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舍
不舍
她打定主意,也不知是哪來的自信,突發奇想道:“師兄,那要是我現在自殺而死,是不是就能去鬼界了?”
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盛初忽然意識到這是句傻話,在旁人眼裏大約是患了失心瘋才說得出來的,趕忙用手捂住嘴。
她忙解釋:“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過死。”
然而沈玄征的神情沒什麽變化,仍是溫和的模樣,似是沒有放在心上:“師妹又同我玩笑了。”
方才逞口舌之快,大概讓他擔心了,而他卻并未在意。盛初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是我信口胡說,你別介懷。”
“嗯。”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天,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
盛初正聊到興頭上,沒有發現端倪,直到周圍連巡邏的弟子也見不到一個,她才注意到此地的特殊。
盛初好奇地上下打量眼前的院子:“我從前沒來過這裏,竟不知栖梧宮還有這樣一個所在。師兄可曾來過?”
“來過。”沈玄征默然,熟悉的場景讓他陷入回憶,“這是我未出師前的弟子居所。”
“難怪。”盛初道。
她和程願由于身份限制,居所設置在宋韻住的院落附近,遠離此地,之前沒有踏足過也屬正常。
沈玄征的私人居所,她自然沒有必要進去。
“既然師兄到了居所,我不便入內,就先告辭了。”盛初站住,動作略顯生疏地向沈玄征行了個正式的抱拳禮,“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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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征颔首,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盛初回到房間,四下裏都沒什麽事做,于是到書桌旁邊找劍譜。她随手翻了幾頁,都是背完了的,便放下書回到床上,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
今天發生的事太過複雜,她得好好理一理思緒。
無奈剪不斷,理還亂。
盛初沒精打采地抱着被子倒在床上,豈料一躺下就感受到了某件硬物的存在。
她被擾得心煩意亂,“怎麽回事……”
她在發牢騷的同時坐起身,把東西拎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昨晚系統給的資料書。
系統?!
封面上的這兩個字一語驚醒夢中人,盛初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道:“系統何在?快來幫我!”
等了沒幾秒,系統的聲音如她所期盼的那般響起:“宿主。”
聲音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多餘的感情。
它出現得迅速,盛初一時間卻有些不知該問什麽。這位系統和其他穿書文裏的不一樣,對于原著的情節只說得出個前情提要,後續劇情卻一概不知,她問了也是無用。
情節問不出來,問些設定總無妨。
盛初頓了頓,挑了個她自認為最簡單的問題,問道:
“沈師兄心中有原主,是麽?”
“……”
似乎很難回答,系統沉默了。
即使它不說,這個問題盛初也大致猜到了答案。
雖然她與沈玄征只有數面之緣,但她清楚他沒有理由對一個不熟的師妹這樣溫和包容,唯有原主的存在可以解釋這一點。
答案是明擺着的,但系統避而不談,沒有回答盛初的問題。
盛初沒有等到系統的回複,便自顧自感嘆道:
“你不說,那就罷了,我也猜到了。原主和沈師兄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令人唏噓,只能願他們來生再聚了。你說,他會不會怨我,占了她的位置?”
“不會。”
這次系統回答得迅速。
盛初沒想到它這麽果斷,甚至沒想到它會真的回答,倒有些驚奇。
她就勢開玩笑道:“你不是沈師兄,你如何知道?還是說你作為系統,對每個人物都了如指掌?”
系統再次沉默。
“好吧,咱們系統果然高冷。”盛初故作嘆息,搖搖頭。
一問三不知,看來她是從系統這裏問不出什麽了。
她抱着書往床上一躺,望着天花板發呆。
她自從到修真派以來,和系統的交流僅限于任務,聊閑天倒還沒有過。
既然不能問問題,說些話總是可以的。
“說來我做你的宿主也有很久了,可我到現在還不知你是人是仙,長相如何。”書頁翻過,蔥白指尖摩挲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
“等我完成任務,我們就要分別了,你可曾想過将來該怎樣生活,要娶個怎樣的女子,以後要做怎樣的事?”
她很肯定系統的性別,因為早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系統就現過真身,那是個少年男子的嗓音。
這次系統回答了她,答案難得地全面:“我非人,也非仙。長相在于旁人如何看待,不在于我。”
“宿主完成任務後,我會自動消失,宿主将不會再聽到我的聲音。”
從系統的聲音裏,盛初竟聽出了一絲悶悶不樂,心下再次驚奇。
下午還有劍法課,她起身去取了劍來,把它抽出劍鞘,擱在膝上一邊擦拭,一邊打趣它:
“我的任務是替原主走完這一生,所以你就得陪我到人生終點才能離開,我們的友情能持續一輩子,也不算短了,怎麽還要嘆氣?還是說你不舍得我,下一世也想和我做朋友?”
絲帕來回擦洗劍刃,發出細微的響動,掩蓋了少年無聲的嘆息。
他輕輕地說:“怎麽可能舍得……”
無奈盛初是閑得太狠了,好不容易找到擦劍的活,就一心撲在這上面,竟沒注意他的回答。
她忙着做事,隐約聽到系統說什麽“舍得”之類的話,訝異地“啊”了出來:
“好生無情,我不是你的宿主麽?原來你這麽早就嫌棄我了,怪不得什麽都不和我說。”
這系統,真是心懷鬼胎!
盛初氣鼓鼓地想,以後還是不問系統問題了,反正它也不喜歡她,對她定然沒一句實話。
誰知系統輕飄飄道:“不舍得。這下可聽清楚了?”
此話一出,盛初立即停止了假裝抹淚的動作,果然系統還不算絕情。
她忍住笑撫慰它:“好了,我聽到了。是我的錯,你別生氣。”
系統沒有說話,但她聽到它應了聲。
它沒生氣,她可長了記性。
等系統離開她的意識後,她仍在發愣,那把光亮如雪的劍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這個系統,可真是不經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