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快九點的時候, 房文敏把兩人送到樓下。
“別送了媽——”
“老房啊!”
房文敏回頭,看見一樓陽臺伸出的腦袋,她敷衍地笑笑:“老江。”
江鳳華喊的雖然是她, 可一雙眼卻直直盯着站在安枝予身旁的男人:“你女婿呀?”
“對!”房文敏答得很脆。
靳洲待人一向有禮, 他轉過身來,嘴角挂着淡笑, 朝陽臺方向微微颔首,禮貌喊人:“江阿姨。”
江鳳華是遠嫁過來的,見到靳洲正臉,家鄉話都飚出來了:“我滴個媽!”這臉長的, 可真是甩她家二女婿幾條街喲!
招呼也算是打過, 房文敏轉過臉, 催着兩人:“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靳洲說了聲好, “您也上去吧,別送了。”
靳洲開來的那輛車雖說顏色低調, 但車頭的樣式複古, 停在一排二十多萬的車裏,可謂是一眼吸睛。
江鳳華老公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那車是他女婿的?”
江鳳華跟着倒吸一口氣:“兒子昨天說的就是那輛車?”
聽兒子說要三百多萬!
夫妻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見老公朝自己擠了擠眼,江鳳華轉身就往客廳跑。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等她從樓道裏跑出來後, 只看到了駛離的車屁股。
江鳳華這人除了愛炫耀,還愛攀比, 小區裏誰家要是買了什麽比她家貴的、好的東西, 她都要酸上兩句。
如今三百多萬的車就像個棒槌一樣,掄她頭上。
“老房。”
這人竟然還跑出來‘看熱鬧’了, 房文敏皺着眉看她:“又怎麽了?”
聽聽,有了有錢的女婿,說話都和平時不一樣了!
江鳳華心裏呵呵,嘴角卻咧着:“你女婿是做什麽的呀?”
房文敏比她高出小半頭,站得近了,低眉看她時,眼神就顯得居高臨下。
江鳳華在心裏撇嘴,臉上卻又賠着笑臉:“哎喲,我就是随口問問,你要不想說不說就是了。”大不了,她再從別人嘴裏打聽。
房文敏可太了解她了,說了,她那嘴是個沒把門的,不說,她能逢人問個遍。
但是想到這段時間她在背後議論的那些話,房文敏對她自然是一肚子的意見。
“也沒做什麽,就是開了家公司。”
房文敏就只能淺淺提這麽一嘴,要是說開的是一家上市公司,講不好整個小區都能炸開鍋。
她可不想自家事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無論好事還是壞事,她都不想。
偏偏江鳳華不是個好打發的,雖說現在開公司的大馬路上一抓一大把,可能開一輛三百多萬車的老板,那一百個、一千個裏也不一定能碰到一個。
江鳳華追問:“開的是什麽公司啊?”
不透露點,還真是脫不開身。
房文敏想了想昨晚靳洲說的:“投資和什麽科技之類的,哎呀,我這個年紀,也不懂那些,行了不跟你說了,我樓上一堆事呢!”
她作勢就要走,結果胳膊被江鳳華拉住:“斜對面超市今天來了不少的黑豬肉,你要不要,我給你帶幾斤!”
鄰居這麽多年了,房文敏還第一次見她這麽熱心。
“不用了,昨天我買了一堆菜,還沒吃完呢!”房文敏朝她敷衍又客氣地笑笑:“謝謝了啊!”
陽光從前窗玻璃灑進來,鋪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見她半晌不說話,眉頭還時緊時松,靳洲歪頭看她一眼:“在想什麽?”
思緒被他聲音打斷,安枝予收回視線,眉眼低垂:“沒想什麽......”
情緒都露在聲音裏,還說沒想什麽。
“在想我母親會不會不好相處?”
被他一語道破,安枝予扭頭看他。
因他側臉柔和的輪廓,讓安枝予袒露心頭的顧慮:“會比我媽媽好相處嗎?”
看似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卻讓靳洲失笑出聲,他扭頭看過來,眉眼的笑暈染到唇角:“你這是送命題。”
安枝予:“......”
“要聽真話嗎?”他似乎心情很好,眼尾輕輕上揚,柔和裏添了幾分張揚。
安枝予聽出來了:“我媽媽比較難相處,是嗎?”
