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追憶之章：晴雨與美咲（三）
追憶之章：晴雨與美咲（三）
那之後，每一天，雫都在晚上的咖啡店見他，和他講述學校裏的事情。
第一周，她聽從美咲的建議，用手機拍下小惠和那些同學在背後造謠她的父母的視頻，整理證據，在第二周的周一，在大部分老師都在場的情況下，外放視頻，并将一切的始末都告訴老師們。
雫确實在期間糾結了好幾次，也說了好幾次老師不會管這種話。
這也讓美咲無數次困惑她到底是單純還是想得太多，好在最後她邁出了那一步，也成功讓老師出面終止表面的謠言。
結束表面不代表真的能結束，還要找到根源，這一部分美咲當然是在做委托期間，順手幫忙進行了調查。
事實證明，連“聽媽媽說”這部分都是造謠，根本就是那個叫小惠的女孩子在網上看了點東西，就胡亂對應，然後在同學間傳播。
小孩子的事情當然要小孩子解決，于是，從查清的那一天開始，每周末，美咲都會在雫的要求下，陪她前往小惠家，每一次，雫都沒辦法開口撕碎友情的面具。
“你今天真的能說出口嗎？”
“我不知道。”
“不值得的事情，還是早點結束為好。”
“就算這麽說，我也……”
“要是今天能說出口，我陪你去吧，作為獎勵。”
美咲有點後悔，這樣說出口是不是有點像在誘導未成年人，然而，雫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睜大了眼睛，眼裏寫滿了期待。
“真的嗎？”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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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總覺得她是故意等這句話一樣。
不不不，怎麽可能，一定只是在找一個契機。
美咲否認了這個念頭，看着她按響小惠家的門鈴。
“美咲和小雫又來啦？小惠在裏面，小雫你自己進去就行，美咲，你來的正好，幫我剪枝。”
“我知道了，奶奶。”
用背在身後的手與雫揮別，美咲自然地撿起被小惠的奶奶放在報紙上的剪刀，單膝蹲在那一盆盆還未長出花朵的花盆前。
“真是幫大忙了，美咲，你會剪枝吧。”
“會一點。”
以前有個獄友喜歡種花，教過他點常識。
“真好，我家這些人都不喜歡，還是你好，真想讓你做我孫子。”
“奶奶，您誇過頭了。”
美咲一邊說着，一邊起手剪斷副枝。
所謂剪枝，就是把主枝幹之外的副枝剪掉，這樣可以防止養分分散，讓養分集中到主枝上，讓主枝開出的花更美麗。
“哎，我家小惠和你家小雫，是什麽情況啊？”
奶奶用餘光瞥了一眼小惠房間緊閉的房門。
“什麽？”
“別以為我老糊塗了，小惠是不是幹什麽壞事了，小雫每次來的表情都像是要去壯士斷腕一樣，每次走的時候又都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大概就是我家小惠幹了什麽壞事，但是小雫不知道怎麽說，才會一直來嘗試。”
要在這裏告訴奶奶也可以，但是那樣真的好嗎？
美咲有些猶豫，他還是認為自己不應該摻和雫的決定，自己只要在這裏等她就行。
似乎是看出了美咲的疑慮，奶奶也不再多問，拍拍他的後背：“想不想喝點什麽？算是給你在這裏幫忙的報酬。”
“真的不用了——”
就在美咲剪完手中的枝丫時，他聽見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雫的身影出現在那裏，再然後，他終于聽見雫說出了那句話。
“小惠，再見，我們以後不再是朋友了。”
“随便你，反正本來也是你告訴老師的吧。”
雖然美咲看不到小惠的表情，但聽語氣，應該蠻不屑的。
“如果你沒有造謠，我也不會告訴老師。”
“造謠？什麽造謠？”
“沒什麽，奶奶，這是我們的事情。”
奶奶的出現，讓小惠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着急，她似乎生怕雫把自己造謠的事情說出去。
要乘勝追擊嗎？還是放她一馬？
不論哪一種，美咲都覺得沒什麽問題，畢竟，這本來就是雫自己要做的決定，他沒有任何義務和必要去推她。
……好吧，從某種意義上，他已經推得夠多了。
“奶奶，”雫走了出來，她最終在小惠和美咲的注視中，說道，“您還是問老師吧。”
既沒有乘勝追擊，也沒有放她一馬。
倒是也很有雫的作風。
“美咲哥，我們走吧，奶奶再見。”
“嗯，奶奶再見。”
他們都知道，如果沒什麽意外，不會再見了。
“這樣就好了嗎？”
“這樣就好了吧。”
美咲看向雫，她的表情似乎輕松了不少。
“想去哪裏嗎？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會做到。”
“是呢，去哪裏約會好呢？”
看起來是好點了，那差不多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美咲這樣想道，向她提出了建議：“要不要去看煙花？”
“最近也沒有什麽節日吧？”
“當然是迪○尼的煙花。”
“門票好貴啊，說起來，明明很貴，以前爸爸媽媽也會給我買快速通道的門票，然後三個人一起直奔主題。”
美咲察覺到，空氣中的情緒變得低沉又悲傷，若不是在大馬路上，雫應該馬上就能流下眼淚。他瞄着她開始濕潤卻不肯放肆地宣洩情緒的眼睛。
以前，景哥和零哥是怎麽做的來着？
美咲的童年算不上美好，父母雙亡後，就一直活在複仇的世界裏，但被養父母收養的那段時間，确實是他為數不多的光點。
腦海裏突然閃現出了那個名為“景”的義兄将想要哭泣的自己擁入懷中的場景。
“到這邊來。”
于是，美咲拉住了雫的手，這條街道的前方，應該有一個古時候留下來的護城河，護城河邊上有一個小公園，還沒有到傍晚，那裏還沒什麽人。
“美咲哥，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和親生的哥哥姐姐就離世了，所以，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悲傷。”
美咲不太确定自己用的語氣是不是和記憶中那個溫柔的義兄一樣，如果是的話，就太好了。
他笨拙地張開手，停頓了一下，看雫沒有反應，這才稍微向前挪動了腳步，擁抱了她，最初，雫有些驚訝，下意識想躲開，但當她意識到美咲沒有任何惡意之後，她放松了身體，把腦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嗚，嗚嗚。”
細微的嗚咽和啜泣聲從肩膀處傳來，到達離肩膀很近的耳朵裏。
美咲什麽也沒說，就只是這樣靜靜地擁抱着她，傾聽着她的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