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消失的情人
2月14日,小年夜。
葉苓一早就收到歐陽發來的超大紅包。
還有昨天他放在她床頭櫃上的一塊梵克雅寶的手表。
葉苓把手表戴在手腕上,還挺漂亮的。
朋友圈也熱鬧起來了,各種秀恩愛,曬禮物的,還蠻有意思的,比如同款女朋友或者同款男朋友之類的。
葉苓其實也想曬一曬,但是,沒資格。
趁着天氣好,葉苓把該洗洗曬曬的都洗洗曬曬了,然後再出去晃晃,買點什麽。
逛了好幾個小時,一個人,也挺沒勁的。
葉苓拎着幾個袋子,随便找了個咖啡館,準備坐一會就回去了。
“你好,是葉小姐嗎?”對面坐下來一個很美的女孩子。
“你好,我是。”葉苓放下手機。
“我是歐陽的女朋友。”那女孩子捋了捋頭發,手腕上露出了同款梵克雅寶手表。
葉苓把手放回桌下,然後把手表用力往上撸了撸。
“別藏了,我知道歐陽也送了一塊給你,還是我挑的呢。”她妩媚地一笑,“我叫周姍姍。”
“哦,周小姐。”既然她都這樣說了,葉苓索性也大大方方把手放在了桌上。
“歐陽跟我說過你,但是他沒跟你說起過我吧。”周姍姍招手讓waiter過來,點了一杯美式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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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漂亮,而且還很特別。”她托着腮笑了笑,“我從小自诩漂亮過我的全世界不會超過一萬人,但見到你,我還是有一種很驚豔的感覺。”
“過獎了。”葉苓也微微一笑,“周小姐,你也很漂亮。”
“當然,作為一個美人的自信我從未失去。”周姍姍摸了摸自己精心制作的美甲,“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歐陽的事呢。”
“你今天來找我,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的嗎?”葉苓淡淡地笑。
“你真沉得住氣,如果我跟你說,昨天晚上歐陽是跟我一起的呢。”周姍姍勾着唇角,“歐陽這個家夥,只要我勾勾手指,就會乖乖地過來的。”
“嗯,然後呢。”葉苓喝了一口檸檬水,心裏再不爽也不能表露出來,挺住。
“你這麽鎮定,是不在乎,還是心機深?”周姍姍喝了一口咖啡,“我跟歐陽從小認識,十六歲的時候我們就發生了關系,彼此都是第一次。”她頓了頓,“歐陽和我的感情,不是你們這樣的人能插足的。”
“感情的事呢,無非就是你情我願,你若真有底氣,何必來找我?”葉苓緩緩地道,“你要能讓歐陽不來找我,那才算你贏了。”
“那,不如我們打個賭,我能保證他今天不會來找你,你也找不到他,你賭嗎?”周姍姍冷笑道。
葉苓搖頭,“我不賭,我不是怕輸,而是,我從不會把歐陽當做賭注。”她一笑,“你說這麽多,無非是要說你和歐陽的感情多麽深多麽純粹,我看不盡然,像你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有純粹的感情,更多的還是利益的牽扯罷了。”葉苓拎起自己的東西,笑得很閑淡,“你除了出身好,其他都比不過我,我不怕你。”然後就施施然地走了。
周姍姍氣了半晌,才咬着唇,冷靜了一下,然後聯絡了一個人,“對,必須這樣。”“一定要保證。”她扔下手機,“我看你沒了那張臉,還憑什麽勾引歐陽。”她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意,“況且,要讓歐陽不來找你,我說了不算,可是總有人能說了算呀。”
葉苓回到家,把買回來的東西都整理好,衣服放進櫃子,化妝品放在床頭櫃上,吃的放在冰箱。
“你看,男人的話就如同放了個屁。”小黑狗悠哉哉地跑了過來,“你又被騙了。”
葉苓沒搭理它,專心碼字,存稿就快夠了,很快就能開新馬甲了。
“你盡管逃避吧,然并卵。”小黑狗聳聳肩,得意的一笑,“我又長大了哦。”
“除了吃,你能有點出息嗎?”葉苓鄙視地看了它一眼。
“說得你好像很有出息一樣,人家周姍姍可不是只有出身比你好,肯定還有高文憑國外留學經歷,朋友圈人脈也很廣闊,愛好品位也更能和歐陽說得上話。”小黑狗吐舌頭,“你那破手表還不摘了?歐陽女朋友給你買的,想想就好笑哦。”
葉苓摘下手表扔到了垃圾桶,想想又撿起來,放盒子裏,塞到了抽屜最裏面。
“煩躁了吧?”小黑狗扒着葉苓的小腿,“一個窮字就足以擊潰你了。人家周姍姍送歐陽禮物可以幾十萬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東西眨都不眨眼,你在那小外貿公司做會計,你幹一輩子能湊個三環內房子的首付嗎?你還不如那些明智地下海的小姐姐們,她們至少不會差錢,活得也開心,你看看你,就像在角落裏發黴的蘑菇,你信不信你就算死了爛了發臭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你真悲哀。”