靳洲搖頭:“她們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安枝予回想着上次僅有的一面之緣,只可惜她當時沒好意思多打量,現在回想起來,只記得依稀的輪廓。
可惜靳洲卻沒有細說,淺淺一句帶過:“我母親話很多,到時候你別嫌煩就好。”
等紅燈的間隙,靳洲征求她意見:“是先回去收拾東西,還是先帶你去我那看看?”
安枝予說:“先回去收拾東西吧,不然還要多跑一趟。”
“好。”
路上,安枝予幾度抿唇,最後實在沒忍住:“我以後是不是就要一直住你那裏了?”
靳洲沒有直接回答:“溪僑離你上班的地方很近,早上不想多睡一會兒嗎?”
誰不想住的地方離上下班的地方近呢,當初買榭亭閣的房子,她就嫌遠了,可房價和地段都是成正比的,她沒有多少的選擇餘地。
見她不說話,靳洲又說:“你會喜歡的。”
如果不是一見鐘情,那麽日久生情也是好的。
只是沒想到,到了小區樓下,兩人剛從車裏下來,一輛黑色越野停在了他的車頭前。
主駕駛下來一個男人,沒等靳洲給出反應,安枝予就驚訝了一聲:“方秘書?”
方宇扭頭看過來,面色一怔,“靳太太。”下一秒,他視線和靳洲的對上,臉上的怔忪全變成了心虛:“靳、靳總。”
視線從他臉上掠過,靳洲看向車後座。
果不其然,後座車門一打開,喬夢就驚訝一聲:“哎呀,這麽巧!”
巧嗎?
靳洲嚴重懷疑她是故意的。
相比靳洲的不動聲色,安枝予整個人愣在原地,接到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安枝予條件反射地走上前一步:“伯、伯母......”
喬夢三步并兩步地走過來:“還伯母吶!”她自來熟地拉起安枝予的手腕:“靳洲說你們都領證了!”
安枝予往靳洲看了眼,短暫遲疑後,她改口:“媽。”
喬夢笑得嘴都合不攏,半點不見電視劇裏豪門婆婆的高姿态,一連“嗳”了兩聲後,她挽着安枝予的胳膊,走到了車頭前。
“老靳,你在裏面幹嘛呢!”
靳洲臉上這才現出詫異:“我爸也回來了?”
後座車窗玻璃滑下,靳洲的父親靳兆祁手舉電話,做了個“噓”的手勢。
然後對着電話那頭,好言安撫着:“這趟回來的急,下次,下次一定帶您二老一塊兒回來!我騙您幹嘛呀,我說過的話,什麽時候沒有兌現過,好啦好啦,晚上,等晚上我讓靳洲跟您視頻,不會忘不會忘......”
因為挽着安枝予的胳膊,喬夢和她緊緊挨着,她笑着掩嘴:“是靳洲的爺爺奶奶,知道你們結婚了,高興壞了,不過老爺子上周感冒才剛好,這趟回來,我們就沒帶他。”
雖說今天不是和喬夢的第一次見面,但上次也不過打了個照面,所以她的這份毫不做作的親切感,讓安枝予略有不适的同時,心裏的緊張卻消減了不少。
眼看車裏的男人下車,安枝予禮貌喊了聲:“爸。”
太多年沒有喊過這個詞,從自己口中聽到這聲,安枝予心頭也不由自主地緊了一下。
靳兆齊朝她笑了笑,語氣謙和:“第一次見面卻是以這種方式,是我們靳家失禮了。”
沒等安枝予開口,喬夢就接住他話:“以後啊,全部給你補回來!”
看得出安枝予的不自在,靳洲溫聲開口:“有什麽話上去說吧!”
喬夢一把松開了安枝予的胳膊,把‘主位’讓出去,她後退到自家老公身邊挽住了靳兆祁的胳膊。
靳洲不露聲色地看了她一眼,臉剛轉回來,手臂被很輕一股力量環住。
他嘴角輕滑出笑,低聲問:“兩個媽媽,是不是完全不一樣的性子?”
安枝予被他‘兩個媽媽’惹笑一聲,她沒有去看腳下的路,一邊跟着他往前走,一邊擡頭看他:“她都一點沒起疑嗎?”
