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問話
問話
“怎麽了?”于濁僅看着他的淺灰發在風中淩亂。
姜劣轉過身一把摟住他,于濁僅愣了一下作勢就要推開,卻聽到耳邊的柔聲,“沒人,也看不見。”
他們的位置被對面的石柱擋住了。
可其實只要曝露在光裏,就有被發現的風險,一被發現,他們之前的一切就付諸東流。
于濁僅壓低聲音,“不能在這裏!”
姜劣卻開始吻他頸側細膩的肌膚。
于濁僅急得直皺眉,雙手抓着他的小臂,忍着頸側的酥癢,“姜劣!放手嗯……這裏不安全!”
“讓我抱,讓我抱濁僅……”
姜劣急促的喘息撲在耳側,唇上的每一下觸及仿佛都帶上了火,灼燒得人快喘不過氣。
于濁僅驚覺肯定發生了什麽,慌亂着安撫:“中午,中午再抱好不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唔……”
姜劣不顧他的掙脫,捧着臉就吻了起來,侵城掠地般,不給任何掙脫餘地。
于濁僅大腦一片空白,他想回應,但不是時候,天時地利全不和!
吻變得激烈,于濁僅覺得快要窒息,一口咬住舔舐的舌尖,血腥味瞬間散溢在口腔。
感受到對方瑟縮了一下,于濁僅将人推開。
這樣一來,整個過程就算被看到,也只會是于濁僅被霸淩,而姜劣又将被添一個惡心的同性戀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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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腔中還慘有血腥味,于濁僅不知所措地看着姜劣,他微低着頭,淺灰色額前發微遮眼,擡手抹了抹沾血的嘴唇,像是強吻後被扇巴掌的不屑。
他需要安慰,于濁僅腦海裏只剩這個念頭。
但是,他也知道他們必須隔着一米距離,所以問得急,“怎麽了?年級組為難你了是不是?”
“別單獨和鄂老師待一起。”姜劣擡頭,臉上是無數次裝作陌路人的冷漠。
于濁僅心下一窒。
“他喜歡男的。”姜劣面無波瀾,可話語卻很暖心,“我知道性取向是個人的自由,但是濁僅,他想對男性學生不軌。”
姜劣不會無緣由對某件事下定義,但這次他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于濁僅還是有些錯愕,“剛才差點把我當成你。”
姜劣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微動。
于濁僅被他這模樣逗笑,想伸手撫一下他的眉宇,“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會亂吃飛醋?”
姜劣看了他一眼就上前,于濁僅應激後退,在外人看來像是被步步緊逼,直到後背抵着石柱。
姜劣湊近,鼻尖若即若離,“亂吃飛醋不好嗎?”
于濁僅沒料到他會這麽直白,覺得胸腔的心髒跳得有些快,瞄到了左上方的攝像頭,猛地推開姜劣。
又馬上低聲,“有攝像頭。”
“其實監控室不會每時每刻都有人盯着看,除非發生重大事件需要調查。”但還是和于濁僅保持了距離,然後繼續受傷地說,“而且你是我的好運氣。”
狡辯起來倒是有一手,于濁僅揚起的嘴角慢慢落下,執着那個問題,“為什麽年級組會叫你過去?”