葉苓捂着頭,有點體會到媽媽所說的那種挺不住了的感覺。
抑郁症本就是個特別險惡的東西,它會讓你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無限制地放大你的悲傷、痛苦,讓你越來越深陷在那種不得超生的泥淖之中,直至沒頂,直至無法掌控自己的思維和行為。
“我知道這個世界笑貧不笑娼,可我還是想清清白白地活着。”葉苓喃喃地道。
“不要逗我笑,你現在算是清清白白的活嗎?你的歐陽包養你,他給你的錢,你不是用得很開心嗎?還有楚人傑,你敢說你不享受他給你帶來的好處嗎?別裝了,你就比那些外圍多了一層遮羞布而已,你還就是你奶奶說的那樣,做了一個□□。”小黑狗慢慢變成大黑狗了,它興奮地繼續吐出毒液,“你根本就沒有清白這個玩意兒,你就是個髒透了的女人。”
“不要說了……”葉苓撐着桌子站了起來,“我沒有那麽糟,我沒有那麽差,我沒有,沒有做一個壞女人。”
“你想去哪裏?你能去哪裏?這個世界上你的親人都抛下你走了,你就剩你自己一個人,你絕望嗎?無助嗎?是不是很想死,死就解脫了啊,一切就都平靜了,你就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也不用再去奢望什麽時候才能再有個家,你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你的歸途就是在地獄,跳下去吧,快跳下去吧。”大黑狗扯着葉苓的大腿,“快帶我一起走向毀滅吧。”
“這才七樓,摔不死我。”葉苓打開窗,笑了,“摔殘廢了豈不是就不美了,我才不要。”
“你也就只剩一張臉了,靠臉吃飯你不是一直很不齒嗎,但是你看你直到現在,你所有的自信都只來自于你的臉,如果你沒有了這張臉,你還算什麽?”大黑狗瘋狂大笑。
和大黑狗鬥智鬥勇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夜色深沉的時候,葉苓疲倦地閉上眼。
歐陽,果然是一個消失了的情人。
周姍姍還是賭贏了。
在歐陽心裏,她終究沒那麽重要。
葉苓任由枕頭吸掉自己的眼淚,然後數完1999只小叮當,終于睡着了。
睡了沒多久,她卻又醒了,她按着抽痛的額角,坐了起來,靠着枕頭,和面前的大黑狗面面相觑。
“不睡覺會導致脫發、早衰、猝死、抑郁,恭喜你又離我進了一步。”大黑狗嘿嘿一笑。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是另一個葉苓,夢境很清晰,就好像我在經歷那些事情,每一個步驟,每一處細節都那麽淋漓盡致地展現,這是什麽預兆?”葉苓自言自語。
“你知道的,更可怕的東西總還是要來,你越不想,就越要來,這是墨菲定律。”大黑狗還是嘿嘿一笑。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葉苓在黑暗中深深呼了一口氣,“我要練瑜伽冥想了。”
“沒用的,誰也無法阻止,我等着你哦。”大黑狗嘎嘎地笑着。
時間很快就甩下了2月14日,到了2月15日的淩晨,大年三十,中國人最重視的團圓日子。
門又被輕輕地撬開了,葉苓睜開了眼,然後無聲無息地套上指虎。
現在的賊人真是,年三十還要出來幹活嗎?真夠敬業的。
那賊人摸着往床這邊來,葉苓依舊躲在老位置。
身姿輕盈,落地無聲,鶴背螳臂,手探腰間,是個高手,只怕還有兵器。
葉苓心知必須先下手為強了,她一個竄步,拳頭就轟了出去。
對方躲開,還“咦”了一聲,然後又揉身上來。
片刻之間,兩人已經交手了數招,都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此後又是幾番來去,鬥了個旗鼓相當。
那黑影已經有點不耐煩,數次想抽腰間的兵器,但都被葉苓擋了。
葉苓暗想不能這樣,得找外援了,她掀翻了桌子,然後一腳把桌子踢到了牆上。
隔壁的那對小情侶果然就罵罵咧咧起來。
黑衣人卻有些急了,他趁着葉苓踢桌子的時候果斷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對着葉苓便刺了過來。
葉苓狼狽地閃開了,但還是感覺到臉上有點微微的刺痛,那黑影拿到了匕首卻如虎添翼了一般,攻勢更加淩厲起來。
葉苓腳下踩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東西,一滑,那黑影就趁機直刺,電光石火之間,逃不了了,便只能拼了。葉苓咬了咬牙,她甩開了睡衣袖子,纏住了那把匕首,然後指虎直擊向那黑影的喉嚨,我大不了廢一只手,倒是你,敢拼命嗎?