怎麽可能不起疑,只不過這事,靳洲并不打算瞞着她,相比自己的單槍匹馬,他突然覺得自己那‘好事’的母親,或許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靳洲低頭,配合着她的小聲:“所以等下你要自然一點。”
自然......
是說話自然,還是動作自然呢?
不過相比昨天他在房文敏面前的表現,剛剛自己的确是演技不過關。
安枝予低頭看向挽在他臂彎裏的胳膊,短暫遲疑了幾秒,她把另只手也圈進去了。
“中午應該會在外面吃,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安枝予搖頭:“我不怎麽挑食,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似随口的一句,卻讓靳洲嘴角彎出很深的弧度:“那我們不出去吃了,”他又低頭在她耳邊:“在家裏吃火鍋怎麽樣?”
安枝予擡頭的瞬間,靳洲的臉還在湊在她耳邊。
額頭擦過他下巴,安枝予下意識就要往後躲,結果被她挽在懷裏的胳膊快她一步抽出來,在她給出反應的前一秒,摟在了她腰上。
隔着并不單薄的大衣布料,安枝予清楚感覺到了他手臂與掌心的力量,圈住她腰,不讓她有一絲一毫退避的可能。
她下意識吞咽了一下,感覺到了耳尖的熱度,她眉眼垂下,想看一眼身後人的反應,可又怕被看出心虛。
進了電梯,安枝予瞄了眼電梯門上的倒影,剛好喬夢轉過身來,眼神不偏不倚地對上,安枝予眼睫顫了兩下,然後聽見她說。
“枝予啊,溪橋那邊,你去過了嗎?”
安枝予搖頭:“還沒有。”
“今天就搬過去了,”靳洲在一旁接住話:“這趟過來就是收拾東西的。”
聞言,喬夢眼睛驟然發亮:“那正好,我和你爸也能幫點忙!”
安枝予忙在一旁擺手:“不用了伯母,我東西不多的!”
慌忙開口之下,她稱呼又忘了改。
喬夢倒是沒在意,嘴角笑意很深:“小姑娘家家的,這些體力活別伸手攬,男人是幹嘛用的?”
說着,她意味深長的眼神溜到靳洲臉上。
靳洲沒接她的話,摟在安枝予腰上的手緊了緊:“等下我跟你一起收拾。”
但是安枝予沒有細想,等出了電梯,她才恍然回神。
難不成他媽媽已經知道她住在對門了?
進了走廊,靳洲也沒回自己那裏,摟着安枝予,徑直往她家門口去。
門開的時候,靳洲扭頭,見喬夢和靳兆祁也跟在身後,他皺眉:“你們先回去休息會兒吧,我們倆自己整理。”
喬夢也沒堅持:“那行,等你們收拾好了,我們再過來幫你們搬。”
進門後,安枝予問他:“你什麽時候跟他們說我住在你對門的?”
“跟她說我們領證的時候,我順帶提了一下,”見她臉上有着不明的顧慮,靳洲問:“怎麽了,不想他們知道?”
安枝予轉身往卧室走:“我就是随口問問。”
靳洲跟在她身後,“行李箱夠用嗎,我那邊還有兩個。”
“夠用的,”安枝予在卧室門口站住腳:“你去客廳坐一會兒吧,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靳洲低頭看她,眉眼含笑意:“不想讓我進去?”
靳洲來過她這邊,但卻沒進過她卧室。
安枝予臉上雖有幾分扭捏,但并不明顯:“我不是那意思......”
靳洲雙手壓着她肩,把她扳過身去,而後從後面推着她,把她推到了衣櫃前:“把需要帶走的衣服拿出來,我幫你疊。”
再拒絕倒顯得自己過分扭捏了,安枝予遲疑短瞬,拉開了衣櫃門。
“行李箱在哪,我去拿?”
“在朝北的那間卧室。”
安枝予只帶了近期會穿的衣服,但是她就只拿了外面穿的衣服,裏面的一些貼身衣物,她沒好意思一塊兒拿出來。
靳洲蹲在地上幫她整理着行李箱,看着他認真又娴熟的動作,安枝予心裏突然湧上幾分暖意。
不是因為他的幫忙,而是因為他的身份,本該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卻甘心為她做這些小事。
眼看他把最後一件毛衣折好放進去,安枝予拉住他胳膊:“其他的我來整理就好了,你回去看看伯父伯母吧。”
靳洲當然知道她還有一些衣物沒有拿出來,他也沒有說破:“那我先過去看看,等下再過來。”
安枝予把他送到門口:“門我就不關了。”
“好,”靳洲突然擡手揉了揉她發頂:“不用帶太多東西,我那邊也給你準備了一些。”
安枝予一愣:“你都準備什麽了?”
