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起來
第八章 好起來
“哥，這裏以前有人種地？”先問清楚。
程嘉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笑說：“其實咱們祖屋原來不在這，在那邊——”他指了指隔壁更高更大的那座山，“到爺爺這輩才搬到這來，這些地是以前開墾出來的，後來糧食買賣便捷，慢慢就荒廢了。”
他瞧着還能看出影子的田地，也有些意外的樣子：“沒想到還能看出痕跡。”
後山太偏，他平時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時間過來，頂多從陽臺眺望風景。
他來了些興致，給良澄介紹說：“我小時候會來這裏玩，我記得以前還有山泉，從那裏——”他目光找尋着，興致勃勃指點，“往上有個山溝，山溝中間的縫隙裏會滲出山泉，很小一股，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了，山下建設起來一天一個樣，也只有這後山還跟以前差不多……”
回憶起童年，頗有感慨。
良澄想起前世不管城市高樓大廈立起多少卻始終不變的城中村，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
煞有其事的模樣叫程嘉懿失笑，揉揉他的腦袋，這傻孩子跟着點什麽頭。
了解完，良澄趁着大哥高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些地現在還能不能種？呃，我是想說……”他小心觑着大哥的臉色，“我能不能種？”
程嘉懿驚訝：“你想種地？為什麽？”
良澄遲疑了下，決定坦誠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我本來想找個工作，可是想來想去，好像什麽都做不了……我知道大哥對我很好，但我還是想自己養活自己，至少種地能讓我自己不愁吃喝……”
大約因為緊張，說的有點亂，還有點小心翼翼，可語氣真誠不是在說謊，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懷着期冀。
程嘉懿怔住，好像每次他以為對弟弟有了些了解時，又有了新的認知，他怎麽也想不到，原來失去記憶恢複本性的嘉良竟然是這樣的，一時心酸又愧疚，看看他們曾經做了什麽，竟然将他逼到了那個地步。
壓下翻湧的情緒，攬住他的肩膀誇道：“好，好，男孩子這麽想是對的，想養活自己有事業心是好事，不過也不用種地，你要是願意，想學什麽可以重新請家教來教你，學校也可以重考，你還年輕，不晚。”
良澄猶豫了下，搖頭：“我還是想種地，我喜歡鳳嶼山，這裏沒有外人，種地也不用跟人打交道，我……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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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點怕的，他不知道別的穿越者怎麽做到快速适應，盡管他的開局算天秀，尤其跟那些穿到古代或者末日的比，可他還是有點怵，雖然他平時很能跟人聊得來，可他清楚那些大人們願意和他搭腔，是因為他的年紀，因為他身上穿的校服。
可程嘉良已經是大學畢業的成年人，不會再輕易得到別人的包容，他很怕出去做錯什麽，将目前的處境弄得更糟。
鳳嶼山對他來說是一個安全區，有對他好的大哥，有越來越熟悉的環境，讓他只想待在這裏，不想出去。
至少暫時不想。
他現在有點慶幸被失憶了，可以不用顧忌借此吐露不安。
“大哥再給我一點時間……”
程嘉懿哪裏還能不答應，心裏複雜難受得很，聲音都變輕了幾分，不住安撫：“沒事，沒事，不怕，不怕，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大哥幫你安排。”
就當是給弟弟玩農家樂吧。
有程嘉懿發話背書，一切進行的非常順利，老爺子哼了一句就他也會種地就沒再管，程德輝和趙梅心直接跳過，都已經是成年人，沒必要為這種事還要征求父母的意見。
不過程大哥并沒有立刻大手一揮送人送物來幫忙，而是先讓他寫一個計劃書，不用多複雜，就簡單寫一寫他想種什麽，他覺得需要什麽。
于是良澄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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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周都在為這份計劃書忙碌。
動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把種田想的過于簡單了，不是拿起鋤頭鋤兩下再澆澆水就完事。
先從想種的作物選起，小麥玉米還是水稻或者土豆紅薯，各有各的利弊，鳳嶼山氣候适宜，加上現在科技發達，這些都能種，只是産量多或少的問題。
良澄還想種菜種水果，結果光一個主糧就将他難住了，查百科看視頻，研究得頭昏眼花，不是種子丢下去就能甩手不管，什麽時候施肥什麽時候澆水需不需要灑農藥等等。
