吧,你長大了,還和你娘生分了。”王婕妤這下終于能笑了,回憶着兒子說疼,忍不住笑了出聲,都擠深了臉上歲月留下的皺紋。

為了兒子的面子,她憋得好辛苦的。

宋宴清:……

——“系統,你出來。”

【?】

【宿主,我在,怎麽了?】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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