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精修)

第二章(精修)

禹思遠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垃圾桶旁,過了好久都沒有動。

H市的三月初,正是氣溫過山車的時候,夜裏落完這場雨,溫度一下降了十度不止。

風涼飕飕的,每吹一下,兩側的行道樹就嘩啦啦地璇落好多的葉子。

正望着遠處埋在霧裏的霓虹燈出神,手機響起嗡嗡的震動。

是發小發來的消息:

-遠遠,你們結束了嗎?還和蕭教授在一起嗎?

-聊的怎麽樣?情況如何呀?

Alpha看見消息,指尖遲疑地動過幾下,才抱着手機打字:

-已經結束了。

-他說,他不喜歡Alpha,對Alpha沒有興趣……

兩條消息發完,對方名字下方顯示了好幾回的“正在輸入”,之後幹脆一個語音電話播了過來。

禹思遠連忙手忙腳亂地掏耳機,鈴聲響了許久,才把電話給接起來。

“wei……喂……”

“遠遠,什麽情況呀?才剛八點就結束了嗎,這才一個半小時吧……你們沒有多聊一聊嗎?要多聊一聊才能相互了解呀。”

男孩抿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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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才吸吸鼻子,慢吞吞地說:“福寶……我好像給搞砸了。”

對面的聲音一頓,連忙安慰:

“什麽搞砸不搞砸的……我們遠遠是我見過最好的A了,不喜歡你那是他的損失!”

“我也就是看他長得好看,腿那麽長,還是個名牌大學教授,想着肥水不能流外人田,才讓你倆見面試試的,誰想到……哎呀,你別難過,那個蕭舒清各項條件都那麽好,到這個年紀了都沒匹配Alpha,肯定是他自己有問題啦,和你沒有關系!”

“哎呀,你不要多想……”

發小在電話裏唠叨,禹思遠心不在焉地應着,指尖順着聊天記錄一直往上滑。

不知不覺就劃到了幾天前福寶發來的那張照片。

身高腿長的人……長長的頭發一直垂到腰間,正雙腿交疊着、單手托在下颌倚靠在陽光下的沙發。

金絲框的眼鏡、絲綢的居家服,不經意地對着鏡頭一瞥,那雙深海一樣的瞳就像是一眼把人望穿似的。

像是……挂在天上,高高的月亮。

“遠遠,你在聽嗎……?”

“喂?奇怪,信號怎麽這麽差……”

耳機裏傳來發小的聲音,接着就是“啪啪”拍手機的聲音。

禹思遠連忙按掉照片,出聲回答:“福寶我在聽……”

“哦哦,你在呀……就是說,你不要難過了。這周有沒有時間呀,要不要來我家吃火鍋?”

“啊,這周不太行……我約了陳叔。之前家裏沒有錢周轉,陳叔幫襯很多,現在好不容易把錢還清了,爸爸說得請他吃個飯。”

“陳叔啊……那好吧,那等你空了咱們再約?”

“嗯,好。”

“那,我挂電話啦?”

對方說。

禹思遠眨眨眼,擡手輕輕地揉了揉……

攥着手機叫他:“那個,福寶……”

“诶?怎麽啦?”

又咬咬唇,搖頭:“沒事……就是,謝謝你。”

“別瞎客氣!後面空了來我家啊!”

“嗯,好。”

“嘻嘻。”

……

-

相親的這一晚,就像無數個稀松平常日子裏小插曲,很快就被抛之腦後。

不過是和某個陌生人單純地吃了頓晚飯,之後依舊按部就班地生活。

至少對于蕭舒清來說是這樣的。

三月十八號,星期六。

蕭舒清一個人開車去了H市醫院。

原本周三就給他打電話,通知他過來一趟,但因為工作關系一直沒有時間,只能周末過來。

當時負責通知的護士,說的非常嚴肅:“請您務必來一趟醫院,寧醫生需要和您交流一下病情。”

于是就約在了今天上午。

醫院裏看病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感冒、腸胃之類的常見病,腺體科室的樓層人倒是很少。

出了電梯右轉,就是Omega腺體科。

一共五個科室,他的醫生在最裏面的905,是朋友推薦的一位老專家。

拿着自己的化驗單一路往走廊裏走,路過其中一個科室,沒想到聽見熟悉的聲音,糯糯地問:“陳醫生,我爸爸這次怎麽樣……?”

