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吸血蝙蝠

吸血蝙蝠

舒羽進來時,夙星已經睡着了。

安靜的睡顏,沒了平時的張牙舞爪,有些可愛。

舒羽看了看桌邊沒動過的藥瓶,不禁失笑。當真是孩子心性。

他解開了夙星衣衫,想要給他上藥,卻是手中動作一頓。

白皙的後背,一片片的烏紫,令人心疼。

舒羽小心的将藥膏塗勻,動作輕柔。

日暮黃昏,夙星才睡眼迷離地醒了過來。

睡了一覺,心情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突然聞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看了看胳膊上已經化瘀的傷口,心知自己睡着時,舒羽給自己上了藥。

他突然覺得今天自己那樣對舒羽有些不太好,思慮過後,決定去和舒羽道歉。

不過道歉這事和師哥好說,可是和其他人還真難說出口。關鍵是覺得好丢臉啊!

他來到舒羽身邊,吞吞吐吐道:“那……那個……”

舒羽看着他,有些疑惑,卻又不禁覺得這人莫名可愛。

夙星磕磕巴巴道:“嗯……那個……師尊,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說話,你別生氣。”本來聲音就小,話說到後來根本就聽不清說的是什麽了。

舒羽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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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星耳尖的微紅,被天邊的暮日燈火隐藏。餘晖打在二人臉上,竟是無比和諧。

舒羽溫柔道:“還疼嗎?”

夙星搖搖頭道:“早就不疼了。”

夙星又道:“對了師尊,狐仙村的事你查的怎麽樣了?”

舒羽似有些擔憂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東西。”

夙星疑惑道:“什麽東西?”

舒羽道:“吸血蝙蝠。”

夙星道:“這東西不是早在幾百年前就同血族一起覆滅了嗎?”

舒羽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吸血蝙蝠出沒的地方一定會有血族的出現。”

吸血蝙蝠是血族豢養的寵物,它們為血族搜集精血,供其食用。

夙星道:“那師尊為何會想到是吸血蝙蝠?”

舒羽道:“吸血蝙蝠吸食人血,吞噬精氣。輕者,使人面容枯槁,無精無神,重者,使人命喪黃泉,狀如幹屍。”

舒羽掀開一具幹屍道:“而且你看他們的脖頸。”

夙星俯身仔細觀察,過了一會起身道:“有什麽問題嗎?”

夙星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舒羽指着那人脖頸間的動脈,耐心道:“你看這裏。”

夙星又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舒羽道:“看出什麽了?”

夙星搖搖頭,誠實道:“嗯……沒有。”

他只是發現這人脖頸間的動脈部分有兩個微不可察的小黑點,很淡很淡,就像是紮進去的兩根很小的細刺。覺得這應該是皮膚問題,并沒有太在意。

舒羽來到另一具屍體旁,掀開白布道:“你再看看這個。”

夙星仔細看了看,這具屍體脖頸間也有兩個黑點。

舒羽拉着夙星又看了剩下的幾具屍體,皆是如此。

舒羽道:“可看出什麽問題了?”

夙星道:“他們脖頸間都有兩個黑點,如果說一具兩具是巧合,那麽具具都有就是有意為之了。”

舒羽笑着點點頭,道:“這就是吸血蝙蝠的特點,吸人精血後,幾乎看不出有什麽傷口,也就難以判斷是什麽東西所為。因此,人們總把這些事歸于狐妖所為。”

舒羽又道:“今天村民看見九尾在你身上,就以為你是害他們的狐妖,所以他們才這樣對你的。阿夙,今天對不起。”

夙星有些不自在道:“不是在說吸血蝙蝠的嗎,怎麽扯到這上面來了。我都忘了,別說了。”

果然,道歉什麽的真肉麻。

舒羽笑着,擡手本想拍拍他的頭,可手擡了一半卻又不着痕跡地收了回去。

夙星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難不成要用血把它們引來?”

舒羽道:“等。”

不待夙星發問,舒羽便解釋道:“狐仙村雖位于狐仙山,但位置并不算太過偏僻,至少方圓五裏內還是有其它城鎮的。可這吸血蝙蝠卻只吸食狐仙村村民的鮮血,怕是看中了狐仙村村民精血裏所蘊含的天地之氣。”

夙星點點頭,覺得舒羽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狐仙村所處位置彙聚日月靈氣,這就像是一個自然的培養皿。這裏的人從一出生就受到日月靈氣的熏陶,久而久之,血液中就會蘊含豐富的天地之氣。

這也是為什麽狐仙村人傑地靈的原因。

吃過飯後,月光柔和,清風陣陣。夙星坐靠在樹幹,仰頭,看這星河爛漫。

今晚的夜色有些格外明亮,給大地暈染了朦胧墨色。不遠處的草叢,螢蟲散發着幽亮熒光,點綴着靜寂的夜。

舒羽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附近,夙星看到後,大聲道:“師尊!”