黑影連想都沒想,直接就抽身而退,房門已經被隔壁的兩人拍得驚天動地,黑影壓着嗓音,道:“小姑娘,再會。”他拉開窗戶一躍而下,葉苓連忙去看,只見他幾個起落,已經消失了。
葉苓籲了口氣,把指虎放進兜裏,拿起手機打歐陽電話,電話關機,她嘆氣,再打洛明電話,一邊跟洛明說情況,然後把手機又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再開燈開門。
小情侶罵罵咧咧地進來,看到一地的狼藉和葉苓滴着血的手,頓時就噤聲了,然後葉苓對着他們笑了笑,他們就吓得跑回自己房間了,還很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葉苓挂完電話,自己找出醫藥箱,拿出酒精倒在手上,“嘶”真疼,特奶奶的,她把雲南白藥撒了上去,然後把紗布抖了抖,粗略地包紮了一下。
然後穿好羽絨服,哎,哆啦A夢睡衣陪我又經歷了一場打架啊,可惜這次還是來不及換了。葉苓再穿好棉皮鞋,想着,一會做筆錄怎麽說呢?
警察很快就烏拉烏拉地來了,然後又是被圍觀的葉苓,這次比較有經驗,大家都比較同情:“單身女孩子不容易。”“是啊,入室搶劫什麽的真的要當心了。”“咱們小區的治安是不是太差了。”“投訴,必須投訴,我都不敢住下去了。”
警察對着現場拍了些照片,葉苓也表示沒有財物損失,然後跟着洛明走了。
“先去醫院吧。”洛明帶着葉苓先往醫院跑。
“不用,我處理過了,先去警局。”葉苓想先去做筆錄。
“你又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先去醫院。”洛明還是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的。
“這個點,也只有急診,估計水平還不如我,去警局。”葉苓堅持。
洛明想了想,“算了,去警局我找法醫給你弄。”
“法醫……我還活着呢。”葉苓黑線。
“差不多的,我以前受傷了就找我們同事法醫弄得,蠻好。”洛明笑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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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法醫小心地剪開葉苓的紗布,“啧,你這手,再進一點就廢了。”法醫熟練地消毒,然後噴了點東西,葉苓就感覺手沒知覺了。
“這是什麽,好神奇啊。”葉苓驚奇了。
“我自制的局部麻醉劑,效果不錯吧,哈哈。”胖胖的法醫一臉自得。
“好厲害。”葉苓聞了聞那麻醉劑的味道,總覺得在哪裏聞到過。
快速地縫合好之後,法醫又給噴了點藥劑,再用紗布包好,“好了。”
“真厲害啊。”葉苓感嘆着。
“是吧,我說了很厲害的。”洛明在一旁也很自豪。
“這個手這三天內不要碰水,一個星期之後就可以去醫院拆線了,我高超的技術又可以在同行面前展現了哈哈哈。”胖胖的法醫簡直可以想象那種高能的場面,啧啧啧,實在不能更爽了。
葉苓的手慢慢開始恢複知覺,她起身跟着洛明去做筆錄。
“你這麽說的話,我懷疑這個人根本不是入室盜竊,可能就是想對你不利。”刑警隊長的想法一向很敏銳,“你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你看我的臉。”葉苓把臉湊近了過去。
洛明的耳朵可疑地紅了,“臉、臉很好看啊。”
