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還好那日,你卻沒受到苛責。
那賀司業只是認真的,耐心的削着他的竹板,他動作輕快,流暢,顯然是極為熟悉的,你不禁想起他溫厚手心的繭子。
你蹲在他身旁,頗有興趣的看着,你看道他手腕處幾道淺淺的疤痕,突然問: “先生,會疼嗎”
“刀片砍中的時候”
他目光微怔,手中的動作卻未曾停下,只是道: “疼的吧。只是……不是被做這些受的傷。”
你懵懂着,卻未曾問下去。
你那夫子卻走近,把你拉到身邊來,遞給你一盅溫熱的甜湯,道: “剛下課,便急忙趕着我這來。”
“看看你這小嘴,都快要幹裂了。”
他略有些心疼說。
你占了他平日裏坐着最舒服的椅子,低頭小口抿着湯。外人面前還是得裝裝樣子,因而隔了會兒你才細聲道: “哪有夫子說的那般誇張”
他溫良的面目,只是笑吟吟。
似是看透了一切,只把你這慣來面孔當做玩鬧,說道: “是啊,往常那個與我別扭的小兒定是未曾存在的。”
你才不想搭理他,給他慣得總是拆你的臺。
因而,你只是小口抿着湯,當做沒聽見,喝完後便靠在椅子上,曬起了舒适的陽光。這地兒,選的好。
你那夫子可真會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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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片削動的聲音很淺,你那夫子笑着說: “文正兄,往日我說你讨小兒歡喜,你偏不信。現在倒好,這個最是刁鑽,無情的小兒都心疼起你了。”
“……”
那賀司業卻沒回應。
你懶懶聽着,聽到後頭嘴了句: “夫子,說到刁鑽,怕是誰都比不上你吧。”
你那夫子便被梗住,隔了幾秒惆悵道: “這叫倒打一耙。唉唉唉,可憐我這夫子,教了三年都沒幾句好話。”
你嘟起嘴,接話道: “夫子,你平日裏收到的好話都數不盡了。”
“可你這小兒不說啊”他很有道理地解釋。
接着,他又向着姓賀的抱怨着, “一個沒如了他的意,便要與我鬧,吵,不弄的我低頭認錯不罷休。”
你是懶得接話了,只是阖着眼,睡了起來。
許是這日頭太讓人疲憊,你竟是真的睡熟了,恍恍惚惚中,似是你那夫子将你抱起,放在內屋處小憩的床榻。
“總歸還是有點兒在意吧。”他坐在床旁,只望了一眼,似嘆非嘆,像是給自己尋着些安慰。
你只往床裏邊靠去,陷入睡眠。
待你醒來時,那位賀先生卻是離開了,只有你那夫子正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着手中一冊書。
他向來生的好看,平日也很講究。
你若是罵他老了,年歲大了,他準要與你争上一争,逼你誇他幾句他還年輕,還正盛年呢
你懶得着靴,便踩着羅襪從他裏間輕輕走了出來,遠遠望着他微肅穆,似在深思的面容,只是道: “夫子,我餓了。”
你才懶得管他想些什麽,總歸不是什麽輕松事。
他微怔,擡頭望了過來,指尖的書頁攢的緊緊的,随即轉而笑道: “醒了,我讓小僮守着呢”
他走了過來,把你抱到內間,給你穿上靴子。
你看着他微挑的眉,聽着他順口抱怨了句, “這麽大了,還這麽懶。什麽都不願意做,都讓旁人幫襯着。”
“日後若是沒人幫着了那可怎麽辦”
你只勾起他額間一縷碎發,編起了小辮子,随口應了句: “總歸是有人的。若是沒了,活着也沒啥意思。”
他只搖搖頭,嘆了句道: “這話在我這說無要緊,可千萬別再你爹那裏說。”
你便在他的督促下,吃起了東西。文火煨着的燒肉,表皮有些脆,夾着淡淡的甜味。吃到裏頭,肉卻不柴,炖的恰合适。
你吃好後,很是滿足,看着他額間處你編的辮子,只偷偷地抿嘴笑。
他也不以為然,瞧了一眼道: “哪日裏,我給你梳個婦人發髻,插滿釵環,我倒要看看你笑不笑。”
“才不要嘛。”你回道,随後便回了監舍。
不料想,沒過兩天。你去尋他時,他只将手中一個精美的風筝拿在手裏,感嘆道: “你說你啊,賀先生對你是真的不錯的。”
你接過風筝,竹條紮的,樣式大方,也很牢固,看着手藝……嗯,比你爹紮的好太多。
“他怎麽不親自交給我”你問。
“他說你不願意見他,他就不自讨沒趣了。”謝尚笑吟吟道,又說, “這風筝樣式畫的如何我昨日可畫了一晚上。”
“尚可,看着能賣不少銀子。”你點評道, “便充當這月酒錢了。”
“我心寒啊。”他雙眉微垂,長籲嘆氣道, “這夫子當得還不如外人,連點吃酒錢都得連本帶利還回學生去。”
“夫子,你可真是……小肚雞腸。”你小聲嘴道。
“為師心裏不安。”他說。
怕是吃酒錢沒了,心裏苦惱着吧。你這般想着,看在那風筝好看的份上,便細聲說: “下月酒錢,找我便是。就當我欠你的,這可總比你欠我的好吧。”
他這才展顏大笑。
可惜,當天收到風筝後的下午,課畢後那姓賀的又來了把你拉去了他那裏練字。
俗話說,吃人手短,拿人手軟。
你也不好意思硬聲回絕,撒嬌賣潑了,這姓賀怎就如此奸猾。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月,你是苦等又候這練字的事作罷。
偏偏你爹,你大哥,你母親……連同你夫子都喜聞樂見着。
你左思右想,最終終于尋到了十分不錯的方法。于是,那日你去尋你那夫子時,明明是看着他那裏的話本。
你窩在他的椅子上,手裏拿着話本,突然有些悄聲道: “我近來覺得賀先生真的很不錯呢。”
“哦”他在刻印,接了句。
“我挺喜歡他的,雖然人嚴厲了些,可很細心,人也很好。他還資助了不少貧寒學子讀書,真的是個很好的先生。”你的聲音軟軟的,有些飄飄然。
“我是喜歡他的。”你重複了這句。有些少年人的情窦初開感,話裏話外都帶着些甜味。
他放下印章,轉身冷靜的看了一眼,淡淡出聲說: “怕是對腿間纏着的小狗的喜歡吧。”
他這話說的毫不留情。
“不是呢”你窩在他的椅子上,口吻軟而甜, “賀先生很有趣,真的很有趣呢我喜歡他。”
謝尚站起,走近了些。
他看着眼前的這個學生,窗紗透過來淺淺的光,落在他雪白的面孔下,像是佛前疏離空洞的雕像。
他一向清楚,這個孩子是特殊的。不僅僅是性格,更是容貌。
他自小便生的好,好極了,常人見了總難說些重話,總愛寵着,讓着,溺愛幾分。可這孩子卻也是敏感的,無情的。
他是向來清楚如何刺痛,傷害着旁人。
恰如此刻,他冷靜地聽着他輕飄飄地出聲: “不是學生對師長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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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下,啊啊啊,好像無人問我cp的事情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