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寒檀照.八

第24章 寒檀照.八

紫鳶二人上午去了大新城中的五行樓，在葛城時她曾跟阿娘發過消息問要不要阻止青桃和十三來往，如今得到的答複是，無論青桃與誰來往都不用阻止，她應該多見見世面，她與其他門人不一樣。

紫鳶覺得有些怪，但她沒辦法質疑阿娘的決定，随後紫鳶又向樓裏的門人小厮仔細詢問了一番鬧鬼詳情。小厮自小在大新城五行樓長大，對城中的奇聞異事比較了解。

傳說，陳府的鬼怪确實是陳夫人，因為數年前起就時不時有人親眼在陳府附近見到過已故的陳夫人着白衣飄來飄去，有時邊飄還邊哭，一聲聲"老爺……"凄婉哀怨，當真是吓病了好些個路人。

這畫面在夜裏确實是挺瘆人的，但你要非說是鬼怪，倒也沒人真的證實過，畢竟活人也可以扮做那副樣子出來吓人。

紫鳶問小厮那鬼怪是隔幾個月便出現一次，還是毫無規律的出現，小厮回答說是隔幾年才出現一段時間，中間也有消停過幾年。

問起最近的一次，是陳恒死的那時候，三天兩頭的就鬧，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說陳恒是被他夫人吓死的。

青桃聽到這，突然想起陳恒的死狀，便對紫鳶說："今日我見到陳恒的屍體，那樣子确實像受到了驚吓，但我不通醫術，不若你随我一同去找十三，你再确認一下吧？"

紫鳶想了想，說："方便的話肯定是好的，不會太麻煩人家吧？"

"那有什麽麻煩，這還是他提出來的呢。"青桃擺擺手，就這麽定下了安排。

考慮到屍身不會停放太久，青桃打算第二日就帶紫鳶一起去。

第二日晨起，青桃同紫鳶一起拜訪陳府，通報過後還是由昨日的小厮引着去找十三。

這次路上小厮沒說什麽話，青桃沒忍住，問道："是不是陳少爺昨日命你們少說話？"

小厮點點頭，回到："是，少爺本就寡言喜靜，可能是最近府裏太吵了。"

沒再多話，兩人順利到了十三的客房，十三又是立在門外相候，見到青桃的一瞬間，他眼含笑意，忙上前關切道："昨日走的那樣急，可是有事？"

青桃也上前，笑着擺擺手說："沒事了，就是想起了一些舊事，不提也罷。你看，我把我阿姐帶來了，我們去靈堂吧？"

十三卻攔住了她，說："今日陳煥要在府中辦宴席，以酬謝這陣子副城主生前好友的幫忙，方才喚我去幫他。我們先去幫他籌備，下午再去靈堂也不遲。"

青桃回頭看了一眼紫鳶，思索一番，安排到："不若讓我阿姐在你這裏稍作等候，我怕陳煥不喜生人。"

"自然可以。"十三也同意，就這樣帶着紫鳶去确實有些唐突，說罷，兩人并肩而去。

又見到他，真好。

得到阿姐的允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往，這感覺真好。

有蝴蝶蹁跹飛舞于青桃的肩頭，陽光灑在她蓬松金軟的發絲，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帶着些許清甜味道，這一切都映在十三眼裏，鮮活明亮的觸動心弦。

去時主院裏已有好些下人正等着分配職務，陳煥站在人群裏顯得大方得體。

他面色恢複了些許，看着不再那麽蒼白無力，說起話來威嚴得體，已然是初露繼位副城主的派頭。

"十三兄，你來了。"陳煥看見走進院中的十三和青桃，打了聲招呼，說："祝姑娘也在，當真是天助我也，這兒正忙的不可開交，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

陳煥确實沒客氣，一并連十三和青桃的任務都分配了，十三來自青城見過大席面，所以幹脆将二人安排去監督宴席夥食。

祝青桃啞然，尋思我這樣貪吃的人也配監督夥食嗎，當真是不怕我全給你吃光了。

二人沒跟陳煥說上其他的話，便又被簇擁着去了後廚。

哇……後廚的夥計們正忙的熱火朝天，許多精致冷菜已經擺盤，而現在正主攻熱菜。十三要了一份菜譜端詳，一樣一樣看去，倒是很詳盡豐盛，菜式也都上的臺面。

他覺得有疑惑，若以陳煥長久不處府門，也不怎麽參加府外宴飲，他是如何把一份這麽得體的菜譜列出來的呢。

不過不及十三多想，他就發現青桃在一邊大搖大擺的拿冷菜吃，左手一塊綠柳糕，右手一塊香炸酥。

十三哪見過這場面，趕忙過去扯她的衣角說："你……你這是作甚。"

青桃塞了一嘴糕餅，又拿了一塊香玉桃花糕，咂咂嘴說："自然是試吃啊，若菜不好吃，陳少爺可是會丢人的，你說是不？"

說罷，她便将手裏的桃花糕塞進十三嘴裏，還說："你也嘗嘗，這可是我最愛的花糕，我阿娘做的花糕天下第一，這個嘛，也不錯吧！"

很香，桃花香氣濃郁，綿軟的觸感緩緩蕩開，十三的頭腦都被短暫的麻痹了。

"你瞧你，都吃到臉上了。"青桃被他呆呆的模樣逗樂了，輕輕抹去他唇角邊的糕點，笑着問道："是不是很好吃？"

少年點點頭，用手拂過她剛剛觸碰的唇角，回答到："嗯。若去你的家鄉，請你阿娘做花糕，會更好吃嗎？"

這下輪到青桃愣住了，她垂下眼眸想，阿娘的花糕自然更好吃，可他去不了，來自青城的他去不了，屬于塵世的他去不了。

十三拿起下一盤蘭絮糕，小心捏了一塊，放到青桃的手心裏，說："若……若将來要議親，我自會去你家鄉拜見，到時再嘗嘗。不過，待此處事了，我想先帶你去我家做客，也嘗嘗我們青城的桃花糕，你定會喜歡。"

祝青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猛然擡頭，捧着糕點讷讷說："你怎麽……還想着這事兒……你……"

少年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逐漸紅了，放下糕點盤子忙轉身繼續對菜譜了。他也不知道那些話怎麽就脫口而出，就好似是……好似是命中注定要說出的話一樣。

兩人背對背默默的做着手頭活計，卻像是能瞧見對方一般，心裏頭咚咚打着小鼓。

宴席很順利的開始了，席面有六桌，當真有許多人赴宴。

席間下人們有條不紊的照看客人，而陳煥作為主人，應酬的非常得體，侃侃而談與誰都能說上幾句。

客人們都說他頗有當年陳副城主的氣派，沉穩又不失親和，這副城主府算是後繼有人了。

"看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十三忽然說到。

青桃也明白他感嘆的地方，望着人群裏大放異彩的陳煥，說："或許……你從未了解過他也說不定，又或許是陳恒的死改變了他。"

"或許吧。"十三也看着他，徐徐說："副城主為他取的名字不錯，如今他堪稱是煥然一新。"

席過一半，陳煥舉酒與在場人同飲，并宣布下午要将副城主的遺體下葬這個消息，衆人皆是連連惋惜，互相安慰以表哀思。

只有青桃和十三感到有些許緊張，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叫紫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