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齊家

齊家

一路上鑼鼓喧天,吹吹打打,很快到了齊家。

車隊停下之後,轎子停在門口。盛初坐在裏面,心裏猶豫着要不要現在下去,掀開簾子看向雙成。

雙成往前面掃了一眼,默契地靠近轎子,低聲告訴她:“等他過來扶你,不用你自己來。”

車隊最前方,沈玄征翻身下馬,走至轎外。他給雙成遞了一個眼神,随即伸出手來。雙成會意,立刻低眉順眼地做出丫鬟的神态,扶盛初下轎。

嫁衣層層疊疊,随着盛初下轎的動作,拖到了地上。雙成扶完人,十分自然地退到盛初身後,為她整理裙擺。

盛初下轎時雖然蓋了蓋頭,但低下頭時,仍能看到那人紅色的衣擺。她心知肚明,将手搭在那人的手上。

這一幕,與她初見沈玄征時何其相似。

東海岸邊,方丈山前,她坐在船上,而他站在岸邊,不知等了多久。她下船時,他伸手扶她,她也是這樣搭上他的手,就像曾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兩人共執紅綢,走向齊家大門。

拜過高堂,盛初被帶到了新房內。

酒席上。

潛入齊家的柳家家丁們已經各自就位,只等開宴後大幹一場,将齊公子灌得酩酊大醉。然而他們在暗處等了半個多時辰,卻聽說齊公子沒有入席,徑直去了新房。

“奶奶的,這家夥怎麽這麽急不可耐!就是想跟大娘子作對是吧!”柳家的家丁氣得大罵,但罵也無用,只得灰溜溜地跑了。

他們可不敢往人家的房間裏闖,否則萬一被抓住,回去後江大娘子更要猜忌。

新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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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的丫鬟們一走,盛初就自己掀開了蓋頭,呼吸到新鮮空氣之後,由衷地感到暢快。

江大娘子想快些了結此事,以至于現在才清晨,她就坐在了這間為齊公子和柳落娘準備的新房裏。要是真等到酒宴結束,沈玄征回來才揭蓋頭,她豈不悶得發慌。

盛初掀開蓋頭之後,剛坐下喝了口茶,忽然門被推開。

年輕男子信步而來,紅衣耀眼,卻未曾奪去本屬于他的旁人的矚目。他一向披散在背後的長發此刻束起,戴了金冠,腰間的劍也不知所蹤。

沈玄征随手關上門,而後走了過來。他并未直接與兩人攀談,而是先向雙成颔首:“見過前輩。”

雙成示意他免禮,然後上下打量他幾眼,開玩笑道:“好小子啊,從汴京到姑蘇,竟這麽快就趕來了。”

沈玄征神情一如往昔:“一日的時間,足夠我趕到姑蘇。”

言畢,他看向盛初,同她打了招呼:“盛師妹。”

盛初也正在看他,恰好與他對上了目光。她颔首回禮:“沈師兄好。”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穿紅衣,心中暗自驚奇。現下的他與平時的樣子不相類似,他素來是個冷漠的少年,如今紅衣在身,反差頗大,竟也是一樣的俊美無雙。

而沈玄征,亦有同感。

方才他一進房間,她鳳冠霞帔地笑着迎上前,是他從未見過的裝束。他微微愣住,安靜平和的眸子中,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原來她穿上紅衣是這般模樣。縱使衣裝簡陋、妝容粗糙,卻仍掩不住天姿國色。

她從來都這麽好看。

不過他沒有忘記正事,很快開了口。

“師妹今日扮演柳落娘,可有緣由?”沈玄征問。

“柳落娘和程願有關,接近柳家人或許有線索可尋。”盛初笑了笑,“所以我聽從了江大娘子的安排,扮作柳落娘,嫁到齊家。”

她話鋒一轉:“倒是師兄你,怎麽突然來了?”

沈玄征以平淡如水的語氣敘述了他在凡間兩日的經歷,所說的內容卻令其餘兩人吃了一驚。

“掌門命我在歷練期間關照盛師妹,我便在姑蘇布了留影珠,發現柳落娘趁夜離開後,秋月來到齊家求助。齊公子聞言,獨自收拾包袱,前去追她。我通過布在柳家的留影珠發現,盛師妹将替嫁至齊家。我便易容成齊公子,前來接親。”

雙成道:“若是齊家發現兒子離開,暫緩婚事,盛初和我不就能跑了麽?”

盛初也看向沈玄征。

他卻并不急,語調依舊輕緩,聲音裏多了幾分他慣有的冷靜。

“齊公子是齊家的養子,齊家父母養了他幾年後,為他定了婚約。後來他們有了親子,對他漠不關心。”

“我聽了齊家人的對話,得知齊家尊長皆認為柳落娘并非良配,但齊老爺和柳老爺是舊友,不肯取消婚約,且齊娘子與江大娘子交好,認為柳落娘适合做兒媳。”

“齊公子走後,齊娘子提出,既然他一走了之,又不能取消婚約,便讓二郎代替長子娶親。成婚後送兩人離開姑蘇,不讓柳家找到,便可蒙混過關。”

“齊二郎不願娶兄長的未婚妻,卻不敢違逆家人。我去尋了他,表示願意代勞,而且不會碰柳小姐。他答應了,随後去找齊公子,覺得只要找回他,日子就可回到正軌。”

“事實的确如此。齊家兩位公子自有歸來的一日,柳落娘找不到謝師弟自然會回來,且她愛慕齊公子,極有可能嫁他。齊柳兩家的聯姻仍在,無人知曉其中真相。”

沈玄征一字一字慢慢道來,說出了關于齊家的所有內情。

盛初将倒好的茶推到每個人面前,捋了一遍來龍去脈:“所以是柳落娘去找陸公子,齊公子去找柳落娘,齊二郎去找齊公子?”

“不錯。”

“這太複雜了。”雙成皺眉道,“我不能理解柳落娘的想法。她一個嬌縱大小姐,又有愛女如命的母親,真會寧願嫁到門當戶對之家,也不願嫁真正所愛之人?”

将來,她就要看着心愛之人娶別人,自己卻和不愛之人日夜相對。這種滋味,柳落娘應該忍受不了才對。

盛初摘下沉甸甸的鳳冠,撥開多餘的擋住視線的碎發。她一邊拆頭上的簪子,一邊道:“我不相信她是能忍受半分委屈的人,齊公子不報告家人卻自己去找,多半是他自己惹了柳落娘不快,急于尋回她。”

忽然,門再次被推開。

随即,一個男子帶笑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猜得真對,果然是聰明人。”

正是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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