轉頭,果然看見診室裏,正側坐在問診臺的禹思遠。

小Alpha兩只手都搭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

蹬在凳腿橫撐的兩只腳,連腳尖都在不自覺的用力。

“你爸爸康複狀态非常好,徹底好了,以後也不會有事。”

醫生笑着,耐心地說。

男孩子聽見聲音整個人愣愣的,一動也不動,像是雕塑一樣。

只有落在腿上的兩只手,在褲子上緊緊地揪着。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再然後,一只瘦弱蒼白的手從他身側環來,輕輕拍在他的肩。

小Alpha就側過身去,緊緊抱着那人的腰,整個腦袋都窩進他懷裏。

男人低頭,輕輕地撫在他翹起的頭發,說:“謝謝醫生,這麽些年您辛苦了。”

似乎是禹思遠的爸爸——那個因丈夫去世,患了七年失偶症的Omega。

看到這裏,蕭舒清緩緩斂了目光,無意窺探別人的隐私,轉身往裏面的診室走去。

走廊很安靜,還能聽見兩人清晰的對話聲:

“我一個醫生,治病行醫都是分內的事,沒什麽辛苦的,小遠這麽些年才辛苦。”

“是啊,我病了這麽多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苦了遠遠。”

“這孩子看起來小小的,軟乎乎的,身子裏頭啊可有着韌勁兒呢。”

“嗯,我們遠遠是個很有擔當的Alpha。”

……

-

905號診室。

房間裏沒有病人,頭發花白的老醫生正坐在桌前,扶着眼鏡在看書。

蕭舒清見狀,輕輕地敲了敲門,說:“您好,我是蕭舒清,約了今天過來複診。”

一聽見他的名字,老醫生一掃剛才的恬淡,當即眼睛一瞪,啪地放了手裏的書:“你還知道來?星期三我就跟小宋那孩子說了,就讓你過來複診,護士三催四請,你一直拖到今天才來。怎麽不幹脆拖一個月,拖一年,把腺體給拖萎了,直接過來讓我給你摘腺體呢?”

蕭舒清:……

默默地關上了門。

“對不起,這個星期太忙了,抽不出時間過來。”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老人家氣的連胡子都吹起來:“忙?你知道Omega的腺體多重要嗎?等你再過幾天,睡不着覺,頭疼背疼全身疼的時候,我看你還忙不忙!是工作重要還是身體重要?年輕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蕭舒清:……

趕緊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最近是有些睡眠不好,您幫我看一下。”

說完,把檢查單放到醫生面前。

沒想到,醫生更跳腳了。

“……你看看你這個腺體!光能看見的針眼就有七八個。Omega一個月才發情一回,抑制劑打一針能度過整個發情期,你再看看你的!這兒,這兒,這兒!這三針,全是這個月紮的!還有這兒,這兒,這倆是不是上個月紮的?別說是Omega,就是Alpha那皮糙肉厚的,腺體也經不起這種折騰啊!”

蕭舒清無奈,指尖抵住太陽穴:“不打三針控制不住。”

醫生:“那确實。但你以後應該也不會有這種困擾了,你這個腺體,接下來想發情都困難。”

蕭舒清:……

倒是一勞永逸了,也不錯。

大概是他的“無所謂”表現的有一點明顯,又被老醫生吹胡子瞪眼地說了好一通。

等到出了醫院,在車底狠狠吸了一口煙才覺得清靜下來。

手機響起叮當當幾聲消息,發小知道他今天去醫院複診,正在群裏問情況:

尹譽:@蕭舒清去醫院檢查怎麽樣?大宋說你情況不太好?

宋青藴:他前腳去醫院檢查,寧醫生後腳打電話過來罵我。說他腺體要廢了,讓我好好安撫,不然搞不好以後要摘腺體。他摘不摘腺體關我什麽事,飛來橫禍。

尹譽:……你聯系的醫生,人家就把阿清當成你的O了吧。@蕭舒清阿清?人呢?出來說說。

群裏的消息一條一條地往外跳。

男人眉頭微蹙,往煙灰缸裏撣了撣煙,打字:

-抑制劑用多了,腺體萎縮。讓我最好一個月之內找個Alpha,不然就摘腺體。

尹譽的消息立刻發過來:

-嗐,我以為多大事呢,你不是一直看自個兒那腺體不順眼麽,這下好了,心想事成。

-你沒和醫生說,你求之不得嗎?

蕭舒清:說了,被罵到現在。

尹譽:哈哈哈哈,但是聽說Omega摘腺體會短命哎?要不你還是聽醫生的話,找個Alpha?

宋青藴:找Alpha?20歲那年他就在算多大年紀摘腺體最合适了,你猜他怎麽選。

尹譽:噗……不愧是他。

尹譽:所以,多大年紀最合适啊?[好奇狗子。JPG]

蕭舒清咬開煙嘴裏的爆珠,把長發往後拂拂,靠着方向盤懶洋洋地打字:32歲。

毫無意外的,接到好友一串“哈哈哈”。

-那你……要不先治兩年?

-或者,先找個Alpha湊合兩年?我覺得,其實可以。年輕人,變通一點,不要那麽死板。我看大宋就挺好。

宋青藴:@尹譽滾。

蕭舒清:@尹譽 @宋青藴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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