他卻沒有細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回到自己那邊的時候,随着門打開,客廳裏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靳洲把門虛掩上,轉過身的時候,他瞥了眼客廳沙發:“有什麽話直接問我就好。”
言下之意是不要背地裏議論。
喬夢撇嘴:“問什麽你都能說嗎?”
當然不是。
“那要看你想知道什麽。”說着,他雙手插在西裝口袋,在兩個長輩面前站定。
喬夢自然是一肚子的疑惑。
“你這婚閃的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快嗎?”靳洲笑了笑,不覺有意:“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快點結婚的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也不能一聲不吭就把證領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重點是,自己兒子結婚,她竟然還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的。
所以高興歸高興,該有的疑惑和顧慮,喬夢可是一點都沒少想。
“你該不會......”喬夢上下打量着他,“把人家給那什麽了吧?”
靳兆祁比靳洲反應還大,不可置信地看了老婆一眼,又扭頭看向靳洲,眼睛都睜圓了:“真的假的?”
這要擱別的人身上,根本就不足為奇,可自己這兒子,那臉上差點就寫着:女人別碰我......
靳洲呵了聲笑:“在你們眼裏,我是這種人?”
喬夢撇嘴:“越是不像這種人,越是能幹這種事!”
靳洲不想和她說下去了,轉身回了卧室。
喬夢若有所思了幾秒,用手肘碰了碰老公:“你都不覺得奇怪?”
靳兆祁懂她作為母親的顧慮,但也覺得兒子這麽大了,自然也有他的考量:“你別大驚小怪的,兒子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
她就是因為太知道了,所以這事,她才會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
喬夢低哼了一聲:“他說結婚就結婚,誰知道真的假的!”
這兩天,她一直都是在驚和喜之間徘徊。
“閃婚”這兩個字,在誰身上都可能發生,但是在她家這位身上,那概率簡直比中彩票都難。
作為男人,思維肯定和女人不一樣,靳兆祁除了覺得自己兒子不會做出先上車後補票這事,其他的倒是都能想通。
“你別摻和這事了,靳洲不會拿婚姻當兒戲的,再說了,兩人既然領了證,肯定不會有假。”
靳兆祁最後一句話瞬間點醒喬夢,她騰的站起身。
房間裏,靳洲正背身站在窗前,聽見身後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眼,和喬夢視線對上,他轉過身來。
“還要問什麽?”
“結婚證呢,”喬夢攤開手:“拿來給我看看!”
靳洲搖頭失笑,走到床頭櫃旁,拉開抽屜,從裏面将結婚證拿出來給她。
現在做假證的技術都高超。
喬夢翻來覆去看了看,沒看出來端倪。
“還是不信?”
喬夢擡頭看他:“換做是你,你信嗎?”
的确,換做是他,他大概也不會信。
“但事實勝于雄辯,”他面色淡然:“不是嗎?”
在飛機上的時候,喬夢就一直在想上次他在商場說的那些話,她甚至在心裏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幾經躊躇下,喬夢試探着問:“領證這事,是你提出來的還是人家?”
靳洲不假思索:“我。”
還真如她所料。
喬夢壓下心裏的重重顧慮,沒有再追問,她岔開話題:“枝予不是在收拾東西嗎?你不去幫忙,回來幹嘛?”
靳洲低頭看一眼時間,十多分鐘了,貼身的衣物估計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和爸坐會兒,我過去看看。”
回到客廳,喬夢抱着胳膊坐到沙發裏,一陣思忖後,她來了主意:“老公,晚上咱們也住溪僑吧!”
*
安枝予帶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裝着衣服,一個行李包裝着一些日用品。
回去的路上已近晌午,喬夢提議:“咱們在外面吃完飯再回去吧!”
