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鸠占鵲巢

鸠占鵲巢

唐棄是個怪人,唐陵一直知道,兩人對視着,唐陵眨了眨眼睛,這樣的唐棄似乎顯得格外的孩子氣?

大俠的思維詭異的轉了個彎,轉到了一個所有正常人都不會轉去的地方。

魔教教主說要剁人家的手,竟然能這上面看出孩子氣來,如果讓江湖上黑白兩道的大俠、魔頭們知道了,肯定要問一聲,玉尊公子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眼睛壞了就去讓趙神醫看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唐棄來和他說這一翻話,不過剛才在唐棄身上感覺到的殺氣,此時再無一分,唐陵幹脆退了兩步,與唐棄拉開了距離,不想再與他繼續“孩子氣”的對話:“既然唐公子喜歡這個院子這間屋子,那這些天唐公子就住在這裏吧,我住隔壁屋,唐公子有事可以随時找我。”

他将外衣穿上,果然去了隔壁的房間。

唐棄:“……”

這反應不對啊,他都想好了,如果姓唐的敢和他拍桌子,他就趁人家傷着直接把人打趴下,如果姓唐的順了他的意,那麽……這麽無趣的凡人,還是直接殺了吧!

可是,唐陵把房間讓給了他,那麽雲淡風輕,含着廣闊的包容。

“呵呵……”

唐棄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到無聲,笑得肩膀都抖動起來,唐陵果然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從那日他撲過來幫他擋那一劍時他就隐隐察覺了。

走到床前躺下,圍繞着他的氣味與唐陵身上的一模一樣,唐大俠似乎比他想象中更讓他覺得有趣。

不過,那個一身黃衣穿得跟小雞仔似的女人太讨厭。

一個下午平靜地過去,應是唐陵吩咐了家人,既沒有人來報唐家大公子的救命恩人失蹤不見,也不見孟一揚來找人。

晚飯是家丁送進屋內的,送飯時家丁面色平常,對唐棄周到有禮,似一點不奇怪自家大公子屋裏住了另一個男人,更不憤怒一個外人占了主人家的屋子。

一桌子的飯菜,有魚有肉,唐棄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唔,味道很不錯。一口接一口,慢條斯理,順便看蹲在門外的蠢貨糾結着先探哪只爪子進來。

“你準備在那裏蹲到明日天亮?”

“嘿嘿……唐公子你在吃晚飯啊。”

孟一揚從門外探進半個腦袋,咧嘴笑得讨好,然後見唐棄看也沒看他一眼,慢慢挪了進來。

等他好不容易挪到凳子上坐下,唐棄瞥了他一眼。

孟一揚莫名一凜,他見這輩子最崇敬的玉尊他都沒這麽緊張,都不知道在畏懼些什麽,一下子便将腦袋裏回旋了無數的問題直接問了出來,“唐公子,你是怎麽做到的,住進玉尊的屋……院子?”

唐棄将最後一口飯菜吞入肚中,“救命恩人的待遇,懂嗎?”

孟一揚頓時挂了苦瓜臉,偷眼邊觀察唐棄臉色,小心的措辭道:“唐公子,你這樣不行啊,老是挾恩求報,多了會引人厭惡,會時被趕出去怎麽辦?”

唐棄漫不經心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你搬出這個院子,就不用怕我被趕出去的時候牽連你。”

孟一揚只覺得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比老虎還可怕,那種要被生吞活剝,碾壓得粉沫都不剩下的恐懼感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明明唐公子的表情一點也不兇不可怕,連瞪眼都沒瞪他。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唐公子你……”

“如果真是擔心,你就該在我要住進這裏的時候來與我說這些話,而不是跟着我搬進這院子,住得離你的玉尊近了後,又良心不安來勸誡我,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的良心?”

孟一揚放在心底最角落處,努力忽視的東西被一下子擺在了明面上,他解釋,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确因為唐棄住進了玉尊的院子,他的确偷偷暗喜,又覺得自己利用唐棄,才來找唐棄勸他不要這麽肆意。一切被人家說得如此明白清楚,他還能解釋什麽?他的臉色一下子發白。

唐棄一揮手:“出去吧。”

少年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再解釋什麽,耷拉着腦袋出去了。

深秋了,唐家種在院中的桂花還在盛開,香味從窗外飄進屋內,淡淡的,很好聞,唐棄的心情不好不壞,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唐公子又何必和一個孩子計較。”東窗正對着院子,窗開着,唐陵不知何時站在那裏。

唐棄道:“你第二次說這話了。”

唐陵靠在窗邊也不進來,“那這話是我第一次說,在江湖行走,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唐公子面冷心熱,該表現得和善些。”

唐棄走到窗前,與他隔着一欄窗戶,面面相對,“這世上,想了解你的人,你不說也會了解你,不想了解你的人,就算你剖了自己的心遞上雲,人家也未見得會看一眼,人生短暫,何必為了旁人,為難自己。且,我面冷心更冷,世人如何待我一分,我便如何還世人十分,何須表現得和善。”

唐陵:“以德報德,以怨報怨,雖然不算錯,可是以德報怨未嘗不能有更好的結果?”

唐棄突然一笑:“你勸我施報因果,那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你真心對你未婚妻,她是否能回報你的真心。”

“唐公子,我發現你對清兒有偏見,我不知道清兒哪裏得罪你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清兒是個很好的姑娘,是我确定這一輩子要娶的人,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針對她。”

唐陵很認真,卻不知道教主大人比他更認真。

魔教的人都知道,教主大人不想自殺,難得認真起來的時候很可怕。曾經有一次,教主大人突發奇想,覺得自己死後被埋在土裏不見天日太無趣,又加上仇家太多,死後萬一被人從土裏挖出來鞭屍洩憤下場太慘,于是,讓擅于機關布陣的飛花殿将整個小雲山整片山谷挖了,設計布陣,改成了一個巨大的墓地,又怕屍身會腐爛,小雲山的主峰一面山壁被掏空,填入北海的萬年玄冰,棺木也用萬年玄冰做成,棺蓋及山壁用透明可視的金剛石封死,再加谷外的萬蹤迷陣,及一動便會毀滅整個小雲山的機關,差點沒逼得飛花殿的殿主帶着手下叛變殺出萬魔谷。

唐棄不多說,他只做,做到讓唐陵看到他的真心換來的是什麽,他的信任換來的是什麽!以德報怨?笑話,世人報德以德都未必做得到!

天色漸暗,唐棄随手拿了塊木頭雕着,唐陵在隔壁的屋內打坐練功,沉悶中又似乎帶着某種天然的默契。

月轉星移,夜色深沉。

唐棄突然放下手中的東西,身影如鬼魅般一閃出了屋,再一掠到了屋頂之上。黑暗中,不甚明亮的月色下,唐家屋宇重重,不時有家丁護衛來回走動。

“教主。”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唐棄身邊,他半跪行禮,上半身挺直,擡頭看向唐棄時一雙眼眸燦若星辰。

“這是唐家,你腳下的屋裏睡的是玉尊,你也敢來?”唐棄示意他起來。

黑影與唐棄并肩而站,黑發迎風舞動,說話間傲然不可一世:“有我司徒傲然的時候,還不知道玉尊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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