“這裏,這裏看見沒?”葉苓指着左臉顴骨上方一條幾乎看不出來的紅痕,“看見沒?那個兇手想毀我容。”
“哦哦,是的,是的。”洛明有點不太自在。
葉苓又坐好,皺着眉思索,“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在京城我還是很收斂的啊。”
“……你想想,最近呢?”洛明認真地詢問,“有沒有被人跟蹤過。”
“一般人跟蹤不了我。”葉苓捏了捏睛明穴,“除非是今天這樣的高手。”
“想毀你容的話,你得罪的是不是個女人?”洛明靈光一閃。
“不至于吧,我今天才剛跟她見面,她就要出手毀我容,太狠了吧。”葉苓想到了周姍姍。
“誰?”洛明緊張起來。
“歐陽女朋友,周姍姍。”葉苓挑着嘴角一笑,“你認識吧。”
“咳,你們私人的事情我不關注的。”洛明心虛地垂下眼。
“別裝了,你前次還勸我和歐陽分手呢,早知道這回事了吧。”葉苓嗤之以鼻。
“哎,我也是被上頭關照過,沒辦法。”洛明攤手,然後拿起手機,“我給歐陽打個電話吧。”
“他手機關機。”葉苓淡淡地道。
“沒關機啊。”洛明打通了,“但是沒人接。”
“他號碼不是139XXXX5678?”葉苓拿出手機打了一下,還是顯示關機。
“不是啊,是139XXXX7788。”洛明尴尬地笑了笑,“大概也許可能,他有兩個手機?”
“呵呵。”葉苓冷笑了一下,“男人。”
“可不能一竿子打翻啊,我只有一個手機一個號碼,我女朋友随時可以找到我的。”洛明趕緊撇清。
“前提是你得有個女朋友。”葉苓毒舌了一下。
紮心了,老鐵。洛明感覺受到了很大的傷害,“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算了吧,那裏我暫時不住了,我去住酒店。”葉苓搖頭,“那個人還會來的。”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那裏還有一個客房……”洛明緊着頭皮道,“我也可以保護你。”
葉苓上下打量了一番洛明,突然一笑,“你莫非對我有什麽企圖?”
“咳咳,你說什麽呢?我是保護人民群衆的人身安全!”洛明義正辭嚴,其實還真有點心虛。
“哦,還是不用了,孤男寡女的,不合适,我還是去住酒店吧。”葉苓吊着個手,站了起來,“謝謝啦,洛隊長,你是個好人。”
好、好人卡?洛明又受到了會心一擊。
葉苓選了楓林酒店入住,目前殘了一只手,還是找安全指數高一點的酒店休養生息吧。
到了酒店,洛明叮囑了她好幾句,然後才回去。
到了房間裏,稍微洗漱了一下,葉苓就鑽到被窩裏,大黑狗随後跟上。
“哎呀,好可憐啊,又被抛棄了吧,你看看今天會有什麽人還惦記着你?”大黑狗日常噴吐毒液。
“別煩我,我要睡會。”葉苓揮手,然後想到什麽了,翻翻手機。
“我都說過了,你就算失蹤了挂了,也不會有人找的。”大黑狗惬意地翹着二郎腿,“歐陽有女朋友,楚人傑有老婆,誰都不管你這個二奶的,可憐的二奶們,大年夜只能自己過吧哈哈哈。”
“不要跟我說二奶。”葉苓最不要聽這些,從小聽多了,生理性厭惡。
“那就說小三?都是一個意思啦。”大黑狗打了個滾,“你連小三都做不好,你是個失敗的小三。”
“服了服了,求閉嘴吧,再被你說說我真成精神病了。”葉苓揉着頭。
“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想承認,你有病嗎?”大黑狗狡詐地一笑,“我可早就承認了呀。”
“滾!”葉苓一拳轟走了大黑狗,然後僵硬地躺着,數了1999只小叮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