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48.
七夕祭前的花火大會如期而至。
臨出門前，紅葉十分忐忑。
她穿了一件藍底的印有粉色花紋的浴衣，對着鏡子檢查了很多遍，終于提着袋子出門了。
“我出門了。”紅葉和在客廳聯機打游戲的爸爸媽媽說了一聲。
“好，”客廳裏爸爸媽媽應了一聲，等到關門聲響起才感嘆道，“真是年輕啊。”
“看今年的樣子，小紅葉是交往了吧？”
“但是出門前的表情怎麽也不像要去見喜歡的人啊？”爸爸按着游戲手柄，有些疑惑。
媽媽冷笑一聲：“你懂什麽，就是因為要去見喜歡的人，所以才會猶豫苦惱呢。啊！右邊右邊，你這個笨蛋！”
爸爸被隊友披頭罵了一頓，還是有些疑惑：但剛才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害羞猶豫啊，感覺像是奔赴刑場。
因為第二天将開始為期三天的七夕祭，花火大會的觀景點附近擺好攤都已經開始營業了。
和學長見了面之後，他們先在周圍小攤上逛了逛，一邊聊着學校的事一邊找到地方坐下。
紅葉手上拿着一盒熱氣騰騰的章魚燒，用簽字串了一顆後，用紙巾墊着手虛托在丸子下方，小心翼翼地咬開表面的酥皮，內陷的章魚Q彈勁道，被食物慰藉的腸胃使紅葉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等吃完一顆後紅葉才想去學長還在旁邊，她猶豫後轉頭将盒子遞過去，剛要說話卻看見學長很專注地看着她。
紅葉的話斷在口邊，明明學長的眼神很溫柔，也沒有侵略性，但被這樣看着讓她沒來由地想要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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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學長要吃嗎？”
學長卻不知為什麽避開了紅葉的眼神，笑容有些苦澀地看着前方：“沒事，我不餓，緒方吃吧。”
紅葉感覺學長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埋頭繼續吃起了丸子，卻又感覺到了學長看來的目光。
紅葉頓了頓，擡頭：“學長真的不吃嗎？”
對方依舊搖頭：“不用了，我看着緒方吃就好。”
——有點奇怪。
這樣的念頭在紅葉心中轉瞬而逝。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等到煙花開始燃放時，即使去年看過了，今年的煙花依舊讓紅葉感受到了震撼人心的美。
“……緒方同學。”學長突然出聲。
紅葉不解地應了一聲，回頭看他。
學長沒有看她，從側面看去能看見他黑色的眸子中倒影的滿天星火。
他側頭看了過來，垂下眸子，眼瞳中的星火盡皆黯淡，學長溫聲道：“可以牽手嗎？”
紅葉眨了眨眼，突然回過神，哦了一聲，把遞過去。
學長笑了笑，虛握住了紅葉下半截手指，道了聲謝後又看向了天空。
——為什麽要道謝？
紅葉有些不解，還沒細問就聽見學長感嘆道：“煙花真美啊。”
紅葉也看向天空，贊同道：“嗯。”
她覺得有點尴尬，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想起了明天的七夕祭：“明天……”
“明天不去了吧，緒方同學。”學長打斷道。
紅葉怔住：“诶？”
學長垂下頭，低頭看着掌心中屬于少女的手。
“我們分手吧，緒方同學。”他的聲音很低，但還是被紅葉聽見了。
周圍的游客們都在看天，沒有注意到這裏小小的、不和諧的插曲。
紅葉還沒反應過來，追問着原因：“但是，為什麽？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她還在思索着自己可能被分手的原因：“因為我之前攔住學長說了着裝問題？”
“和緒方同學無關，是我的問題。”學長深吸了一口氣。
紅葉開始皺眉：“請不要這麽敷衍……”
她話還沒說完，就再度愣住，看着學長佝偻起的背，她的手也被突然握得很緊。
手腕上滴了什麽溫熱的液體。
“學長，你是遇到什麽了嗎？因為IH最後沒有拿到冠軍還是……”
“是我的問題。”學長再度重複道。他松開紅葉的手，轉瞬又變回了之前那個冷靜的田徑部主将，直視着前方不敢回頭。
“緒方同學并不喜歡我吧，即使嘗試過了也依舊沒有感覺。”學長輕輕說道。
紅葉不由解釋：“我只是還沒有适應，有在努力……”