靳洲目視前方:“中午在家吃火鍋吧。”
喬夢一秒皺眉:“今天是我和你爸第一次和枝予吃飯,吃火鍋像什麽樣子!”還在家吃,那也太沒有禮數了。
剛要再度開口,胳膊被靳兆祁碰了一下,喬夢扭頭看他。
“孩子想吃什麽就随他們,你別管太多。”
喬夢眼眸轉了兩圈,似是想到了什麽,随之改變主意:“那咱們現在就去超市買配菜?”
這個話題一結束,喬夢就從後座湊了過來:“枝予,你會做飯嗎?”
作為“婆婆”問這種話,安枝予自然而然就以為這是她對兒媳婦的要求。
要是說不會,說不好會落下嫌棄。
安枝予沒敢實話實說:“我只會一點,但廚藝不好。”
誰曾想,身後竟傳來一句:“會也不要做,女人這雙手啊,可不是用來洗衣做飯的!”
安枝予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她,“那、那家裏的飯誰做啊?”
喬夢當然沒說讓靳洲做,畢竟她知道,他這個兒子連廚房都很少進。
“請阿姨啊,你也有工作,靳洲也要上班,家裏自然是要請阿姨的!”
請阿姨這事,喬夢每次回來都要在靳洲面前說上幾嘴,可惜說再多都是白搭。
靳洲回頭看了她一眼:“您又提這事。”
舊事雖然重提,但理由已經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喬夢說:“以前你是覺得一個人在家清淨,但你現在結婚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枝予跟你一日三餐吃外賣啊!”
視線落到靳洲臉上,安枝予先是怔了幾秒,驀地,她嘴角一彎,笑聲從嘴角溢出來。
知道自己露餡了,靳洲整個人瞬間不自在了起來,他擡眉看了眼後視鏡裏事事都想操心的母親。
看出他眼神裏的‘警告’,喬夢往後坐了坐,不再去接他的眼神:“我又沒說錯。”
聽出她聲音裏的委屈,靳兆祁輕拍了拍她手:“他吃的又不是路邊攤,你就別操心了。”
喬夢偏開臉看向窗外,上一秒低下去的聲音突然揚高了幾分:“誰擔心他啊,我還不是怕枝予在他這受委屈!”
說着,她餘光往前瞄。
“媽,”枝予半轉過身來:“靳洲沒有讓我受委屈,這段時間,早飯都是他做的。”
“你別替他說好話,”喬夢才不信,“我都沒見他開過火!”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靳洲忍不住辯了句:“您沒見過不代表我不會做!”
安枝予還是第一次見他和別人這麽‘針鋒相對’,況且還是自己的母親。
她伸手揪了揪靳洲的袖子,在靳洲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她朝他做了個擰眉搖頭的表情。
扶着方向盤的手當即放了下來,在安枝予就要收回手的前一秒,靳洲把她手握到了自己手裏,大拇指指腹一邊摩挲在她手背,反駁的語氣裏,有着濃濃的自信:“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車廂就這麽大點,車窗緊閉,所有雜音都被阻隔在外,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幾乎每個字的音标起伏都清楚傳進了喬夢耳朵裏。
以前那個對什麽都處之淡然,幾乎沒什麽人和事能在他眼底掀起波瀾,如今臉一轉,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的柔情蜜意不說,小情話也都信手拈來。
表演痕跡太重。
既然這麽想演,那她不提些劇本式的要求都說不過去。
喬夢往靳兆祁身邊一靠,“老公,這次回來,我不想住酒店了。”挽在臂彎裏的手用力一擰。
靳兆祁眉心突緊,視線落到喬夢臉上,就要作聲的嘴角在接到喬夢意味深長的眼神後,他心裏了然了七八分。
他輕咳一聲,坐正幾分:“不然你問問靳洲,看看他那邊方不方便。”
喬夢才沒問主駕駛的人,她視線落到副駕駛,“枝予,我們住你那行嗎?”
矛頭突然指向自己,安枝予表情有一瞬的凝滞,扭頭看過來,眼神茫然又無措,被握住的左手,力道突然緊了幾分,她下意識看向靳洲。
車廂裏突然靜到針落可聞。
接到靳洲眼神裏清淺的笑痕,安枝予壓下眼睫的輕顫,扭頭看向後座。
“媽,那也是您的家,您當然可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