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玲珑心.一

第26章 玲珑心.一

閑聊不多時，兩人已然接近後院門口，青桃正欲踏入院中，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

後院中有人！她本能的後退卻不小心踩上一塊小樹枝，"咔嚓"一聲相當清脆，足夠院內人聽個一清二楚。

"誰？"那人輕聲質問着向門口這邊走來，腳步聲穩健有力，一聽便知是運足內力準備給院子外面的人當場解決掉。

青桃腦中轉了八百個想法卻沒有一個能很好解釋如何會穿過八玄陣來到此處，急得她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正待腳步聲馬上跨門而出的時候，十三忽然一把攬過青桃的肩頭，低頭俯身吻了下去。

少年的唇角在那人來之前的片刻落下，所以他走出院子看到的便是一對男女擁吻的畫面。

那人愣了，氣息平穩了許多，驚訝道："……十三兄？"

十三裝作是好事被打擾般，依依不舍從青桃唇邊離開，懵然道："阿煥？你怎會在此處？"

少年的臉頰還飄着可疑的紅雲，祝青桃的臉頰也如火在燒，這場面像極了二人偷情被當場抓獲。

陳煥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兩人會在此時此地，做這麽離譜的事兒，以十三的教養，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可不等他懷疑，十三率先解釋道："阿煥實在是抱歉！我鐘情祝姑娘許久，本以為此處沒人想與她表露心跡，結果情難自禁……"

陳煥略一思索，也沒太懷疑，十三知識淵博，識破這八玄陣不是難事，而且他的表現太真實，二人羞澀的表情不像是演的，勉強笑着說："其實初見你們時我便覺得你二人很是般配，如今修成正果也是好的。只是……此處寒氣重不适合祝姑娘久留，我們一起出去吧。"

這事兒就這樣圓過去了，只是祝青桃遲遲不能從那個短暫的親吻中清醒過來。

不是，就這樣吻了？

這時候，這地方，這緣由，跟天時地利人和毫不沾邊兒，她……她簡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偏偏不能苦着一張臉，還要做出羞澀暗喜的表情，配合着十三表演。

"阿煥，為兄有一個請求。"十三忽然又對陳煥說，語氣非常鄭重誠懇："今日之事還請不要對別人說，祝姑娘名節重要。我雖已決定與她說親，但此事到底沒過明路，還請為我們保守秘密。"

陳煥此刻似是懷疑消除，複朗聲笑道："這是自然，十三兄放心，那我便等着去青城吃你們的喜酒了！"

十三聽到這話也笑了，真誠的不能再真誠，祝青桃也不得不跟着笑。

又聽陳煥接着說："可惜父親不能聽說這個好消息了，若他還在，定會為你們欣喜。我瞧着祝姑娘總有種熟悉的感覺，許是從前父親帶我見過呢。"

"怎麽可能？"青桃連忙搖頭，解釋說："陳少爺玩笑了，我自小沒出過家門，家鄉也很偏僻，定是沒見過的。"

"可能是命中投緣吧。"陳煥也不尴尬，笑道："将來做了我嫂子，可不要再喚我陳少爺這樣見外了。"

随後，陳煥徑直帶着兩個人去了陳恒靈堂主持下葬事宜，一同祭拜才算完事。

再回客房時，已是夜裏，屏退侍女，四下裏終于無人。

祝青桃憋了一下午的情緒才得以釋放，這叫什麽事兒啊！她又氣又委屈，偏這法子又真的管用， 事出從權，她無法責怪十三。

左右為難之下，青桃一屁股坐在桌子前眼睛都紅了。

少年見她這樣，也陪着坐下來，扳過她的肩膀，鄭重的說："下午之事我與你道歉，青桃，不論什麽緣由，終究是我唐突了。"

青桃癟癟嘴，什麽也沒說，就那麽盯着他看。

他沒有不耐，溫言哄到："我與陳煥說的是也是真的，我會禀明家人，同你成婚。我絕計不會做你說的那種，不負責任的負心漢。"

"那你喜歡我嗎？"青桃終于開口，徐徐說："朝雲阿哥極喜愛我阿姐，才會想要娶她，你從未與我說過這些，我如何願意嫁給你？今日之事我可以理解，若只為愧疚才這樣說，那我不同意。"

青桃雖然涉世未深，但并不傻，她見過朝雲與阿姐的情誼，見過深水澗裏衆多長輩的相知相守，見過情愛當有的模樣。

十三聽她這樣說，握住她的柔夷，無比誠摯的說："我自然是心悅與你，才會想要同你成婚。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我分得清喜歡與不喜歡。從前我夢華師妹總愛與我在一處，我不喜，便日日躲着她。但如今與你一起我極歡喜，瞧見你就歡喜。這不是喜歡，又是什麽呢？"

"可是我，可是我家裏……"青桃猶豫着，卻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如果……"十三又溫和的說："如果你并非心悅于我，不願與我成婚也無妨，我不會為難你的。"

"不是！"青桃沒有思索脫口而出，然後低聲解釋道："我自然也是中意你的，不然也不會屢次違背阿姐的意願與你在一起，只是我家人大概不會同意。"

"不怕。"十三聽到她這番表白，放下心來，堅定的說："我會誠懇請求他們的同意，我也可以等，左右我守着你便是。"

"那……一言為定？"青桃得到承諾，心中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充滿期待。

"一言為定！"

彼時兩人都以為白頭偕老是那樣容易的事，且不知宿命的軌跡早已鋪好，正等待着他們去一一踏足，一切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

這夜，祝青桃躺下的很早，卻輾轉反側睡不着。

心裏頭總是來回琢磨陳府的事兒和十三的事兒，一會想想這個一會想想那個，越想越難以成眠。

不知幾更，她蹑手蹑腳爬起來，偷偷溜去了東堂想看看十三究竟怎麽個睡法，哪知道那少年坐着太師椅，歪頭伏在桌子上，以極不舒服的姿勢睡下。

夜裏更深露重，也沒蓋點什麽，一襲白衣看着就很冷的樣子，便回去拿了條薄毯為他輕輕披上。

她看着少年堅毅的下颌，看着他淡朱色的唇角，想起溫軟的觸感，略帶灼熱的鼻息，心髒狂跳。

她問過自己是否也心儀眼前人，答案是肯定的，在葛城小福失蹤後碰到他，他摟着她的肩膀叫她冷靜，他說他在的時候，祝青桃就已經體會到絲絲心動的感覺。

雖算不上一見鐘情，但她也稍稍理解了阿檀師姑為何要舍棄深水澗選擇與陳恒在一起，若不是結果不好，也可算得上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