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小朋友的親吻,和他本人一樣軟綿綿的。
很溫和……帶着一如既往的可愛。
舌尖輕輕點在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蹭弄。像只撩人的小獸,讓人心急。
“進來……”
男人沒一會就忍不住,輕輕咬在他的唇上,啞着聲音說。
“哦好……”
小Alpha乖乖答應。
然後,一只笨拙的舌就順着劃了進來。
Omega的口腔裏有信息素的敏感點,哪怕Alpha動作笨拙又緩慢,但他似乎提前有做過功課,舌尖把信息素往那個點來送。
蕭舒清握着他的手漸漸發緊。
呼吸也開始加重。
不夠。
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嚣着,想要更多。
想要Alpha的信息素,也想要他。
這樣想着,他下意識地就奪過了主導權,本能地壓着對方深深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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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唔……”
抱着他的人發出一聲輕輕的叮咛。
男人這才把對方放開。
低頭,發現男孩子鼻頭更紅了。分不清楚是剛才哭的,還是親他親的。
“對不起……有一點慢,我沒有控制住。”
他垂了眸子,望着男孩子說。
當然,如果仔細看一眼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表現出的那麽抱歉。
但小Alpha卻誠惶誠恐,說: “我……以後會好好學習的。”
“沒關系。”
男人彎彎唇,頸子低垂着,吻在他的鼻尖: “我們慢慢來。”
男孩子就把頭埋進他的肩窩裏,從鼻尖裏發出一聲淺淺的: “嗯。”
把他抱得緊緊的。
……
-
第二天,周日。
按照計劃,每到周末,蕭舒清都要抽出一天的時間陪塞塞去訓練場玩。昨天周六在家待了一天,今天該去了。
大犬從一早上起來就特別興奮,一直跟在蕭舒清身後轉圈圈。
舌頭朝外伸着,有節奏地呼氣。
“嗚……汪!汪汪!”
[爸爸我們今天要出去玩,你記不記得!]
然而,蕭舒清昨天夜裏就和禹思遠約好,今天要出去約會,完全把自己的狗兒子忘到了九霄雲外。
這會看大犬這麽興奮,一時有一點語塞。
該怎麽和它說,今天不出去,而且明天爸爸就要上班了,要去訓練場得再等五天
一人,一狗正對視着,次卧的門開了。
穿着睡衣的小Alpha揉着眼睛出來,看見大犬興奮地搖尾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塞塞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在叫,出什麽事了嗎”
蕭舒清福至心靈,對大犬提出批評: “爸爸是不是和你說過,哥哥睡醒之前不能叫”
大犬茫然地歪歪腦袋: “嚎……嗚”
蕭舒清: “因為你把哥哥吵醒了,所以今天罰你不去訓練場了,等下個星期你表現好了再帶你去。”
然後也不管大犬聽沒聽懂,等小朋友洗漱好後,給狗狗做了個“乖乖在家”的動作,就帶着自家Alpha出了門。
被迫留守在家的塞塞:
-
今天出去約會,蕭舒清特意戴上了婚戒。下車牽上小朋友的手時才發現,對方也很有默契地戴了。
最近有一部講心理的動畫片上映,禹思遠很想看,蕭舒清雖然對動畫敬謝不敏,但題材是他感興趣的,就答應了。
于是兩人一起坐到了影院的角落。
是一部講抑郁症的片子。
小Omega從小就遭受了家庭的破裂,那是她創傷的開始。
但小姑娘卻在所有人面前裝出沒事,很堅強的樣子。在朋友面前強顏歡笑,在爸爸面前又乖又懂事。
于是,所有人就都覺得她是沒事的。
“小蠻可懂事了,像個大人似的。”
鄰居這麽說。
“我好羨慕你啊小蠻,你這麽陽光是怎麽做到的呀,我就不行……我要是有你一半樂觀就好了。”
朋友這麽說。
“我們家小蠻可厲害了,從不讓我操心。”
父親這麽說。
直到有一天,小蠻從7樓的陽臺一躍而下……
于是,她開啓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那個世界的人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有兩幅以上的面孔……
整個故事很溫馨也很治愈,滿滿的童話風。只是現實中的小蠻根本遇不到童話。
結束後,大家在溫暖的歌聲裏散場。
直到很多人都走了,最後排的邊上只剩他們兩個,小Alpha還在望着屏幕上的卡斯表,愣愣的出神。
“散場了,那邊的小情侶,結束了哦!”