“剛才紅葉同學吃東西的時候。”
“什麽？”
“剛才紅葉同學吃東西的時候，露出的笑容很開心。但是在面對我的時候，紅葉同學一直都是那樣……緊張、局促，不安，想要逃離。”
學長緩緩吐出一口氣：“紅葉同學以前在話劇社的時候，總是笑着的。但是和我在一起後連笑容都少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只要紅葉同學答應和我交往，我一定能讓紅葉同學感受到幸福。包括今天來之前，我也在想，今天會不會和紅葉同學的關系更進一步，但是剛才我突然意識到了——”
“我只是一直在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已，而紅葉同學很溫柔，所以會答應我的請求滿足我自私的欲望……”
紅葉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些生氣：“我答應學長才不是因為什麽溫柔，可憐學長，我從來不是這種人。我只是……”
紅葉頓住。她只是看到了學長比賽的樣子，然後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拒絕。
——真的沒有理由嗎？
交往這種事，不喜歡就是決定性的理由啊。
那她為什麽會答應呢？
因為學長在賽場上的樣子，堅定又認真，就像……
紅葉倏地中斷自己的想法，一股恐慌席卷了她的內心。
“我知道紅葉同學很努力，我都有看到，我也、我也舍不得放開紅葉同學的手，”學長膝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睛不斷地眨着，“但總有一天紅葉同學會意識到自己并不喜歡我，然後後悔，甚至厭惡我。”
“所以我們不能再繼續了。”
紅葉感覺自己似乎多出了另一個不在身體中的視角，冷靜地聽着學長的分手通知。
她冷靜地審視自己的內心：驚訝、不解、有些生氣，甚至有些愧疚和解脫。
但沒有悲傷，也沒有不舍。
——她果然不喜歡學長。
但紅葉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在桌上互相使眼色推推搡搡。
紅葉有些看不過眼：“我分手了。”
她看了眼僵住的父母，低頭切開盤子裏的煎蛋：“我沒事。”
“啊，那小紅葉你……”
“我只是發現自己原來做了很過分的事，有點讨厭自己了，”紅葉有些恹恹的，兩三口吃完早餐，“我先回房間了。”
爸爸媽媽都呆呆的，“啊”地看着紅葉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49.
紅葉在那天晚上窺見了自己內心微妙的、一直忽略或者說刻意忽視的一角。
她沒有繼續深究下去，但也感受到了自己當初接受學長時并不單純的目的。
她陷入了自厭的情緒中，什麽都不想做。
把她從床上拉起來的是媽媽搬來的救星惠子。
“只是分手而已，你在消沉個什麽勁，今天和我去祭典！”
紅葉翻了個身：“不去。”
“你不是本來也對他沒有感覺嗎？”
紅葉翻回來看她：“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更難受。”
“啊？”
“就是……”紅葉有點難以啓齒，“我發現我當初答應他是因為他在某個瞬間和我認識的另一個人很像。”
“……哈？”惠子呆住。
紅葉看着惠子震撼的表情，露出了“你看果然是吧”的神情，又翻了回去背對她：“是吧？你也覺得很惡劣對吧？”
“……”
“……”
“……但你也不是故意的吧！你也是才發現的對吧！總之不要這麽消沉了！”
“分手了不消沉難道還開心嗎？”
惠子撲到紅葉身上瘋狂搖她：“那你說的很像的那個人是誰，我去把他帶回來，你們立刻給我在一起。”
“不要！”
“你的反應也太抗拒了吧！”
“總之不要，我不想看見他，也不想和他說話。我和他根本不可能。”紅葉艱難地推開惠子，被搖得快吐了，坐起身看着她，“……我現在只是覺得自己太過分了，想和學長道歉。”
惠子正經起來，坐在紅葉旁邊：“但是你不敢面對學長。”
紅葉點頭。
惠子想了想：“那你把想說的都寫在信裏吧，我給你帶過去。”
紅葉擡眼看她。
“噫，你這是什麽眼神！”惠子搓了搓胳膊退開，“我先說好，我喜歡的可是青葉的及川學長那種帥氣男生哦！你沒可能的！”
“……”紅葉嘆氣，“你能陪我去嗎，這種事還是要當面道歉。”
惠子揉了揉紅葉的頭：“當然可以啊，啊，這還是紅葉你第一次請我做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