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茶

第22章 茶

梁青瑤臉色一僵,委委屈屈的站起,“钰哥哥這話,是不願瞧見我,既如此,阿瑤走便是,何必礙你眼。”

“你二哥哪裏是這個意思?”永嘉公主擡了擡手,又瞧向戚钰,似是斥責道:“成日裏不見人,又是去哪兒了,臉上的傷如何弄得?”

“誰知道呢”,戚钰聳了聳肩,一副混不吝的模樣,話張口就來,“許是吃酒醉了,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頓。”

永嘉公主瞪他,想訓人,但到底是礙于屋裏坐着這麽些人,給他留了幾分臉面。

戚钰視若無睹,颠颠兒跑到軟榻上,挨着謝蘊坐下了,手指撓了撓瑩姐兒軟乎乎的小下巴,啧了聲,嫌棄道:“都是肉。”

白珠兒:“?”

永嘉公主毫不客氣道:“你小時候比瑩姐兒胖多了,爬都爬不動。”

戚钰大言不慚的反駁,“那是我懶得動,旁人逗我,我便要爬?又不是狗。”

謝蘊微微閉眼,忍了這粗魯言語。

忽的,卻是聽耳邊低聲問:“你喜歡孩子?”

謝蘊微微擡眼,對上戚钰的目光。

兩人之間隔着瑩姐兒,他上半身躬着,手肘撐在膝上,目光自下而上,映着旁邊燭色,沉靜且清透。

只是單純詢問,或是好奇,沒有旁的意思。

謝蘊收回視線,用巾帕将瑩姐兒嘴角晶瑩口水擦掉,淡聲道:“瑩姐兒很惹人疼。”

這話模棱兩可,戚钰‘哦’了聲,不做糾結,壓低聲音,羞澀道:“我們日後也會有的。”

倏地,謝蘊握着瑩姐兒的小肉手狠狠一顫,眸光半晌未動。

戚钰捱過那羞臊,再擡眼,才發覺她神色有異,懵道:“怎麽了?”

謝蘊抿着唇角,将眼眶裏的酸澀憋了回去,卻是沒答。

梁青瑤今日剛來府中,是以,永嘉公主留了他們在雲七堂用飯。

戚國公今日下值稍晚,脫去身上厚重的大氅,淨了手,道:“這幾日要落雪了。”

“腿又疼了?”永嘉公主細眉微蹙關切問。

戚國公握了握她的手,“不礙事。”

半生戎馬,身上難免落了舊傷,哪怕用最好的藥将養着,一遇着變天,骨頭還是疼。

一扭身,瞧見戚钰青紫的臉時,他眉頭頓時皺起,粗聲訓斥:“成日不幹正事,看看你像什麽樣子!”

“我倒是想幹,你們又不讓。”戚钰直接道。

戚國公沒好氣道:“那你倒是說說,想幹什麽?”

“我想養馬。”戚钰滿目天真,當真答了。

話音未落,還不等戚國公開口,永嘉公主便一口回絕了。

“不成!”永嘉公主瞪他。

戚钰一臉的‘我就知道’,閉了嘴也不糾纏。

謝蘊将一旁梁青瑤唇角壓不住得意與喜色,盡收眼底。

.

用過飯,天色已然黑透。

謝蘊無意多留,行禮後便要走,卻是聽永嘉公主喚了聲。

“阿蘊先等等。”

白珠兒見狀,道:“我去瞧瞧瑩姐兒。”

“去吧”,永嘉公主應了聲,又與身旁的梁青瑤道:“阿瑤今日也乏了,回去歇着吧。”

梁青瑤唇動了動,起身行禮告退:“多謝姑母體恤。”

謝蘊随着永嘉公主去了寝屋,廳堂裏幾人也先後走了,只剩得慢吞吞的梁青瑤,和一攤泥似的癱在椅子上的戚钰。

丫鬟們魚貫而入,将桌上盤盞碗筷利索收拾了。

梁青瑤走過去,嬌聲道:“钰哥哥,外面好黑。”

戚钰手裏擺弄着那方沾了瑩姐兒口水的絲帕,纏緊手腕,又松開,漫不經心道:“哦,那你多提兩盞燈籠。”

月白色帕子,一角繡着朵梨花,分明是女兒家的東西。

梁青瑤神色微僵,“這是哪裏來的,倒是不見你用過。”

“我娘子的”,戚钰擡了擡眼,“你還不回去?”