舒羽聞言,走了過去。

舒羽道:“做什麽?”

晚風吹過,一股合歡花香飄來,若有若無。

夙星笑着:“不做什麽,沒事還不能叫叫你了。”

他似乎佷高興,連帶着周圍的空氣都暈染了幾分歡愉。

他又道:“要不要上來說說話?聊聊天?”

舒羽莞爾,足尖輕點便飛身上樹。

夙星啧啧道:“不愧是澤華仙尊,爬個樹都這麽有風度。”聽不出這話究竟是褒義還是貶義。

夙星坐在樹幹,舒羽站在旁邊。兩人靜默,無言其他。

過了好一會兒,夙星道:“別人都說我長的像舒苑,師尊你覺得呢?”語畢,夙星明顯感到舒羽動作一滞。

半晌,舒羽道:“不像。”

夙星撇撇嘴道:“人家的九分相似到你這就一個不像。你可別忘了上次在紫陌秘境,是誰把我認成了舒苑。”

舒羽不言。

其實夙星和舒苑雖說是九分相似,但并沒有到完全一樣的地步。

夙星比舒苑長相更為精致,給人的感覺恍若是精雕細刻出來的面容一般,精致到了極限。而且舒苑左眼眼角下有顆很小的淚痣,但夙星沒有。

夙星無聊,這人又不說話了。

他埋怨道:“又不說話,真沒意思。”

一陣夜風吹過,舒羽的衣袂缱绻在夙星臉邊,癢癢的,涼涼的。

夙星拉了拉他的衣袖:“喂,你有沒有什麽讨厭的人,亦或是恨的人?”

舒羽向遠方天邊望去,讨厭的人?亦或是恨的人?有嗎?應該有吧?

舒羽不答反問道:“你呢?”

夙星啊了一聲,擡頭看着舒羽,有些懵道:“什麽?”

舒羽道:“有沒有讨厭的人亦或是恨的人?”

夙星想了想,果斷道:“沒有。不過明明是我在問你好吧。”

舒羽猶豫半晌道:“我……不知。”

夙星又道:“舒苑呢?你恨不恨他?”

又是一片靜寂。

夙星道:“恨不恨他殺了這麽多人,恨不恨他偷習禁術,恨不恨他不走正統。”他把玩着手裏的一片落葉,悠閑自在,語氣平淡,好似根本不在意這個答案是什麽。

“我……”

夙星仰頭對他一笑:“你不知道,對不對?”

舒羽垂下眼簾,不語。

夙星看着這樣的舒羽,心道:“應該沒我想象的那麽嚴重。算了,這裏的事弄好再告訴他酒瀾封印吧!”

夙星揉了揉眼睛,跳下樹幹,随意道:“走了,回去睡覺。”

明星熒熒,雲月離離。孤寂的夜色,空留一人悵惘。

可夙星不知,這一切不過是他故作平靜罷了。

夙星走後,舒羽握緊拳頭,隐忍着心中怒意。墨色眼瞳似乎有些泛紅,溫潤的面容覆蓋着濃濃恨意。

舒苑這兩個字,那是刻在他心頭的疤,揭開會痛的錐心,不揭卻又心癢難耐。可它每次卻又總能輕而易舉的揭露出他心中的恨意。

夜已深,涼風習習吹徹着舒羽麻木的神經,漸漸彌散了恨意,帶來了清醒。

舒羽跳下樹幹,癱坐在樹下。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

臉上有些涼,是下雨了嗎?

指尖輕觸,原來是哭了啊。

過了半晌,舒羽無力道:“阿苑,你究竟想要我怎樣?”

星光黯然,月光失色。天,陰了,也暗了。

不消片刻,冰冷的雨水,打落在他臉上,滴落在他心裏。

從前心有桃源,只為一人盛開。

如今那裏卻是荒蕪成疾,恨意縱橫。

那裏沒有了漫天桃雨,沒有了白衣少年,沒有了往日顏色。

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了當年的花,沒有了當年的人,沒有了當年的情。

餘下的,只是蝕骨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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