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闌封印

酒闌封印

舒羽搖了搖頭,道:“是我未能護住他們。”

沐子珣不語,席地而坐,祭出五音,素手輕彈,空靈的琴音夾着淡淡悲傷自指尖洩出。

是別靈!拜別魂靈,送入輪回。

舒羽也随即席地而坐,祭出羽殇,與沐子珣合奏別靈。

一曲畢,二人皆是撫琴不語。

天方破曉,曉星漸沉。滿目的焦黑,昭示着大火的猖獗,鼻尖萦繞的煙熏味,充斥着鼻孔。

夙星無措的看着舒羽道:“師尊,怎麽辦。”他沒見過死人,更沒見過剛剛還在同自己玩笑,轉眼間便連屍骨都不曾留下的死人。

他慌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不想這些人死的。

他不想看到這些東西,他想把頭轉開,可是身體麻木的不聽他使喚。

舒羽看着夙星,心知他到底還是個孩子,這些事讓他接觸,實在是有些太過殘忍。

舒羽走到夙星身邊,将他攬在懷裏,輕拍着他的後背道:“阿夙別怕。”

沐子珣走到二人面前道:“這是……”

舒羽道:“沐前輩,這是小徒夙星。”

随後又轉頭對夙星道:“阿夙,這是蘭陵妙音閣閣主沐子珣沐前輩,人稱玉面仙君。”

夙星乖巧道:“沐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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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子珣點頭感嘆道:“真像啊!”

舒羽道:“沐前輩,你怎麽會在那裏?”

沐子珣自嘲一笑道:“和你們一樣,中了計,被引了回去。”

舒羽道:“沐前輩也在調查狐仙村的事?”

沐子珣搖了搖頭,道:“我是在調查另一件事,聽說了狐仙村的事,覺得和此事有關,便趕來了。”

夙星道:“什麽事?”

沐子珣道:“是血族。幾個月前,我閣內弟子外出游獵,在巫溪境內救回一個五六歲女孩,是血族聖女。血族重返于世,此事我怕引起混亂,便沒有聲張。”

夙星道:“誰知狐仙村出了這樣的事,你聽到後便來查看了。”

沐子珣點點頭又道:“确實。我今晚來到狐仙村時,恰好遇到一團黑霧從村子裏出來,想也不曾想,便追了上去。後來便遇到你們在和那些東西打鬥。”

舒羽道:“按沐前輩的話來說,沐前輩是在我們之後才到的狐仙村。”

夙星道:“所以我們自從接近這個村子開始便被人監視着。”

二人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舒羽道:“對了沐前輩,那些東西……”

沐子珣笑了笑:“阿羽,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夙星聽的糊裏糊塗的,疑惑道:“什麽什麽東西?猜到什麽?師尊,沐前輩,你們在說什麽?”

沐子珣沒理夙星,對舒羽道:“阿羽,你記住就算當時你親眼看到他被誅殺,他也未必就真的死了。就如同這血族,百年前就已被衆仙家剿滅,如今不是依舊為害人世?”

舒羽道:“沐前輩,我知道。”

舒羽斂眸,滿身戾氣道:“他若是敢回來,我見一次便殺一次。”

夙星看着這樣的舒羽,有些擔心地拉了拉舒羽衣袖道:“師尊,師尊!”

沐子珣肅然道:“修真以修心為本,修心以律己為根。切忌棄大統,入魔道,本末颠倒,不思悔過。我不管你是夙星也好,舒苑也罷。既然待在浮生界,那便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修煉。”

夙星道:“你管我是修大統還是入魔道?請問您哪位,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将我說一頓?我是吃你家米了,還是種你家田了。我告訴你姓沐的,舒苑是舒苑,小爺是小爺,舒苑做什麽你管不着,同樣小爺我做什麽你也管不着!”

舒羽紅着眼喝道:“阿夙!放肆!”

夙星看着舒羽道:“你——”

舒羽一臉寒霜的看着夙星,夙星本欲争吵着什麽,突然覺得好像沒什麽意義。

這樣的舒羽他從未見過。

沐子珣道:“閣內有事,我先行一步,告辭。”

舒羽道:“沐前輩,告辭。”

沐子珣走後,二人無言,夙星一人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托着臉發呆。舒羽在廢墟中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東西。

大約過了兩三個時辰了,太陽正高高挂在天空,舒羽都查看了整個村子了,回到村口卻見到夙星還在那裏坐着。

舒羽走到夙星身邊:“不熱嗎?還坐在這裏。”

夙星不言,連頭也沒擡一下。

舒羽知道這人是在和自己置氣,可是明明是眼前這人說話不妥的,到頭來他還置氣這麽久。

舒羽無奈道:“沐前輩與我師尊是摯交,他也是怕你心存邪念才警醒你的。既是長輩,豈有不尊之理?你剛剛出言确有不妥。”

夙星擡頭:“那你呢?一臉寒霜的給誰看?舒苑嗎?”