暈頭漲腦看了三天資料，良澄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又不是要當農場主，只是想自給自足，不讓自己餓死而已，最多再添上大哥和爺爺，用不着那麽專業，筆記做得再多，不如自己試着種上一年。
想通了關竅，計劃書很快就寫完了，他懷着忐忑拿去給大哥看。
“不錯。”程嘉懿笑說，“就按你寫的來，到時候我找幾個人來幫你。”
良澄本想拒絕，轉念反應過來大哥找來的肯定不是普通勞力是專業人士，這個确實需要，也就不矯情，點頭應下。
很快，等他第二次去周家接受趙梅心“課外輔導”時，需要的農具器械已經送上了山。
良澄本來還想寫一份租賃合同，就當後山的地是他租借的，等以後他種的作物賣出去再支付租金，但想想又覺得矯情，程家給他的卡他已經刷了，大哥給他送人又送物，分的太清反而過了，若真計較起來，他根本租不到程家的地。
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這是得了便宜還想立牌坊，說的再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為了以後花錢的時候更心安理得罷了。
良澄小聲嘆氣，承認自己就是個大俗人，不可免俗被金錢誘惑。
比起第一次，這個周末他過得還算愉快，程嘉煦看樣子決定躲他躲到底，幹脆不回來了，良澄也樂得不見面，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趙梅心雖然還是那副樣子，但或許沒有程嘉煦在旁邊當對照組，對他也沒有那麽多冷嘲熱諷。
良澄也不在意，從決定不拿趙梅心當媽看的時候他就不會再因為她有什麽情緒，他心很小，排出範圍的絕不會就不會再有動搖。
“補課”回來，他就一頭紮進了後山，和請來幫忙的兩個小哥一起先整地，叫良澄震驚的兩個小哥竟然是農大的學生。
“我學的園藝，從小興趣愛好，看到盆盆罐罐就想撿回來種花種菜。”叫侯俊傑的小哥笑說，他戴着眼鏡斯斯文文，幹起活來卻十分細致。
另一個叫武斌的小哥是農村出身，話不多，手上利索又有力。
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良澄頓時拘謹起來。
侯俊傑心細，見狀笑說：“我們不是白幹活，這會算到實習裏，還有工資，能拿到程氏的蓋章，回去可有的吹了。”
武斌：“程總給的工資很高。”
一副拿錢幹活天經地義的表情。
侯俊傑玩笑說：“您以後就是我們的小老板，老板有事只管吩咐，小的随叫随到。”
良澄忍俊不禁，放松了下來。
侯俊傑和武斌見狀也松了口氣。
導師和他們說要陪富家公子哥種田的時候他們都驚了，現在的公子哥這麽樸實無華了嗎。
上山之前心裏還發愁，萬一對方不好相處怎麽辦，已經做好了倒黴的準備，沒想到小老板人挺不錯，看樣子是被保護得很好天真不知愁的那類，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難熬。
即使有兩個幫手，有各種先進器械，種地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良澄每個步驟都親力親為，他不能完全依賴侯俊傑和武斌，他們總會走，還是得靠他自己。
這個月份不适合種糧食，兩人先教他種菜，菠菜白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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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菜黃瓜番茄等等都能種，也是先給他一個适應的時間。
良澄認真聽，拿出對待高考的架勢做筆記，每天雖然累，但忙起來心不那麽慌，之前閑在大宅裏，他總有種格格不入全是泡影的心慌，現在每天有事做，忙到渾身發酸，才覺得好像雙腳踏到了實處。
而且他忙起來，大哥也不用再一直陪着他，可以安心工作。
這天又天擦黑才從後山回來，進了門發現程老爺子居然在客廳。
良澄愣了下，乖乖喊人：“爺爺。”
老爺子起身扭頭就走，走出幾步才哼似的嗯了一聲。
良澄慢半拍反應過來，對着他的背影揮手：“爺爺晚安。”
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二少爺，有雙皮奶和綠豆沙要吃哪個？”鴻叔在廚房門口問他。
良澄不假思索：“雙皮奶多加蜜豆。”
“好，一會兒就送上來。”
良澄應聲，踩着燈光上樓，腳步輕快。
慢慢來，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即使不是在今天，總有一天也會的。
……
白菜發芽的那天，良澄接到了俱樂部的電話，通知他周末去參加活動。
他愣了愣，差點忘了之前大哥拜托過齊景詹，讓帶他出去玩，他想了想拒絕了。
他不覺得齊景詹會歡迎他，當時答應估計就是随口一說，他要是真湊上去就有點不識趣了，而且周末他要去趙梅心那裏“補課”，也沒時間。
那邊齊景詹接到消息眉眼輕挑，給程嘉懿撥去了電話，這可不是他不帶，是小孩自己不來。
程嘉懿挂了電話眉頭緊皺，嘉良現在這樣其實也不錯，可萬一有一天記憶重新回來又想不開了怎麽辦，想到醫生的叮囑，還是不能放任他縮在殼子裏，得多和人接觸。
于是良澄很快接到了夏至的電話，叫他一起去參加俱樂部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