話真多,煩人的緊。

不像謝蘊,多是坐在那裏看書,模樣冷淡恬靜,對他不愛搭理。

“我怕黑,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梁青瑤伸手揪住他袖子,晃了晃,撒嬌道。

“不好。”戚钰往旁邊挪了挪,将自己的袖子從她手裏掙脫,“別拉扯我。”

他說罷,往外面看了一眼,風重,将樹枝吹得嘩啦啦響,聽着有些滲人。

“多吓人啊,我娘子也怕呢。”戚钰縮縮脖子,理直氣壯道。

他是在等謝蘊?

梁青瑤臉上的神色終是維持不住,嫉妒燒得心口冒火,語氣卻是可憐巴巴的,“可我還有事與你說。”

“何事?就在這兒說罷。”

梁青瑤餘光掃過某處,忽的擡手,帕子掩唇,泫然欲泣道:“钰哥哥,我知你因我定親之事惱我,可我也沒法子,娘娘說親,不敢推拒。”

那道身影頓住。

“钰哥哥,你幫幫我,我不想嫁給張寅。”梁青瑤說着,淚珠滾過臉龐,瞧着委屈又傷心。

戚钰有些煩道:“你不願便去跟娘娘說,與我哭甚?”

總不能想讓他去替她求情吧?

說罷,便瞧見謝蘊帶着兩個丫鬟目不斜視,徑直走過。

“欸?”戚钰瞪圓,趕忙起身,疾行幾步追了上去。

廳堂中,梁青瑤盯着那兩道身影行入黑暗,淬了毒的眼神中夾雜着慌亂。

外面,東風烈烈,吹得厚重衣角簌簌作響。

“我們一起回去呀。”戚钰行至謝蘊身旁,主動道。

聽雪看了眼她家姑娘,忍不住偷笑,與問月一同落後兩步。

光影落在身後,戚钰忍着怦怦跳的心口,手指不自覺的往旁邊,剛觸到她的大氅,指尖顫了顫,忍不住蜷縮着握進掌中。

“哈哈,這月亮真圓啊。”

這一聲突兀,便是其中的緊張展露無遺,那尬笑愈發顯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尴尬。

謝蘊渾若未覺,順着他的話擡眼看去,烏雲黑沉,皎皎月光隐在其後,哪裏瞧得出什麽。

只她這一動作,戚钰那些緊張頓時散了,好奇問:“母親方才留你做什麽呀?”

謝蘊收回視線,“送了我一套茶具。”

“哦,你喜歡這個?”

“你馬場之事,有幾人知曉?”謝蘊沒答反問。

戚钰愣了下,‘唔’了一聲,“就你我,程二,還有梁青瑤知道。”

他說罷,又解釋:“你方才也瞧見了,父親母親不會讓我去養馬的,世家就是有許多規矩臉面,我不想與他們吵,便索性不說了。兄長這些年不在家中,知不知曉,無甚要緊。”

謝蘊沒作聲,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自己的事。

“最初是我想養馬,那段時日,用了不少銀子,母親嫌棄我花錢太甚,扣了許多月例,程二那時,身上也沒多少銀子,這事被梁青瑤偶然聽見了,填了些空,雖是橫生許多枝節,但好在有驚無險,你可喜歡跑馬?明日我帶你去吧,馬場裏近日生了幾頭小馬駒,還在吃奶,與瑩姐兒一般可愛,我帶你去瞧瞧?”

“……”謝蘊有些無言,若是兄長知曉,自己閨女被親弟弟與馬駒作比,只怕是有心再抽他一頓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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