夙星又道:“師尊,澤華仙尊!我告訴你,別把我當成舒苑,我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你們之間愛怎樣怎樣,我管不着,但你也別想着把我當成舒苑。”

舒羽閉了閉眼睛:“除了那次在紫陌秘境,我從未把你當成他。我只是剛剛沒有把控好情緒。”

夙星笑道:“你是沒把我當成他,否則我還不一定能坐在這裏和你說話呢,不是嗎?”有些自嘲,自己為什麽要和他置氣?明知道酒闌封印會影響人的情緒卻還和他置氣。

夙星你是沒腦子嗎?夙星心底暗自懊惱着。可是即便如此,一想到舒羽是因為舒苑才一臉寒霜地看着自己,心裏就很不舒服。罷了罷了,看在他多次舍身救己的份上,就大人大量,不和他計較了。

舒羽不言,他沒有什麽好說的,或許如果是舒苑的話,真的會如同夙星所言吧。

夙星又道:“師尊你知道為什麽你一遇到舒苑的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嗎?”不待舒羽作問,夙星便站起道:“你被人下了酒闌封印。”

舒羽:“酒闌封印?”

夙星道:“這種封印呢,可以刻意增加人心中的惡念,而削弱人對心中美好事物的認可。”

“換句話說就是,你越恨他,他就越可恨,而他待你的好,你明明記得,卻不曾會有半點心喜。”

夙星解釋着,他本以為舒羽中的酒闌封印并沒有太過嚴重,看來是自己判斷錯了,這人中的酒闌封印怕是已經到了可以控制人心神的地步了。

“我上次問你恨不恨舒苑,你不做答,我本以為你是念及同門情誼,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可今日沐子珣不過是說萬一舒苑回來了你當如何。你卻滿身戾氣,一臉寒霜,眼眶通紅,活像個厲鬼。”

“那時我便知道我判斷錯了。你并非是念及同門情誼,而是因為當時我在場,你在刻意克制自己的情緒罷了。”

夙星摸了摸鼻尖道:“師尊,你說我說的對嗎?”

舒羽:“嗯。”

“所以,現在師尊可以告訴我你對舒苑的恨究竟到了什麽地步了嗎?”

“我也不知,每次只要一想到阿苑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覺得他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但是……但是……有極少數情況下我……”舒羽想說着什麽,卻又欲言又止,不知該怎樣說。

夙星道:“卻又想起了以前同他朝夕相處的瞬間,而當時對他卻全然沒了入骨的恨意,對嗎。”

“嗯。”

夙星道:“這便是酒闌封印的特點。”

“當你對他的恨意占據了優勢,你整個人都将被惡意籠罩,而當你心中對他的善意占了優勢,酒闌封印便奈何不了你了。”

“酒闌封印因人而異,有些人一生待人平和,不願沾惹是非,對一切的恩恩怨怨都看的很清很透,這種人心性超然,酒闌封印在他們身上可謂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然世間這樣的人少有存在。”

“師尊你心性溫雅随和,仿佛什麽事都入不了你的眼,什麽事都擾不亂你的心神。一般來說酒闌封印是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的。可問題就出在了舒苑身上。”

“我猜你與舒苑之間的關系就如同大哥與我之間的關系一般。因此,舒苑可以輕而易舉的擾亂你的心神,哪怕只是一個名字。”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但是他在你心中定然非常重要。而正是因為那些事,你心中對他的恨意在酒闌封印的催化下,早已超過了對他的心喜,因此這些年來你經常被恨意控身。”

“但也有少許情況下,你想起了你們之間的過往,此時善意蓋過了恨意,你也只有那時心中才是真正的自己。”

夙星又道:“當然,這只是對舒苑來說。”

舒羽:“什麽意思?”

夙星微微一笑道:“意思就是師尊對待其他人時,便不會為酒闌封印所控。畢竟師尊是澤華仙尊,是天下人的天。能牽動師尊心緒的只有舒苑一人,而能使酒闌封印發揮作用的也只舒苑一人。”他說着,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羨慕舒苑了,他在心裏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怕不是瘋了。

舒羽道:“那這酒……”

夙星兩手一攤,打斷舒羽的話道:“我只是以前在殘卷上看到過這個封印,它的後半張丢失了,我并不知破解之法。”

二人來到了狐仙村附近的靈溪鎮,找了家客棧,在此歇腳。

在此之前,夙星已經從舒羽那裏知道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一時之間有些興奮,便忘形道:“師尊,你就不好奇會是誰對你下此封印?”

舒羽看着夙星一臉高興的樣子無奈道:“你很高興?”

夙星笑眯眯道:“我就是關心一下師尊嘛!”

舒羽不理會夙星,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他也不知道究竟會是誰給自己下了這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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