姜劣沒想要隐瞞,“教育局局長來了,問了我一些關于申溯的事,這次舉報人是直接打他的電話,他總得做出點樣子好不落下話柄。”
“他們有沒有讓你……”
“沒有。”姜劣打斷他的話,“什麽都沒有,真相是什麽樣,他們應該已經推出一二,而且鄒卓沿已經轉學了。”
“所以刺申溯的是鄒卓沿?”于濁僅逮着他的話,終于問出了擠在胸口的疑惑。
“我不知道。”
于濁僅怔忡。
姜劣繼續說,“我到的時候申溯的手上已經插着匕首,他們三個都蹲在他面前,然後鄒卓沿命令我把匕首拔出來,這一幕恰好被你看到。”
“不是你就好……”
不應該總是問姜劣的,他才是輿論承受者,于濁僅有些讨厭這樣的自己,明知不該又做。
不知道怎麽直視姜劣,只好眼睑下垂,低聲說了句,“走吧,回去上課。”
他剛轉身,眼前就橫過一只手臂擋住去路,于濁僅不明所以偏頭,唇上就傳來溫熱觸感。
一觸即放,姜劣柔聲說,“別怪自己。”
于濁僅忍着鼻尖泛酸嗯了聲,姜劣看着這樣的他,還是把他摟在懷裏。從攝像頭角度,于濁僅像是迫不得已難逃而妥協。
姜劣蹭了蹭他的側臉,幾秒才放開。
兩人一起回了教室。
他們剛走沒幾步,隐在衛生間的向陽就走了出來,看着離去的背影,眼神狠厲得近乎抓狂。
兩人這次的遲到不像上次那麽幸運,物理老師冷着臉讓他們罰站二十分鐘,好清醒清醒現在到底是什麽階段。
于濁僅知道自己的行為多少是有些傲慢的,在老師和同學們眼中該是仗着成績為所欲為,又或者他們都認為自己一點都不喜歡他們班……
在深刻自省時,姜劣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其實,他想起剛才在年級組發生的一切。
接到通知後他就前往年級組,到門口剛好碰上從裏面出來的林凹權,他在看到自己那一剎那露出了一抹獰笑,繼而又是威脅一冷。
姜劣面無表情撞開他的肩膀敲門,徐長留應聲讓他進去,徒留在外面無聲抓狂的林凹權。
駱辭庸先開口,“又見面了姜劣同學。”
徐長留眼裏劃過一絲驚訝,姜劣略過他向駱辭庸問候,“您好。”
駱辭庸開門見山:“關于你問我的問題,身為教育局局長我給出了方案——林凹權接下來兩個星期将會出省參加籃球集訓。徐老師說你很聰明,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們想讓他轉學這一強制性要求暫時行不通。才剛有廳斯奈的學生轉去海萊特,不到一天又出現一個,這顯然太不正常。”
“我知道的,老師。”
姜劣面上沒什麽波瀾,但說出這句話時徐長留還是皺了一下眉。
駱辭庸又走近一步,語重心長地說,“身為家長,我是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所以。”
他故意話中留白,等着看姜劣是否識相。
姜劣:“我不會讓我的朋友亂說什麽。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駱辭庸很滿意他的态度,又道出這次見面的真正原因:“那位同學有看到那群人錄像了嗎?”
他之所以非得告訴姜劣林凹權的處置情況,無非就是要換取他的下一步真誠。
姜劣:“沒有,他們還沒來得及。”
駱辭庸臉色沉了不少,顯然不滿意姜劣的真誠度,畢竟女兒被傷成那樣,說明被傷害的時間絕不是一兩分鐘。
“意思是他們确實拿出過錄像機之類的?”
駱辭庸問得平靜,可平靜之下破濤洶湧,駭得徐長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常與教育局打交道,但從沒成功洞穿過駱辭庸這個教育局長的心思,在很多決策性問題上駱辭庸都秉着能壓就必須百分百壓住的态度,所以自己每次都小心翼翼去完成,生怕哪個環節出問題。
徐長留看向姜劣,發現他真的很能忍,無論是流言蜚語還是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他都沒有表現出憤怒或是不滿,他永遠都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
以前他覺得這樣的姜劣只會吃虧,但現在他覺得他是能幹出點什麽更特別的事的人。
他很期待這樣的學生存在,但又害怕這樣的學生,因為不知哪一天他就能打你個措手不及。
姜劣:“他們拿出來了,也錄了,但是被我朋友摧毀後扔進了路過的垃圾車。”
駱辭庸的臉色并沒有變得多好。
姜劣繼續說:“您大可放心,我朋友既然願意出手救下駱同學,自然不會在那麽短時間內有二心,而且此前他連駱同學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話已至此,其實如果有更高一級的領導在,駱辭庸和徐長留該面紅耳赤了,這麽被一個學生側面數落他們的道德淪陷。
完全不配為人師。
“嗯,謝謝你們。”駱辭庸能屈能伸,态度轉換極快,說得也走心,“姜劣同學,謝謝你今天的坦白。”
徐長留這時候才開口,“回去吧,快上課了。”
“好。”姜劣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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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零——
落在電子白板上的筆一頓,物理老師轉身,看到姜劣和于濁僅還站在後面做筆記。
罰站二十分鐘早過去了,物理老師講課講得激動沒留意,也沒有學生提醒。
物理老師:“回到座位吧,下課。”
同學們也沒想到他們還站在後面,紛紛轉過去,姜劣和于濁僅面無波瀾坐下,繼續寫還沒寫完的筆記。
而另一邊,向陽找了林凹權,不知道在廊道說了點什麽,然後冷着臉朝智行樓走去,敲開了儲書室的門,鄂曲塵見到來人,溫潤的笑容再現。
他已經等候多時了。
嘭——
儲書室的門被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