保潔叔叔在外面揮着掃把催。
蕭舒清牽牽身側人,輕聲說: “我們先出去吧,小遠保潔在催了。”
男孩子眨巴眨巴眼,悶悶地回答: “嗯,好的。”
之後随他一路出了影院。
這所影院很大,他們來的時間又早,最初的那批觀衆走後,整個走廊裏幾乎沒了人。
蕭舒清看着頭頂寫着“出口”的标牌,一句“這邊走”完沒說還,身後忽然貼上一片溫熱。
下一刻,腰間換上了一雙白淨漂亮的手。
小朋友抱住了他。
蕭舒清轉身,正對向他,指尖撫過他額前的劉海和小紅痣,溫聲問: “不開心了嗎”
男孩子搖頭: “沒有,很開心。”
“但你看起來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他說。
男孩仰頭望着他: “就是,有一點感慨。如果沒有遇見蕭老師,我會不會變成小蠻……所以,就突然很想抱你。”
男人眸子倏地溫柔下來,輕輕撫着他的發: “其實,你和小蠻不一樣。你的爸爸很愛你,而且很能洞察人心,你不開心他會知道的。或許,他當時只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契機,又或者沒有想到一個妥帖的處理方式。即使沒有我,爸爸也會救你的。”
像那樣狐貍一樣的爸爸,自家的寶貝兒子出了那麽大的問題,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指不定在暗中觀察了多久呢。
但小Alpha卻将他抱得更緊了,說: “可是,救我是你的。”
-可是,救我是你的。
禹思遠說。
蕭舒清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地紮了一下。
就像是禽鳥在破殼而出的瞬間,見到了誰,誰就是它的媽媽。
他的男孩子,在即将沉入深海的瞬間,看見了他抛出的一根浮木。
哪怕後來他可以在波濤洶湧的巨浪裏縱橫馳騁,也依舊深深地眷戀着那一根浮木,并深以為那仍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禹思遠,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和你形婚嗎”
此刻,被小Alpha擁着,感受着對方有力的心跳,沉默的男人忽然開口。
之後,便緩緩說出當初藏在心底的秘密。
朋友的不解,爸爸的催促,醫生的診斷書。
還有遠方哥哥因為腺體疾病進了ICU,險些救不回來。
-我一直覺得,人活在世上只是一段旅程。無論經歷了什麽,也都只是一段經歷,這些經歷并沒有那麽重要。
-對我來說,一切都只是碰巧而已。那麽多的原子,分子,有那麽多排列組合的方式,卻碰巧合成了一個我。這個“我”又碰巧擁有了意識,也碰巧感知到了世界,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知道自己歸于何處。但我依舊想不明白這一段旅途的意義。
就像之前的某個夜裏,他指尖夾着煙緩緩地抽着, Alpha仰頭望着他,擔心地說出的那句話:蕭老師你對什麽都不在意……可是你好像連你自己都不在意。
是的,他不在意自己,也并不在意這個世界會如何。
因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段巧合而已。
而他,只是一個碰巧路過這個世界的旅客。風景好,就欣賞。風景不好,也只會感慨一句:真是糟糕。
旅人是不會把任何一處風景當做家的。
所以蕭舒清沒有家。
“我知道這可能這會是一個非常糟糕的選擇,糟糕到我自己也無法想象,但又覺得很無所謂。好也沒所謂,壞也不會有太大感覺。”
男人垂眸,指尖撫過男孩子的發梢。
輕輕的,一下又一下。
“在你看來是不是有一點大言不慚明明也沒經歷過什麽糟糕的事,怎麽就知道自己對什麽都無所謂呢。我是一個在蜜罐裏泡大的人。”
和別人一比,簡直幸福多了。
“蕭老師,是不是你的爸爸經常這樣說”
小Alpha仰頭問他。
蕭舒清手上動作一頓,條件反射地問出一聲: “嗯”
“是不是你爸爸經常說你已經很幸福了,你爸爸和父親都在,有飯吃有書讀,一路平安地長大,所以是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
因為沒有苦難,所以被剝奪了難過的資格。
-你有什麽可難過的你已經很幸福了知道嗎
比道德綁架更可怕的,是幸福綁架。
“爸爸和我說,雖然生活很苦也很難,但至少我們可以難過,哭了會被理解,也會得到很多的安慰。但是有很多人,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禹思遠說: “蕭老師,你沒有在蜜罐裏長大……你的爸爸和你關系不好,你的父親也很少和你聯系。你……嗯,我覺得你只是在罐子裏長大,但那裏面沒有蜜。但是罐子裏有沒有蜜,只有你自己知道,別人看到的,只是一個蜜罐。”
-你只是在罐子裏長大。
小朋友絞盡腦汁,說出一個這樣的比喻。
但蕭舒清,卻忽然覺得,胸口湧起一股激蕩的熱流。
那是他多年以來,難以宣洩的所有。
它們被深深的埋在地底。它們的表面長出了花草綠植。那裏鳥獸成群,也有湖光山色,但它們依舊在下面奔湧着,翻滾着,尋找一個可以釋放的出口。噴出來,便是萬萬丈的岩漿與山塵。
蕭舒清緊緊地抱住了他的Alpha,下颌貼在他的肩膀,幾乎将人揉碎在懷裏。
“謝謝寶貝。”
他說。
一雙小手,順着他的背安撫地拍拍。
這一刻,蕭舒清忽然覺得自己終于落到了地上。
這裏,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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