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開拍

開拍

“濁僅……濁僅!”

于濁僅猛地睜開眼,發現姜劣在做噩夢,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

把人摟在懷裏,低聲哄道,“沒事了。”

“滾開……”姜劣含糊地說着。

于濁僅怔了一下,“姜劣?”

姜劣猛地睜開眼,急喘着放松。

“還好嗎?”于濁僅捧着他的側臉安撫。

姜劣摟緊他的腰,臉埋頸側蹭了蹭,“沒事……是不是把你弄醒了?”

“沒有,是我的生物鐘到了,再過十分鐘就去做早餐。今天喝銀耳糯米粥怎麽樣?”

姜劣隔着衣服揉了揉他的胃問:“是不是昨晚吃火鍋不舒服了?”

“不是,就是想喝粥了。你想吃其他的嗎,包子?還是香芋粥?”

“銀耳糯米粥就很好。”

于濁僅摸了摸他的眼角,“好,再睡會兒吧。”

姜劣又出聲:“勺芋和你們劇組合作了,之前我和CaCa去談的項目就是這個,但CaCa一直沒說是你們。昨晚上他通知我說今天下午需要去送咖啡時說漏嘴,我才知道就是你那個劇組。”

于濁僅沒有作聲,但眸色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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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劣仰頭看他,“我去會不會打擾到你拍戲?”

“不會。”他說了違心的話,其實他不想讓姜劣看到他和其他人親密的樣子,盡管那只是戲。

于濁僅又問:“你幾點來?”

“盡量早點過去,今天下午年級組會開表彰大會,我不想參加。”

于濁僅低頭碰了碰他的眼睛,“參加吧,那是你應得的榮譽。”

姜劣又埋首對方頸側嘟哝:“你不在,上臺領獎沒什麽意義。”

于濁僅笑了笑:“你知道的,撒嬌對我沒用。”

其實不然,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冷臉帥哥撒嬌。

姜劣用鼻尖蹭了蹭他頸側細膩的肌膚:“我這次考得好不好?”

“很好。”于濁僅寵得不行,“我的姜劣非常優秀,想要什麽獎勵?”

姜劣想了想,“先保留,以後再說。”

繼而轉移話題:“我也要學怎麽做銀耳糯米粥。一起起床吧?”話是這麽說,卻摟緊腰啄吻對方下巴。

最後還是于濁僅捏住他的下巴吻了會兒才罷休。

最終姜劣還是沒有學會怎麽煮,全程半睡半醒充當人形挂件陪着。

下午于濁僅趕到片場,為了呈現最佳效果,第一場戲就是《斷舍離》校園篇中的——“私底下熱戀中的鄒整離和段遇舍即将被系統發現,為了保護對方,段遇舍将鄒整離拖到廢棄實驗樓實施霸淩。”

[監控盲區,鮮血遍地,

破爛的校服,閃動的攝像頭。]

于濁僅冷着臉合上劇本,不管看了幾次,怒火還是郁在胸口,想逃,逃得越遠越好。

劇本內容處處滲進他和姜劣的過往。

而這次的劇情對應着自己被姜劣叫到“老地方”後校園裏就開始隐秘地傳着這個故事。

不是申溯告知的,申溯從來就不會把這種傷害他的話脫口,是于濁僅自己聽見的。

而《斷舍離》作者“生遲9”把它當成了小說素材。

Ta真的是廳斯奈高中的一員。

“距下一場戲還有十分鐘,做一下準備。”經紀人郝哥跑來知會。

昨天電話裏的任性多少拉開了好不容易和郝哥建立的關系,但于濁僅沒有說對不起。

對不起于事無補。

郝哥也沒再提,只是例行公事當經紀人。

這樣的理所應當讓于濁僅更加難受,加之戲份原因,他垂着頭,捏着劇本脫口:“他來了嗎?”

“嗯?誰?”郝哥疑惑。

于濁僅回神,強壓慌亂,“沒什麽。”

郝哥沒察覺不對勁,以為道:“如果你問的是鄭則浸,他還沒來,大明星嘛,忙得暈頭轉向,不知道十分鐘後能不能準時看到人。”

于濁僅嗯了聲,放下劇本,拿起《李爾王》臺詞本,郝哥沒再多說什麽,他不喜歡幹涉于濁僅,審慎公司對藝人的放養式管理模式也不适合他多嘴。

但他知道第一場戲的內容,也看出了于濁僅的不安,終究還是不忍心。

“要不要喝杯熱牛奶?芍芋咖啡屋今天送來的清單上有熱牛奶,說是新研制的飲品。”

聽到芍芋咖啡屋,于濁僅用鐵書簽夾好臺詞本,“嗯。謝謝。”

視線循着郝哥的背影看了會兒,于濁僅眼神落寞地看了幾頁《李爾王》。

他曾因在國際舞臺出演《李爾王》而獲獎,但對于他來說,《李爾王》不僅僅是殊榮,還是他在藝術道路上的一粒定心丸。

這段時間,《斷舍離》劇本給他帶來的不适,他用《李爾王》緩解,同時也提醒着他,當初站在國際舞臺上表演時的敬畏與竭盡所能。

演戲本就該這樣。

幾分鐘後,內心平靜下來,于濁僅合上臺詞本。

擡眼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場務。

初春的風還是冷,他想起姜劣,此刻正參加表彰大會的他,不知道有沒有加件衣服。

“在看什麽?”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于濁僅猛地扭過頭,是姜劣,他沒有參加第一節課就開始的表彰大會,現在面上保持着與客人的疏離感。

于濁僅淡然,拿起膝蓋上的《李爾王》,“姜店長要不要也看看,下一次咖啡屋活動可以以此為主題。”

姜劣接過臺詞本,視線看着臺詞,口中卻說得好似調情:“以此換熱牛奶的免費飲用?”

“是的,應該不會喝破産吧?”

“破産也是我的榮幸。”姜劣手指夾開書簽處,繼續說:“一會兒在二樓A3020休息室等你。”

“好。那我先去忙,一會兒見。”

于濁僅接過歸還的臺詞本,姜劣轉身離去。

不遠處的粉絲交頭接耳,“聽說了嗎,有人說芍芋咖啡屋的店長和濁僅一個班。”

“消息屬實?他們看起來就像商務洽談。”

“不确定,廳斯奈高中并不允許校內的事情被散播到校外。”

“話說回來,為什麽這帥哥不去演戲?浪費了這顏值。”

“對對對,演段遇舍多好,和濁僅配一臉,也不用每次都等鄭大明星。”

“雖然跟鄭則浸演對手戲更容易獲得熱度,但着實委屈了濁僅。”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也不錯,濁僅處在備考期,不适合被打擾,你看網上那些磕cp的都瘋成什麽樣了。”

說到這一點,幾人無奈,因為網上瘋傳:[請卿閱],意為,“于濁僅的一切努力只為獲得忙得團團轉的鄭則浸認可,請即僅,卿即浸。”

于濁僅不知道也不在意這些,他站在廢棄實驗室裏,和導演一衆人等鄭大明星的到來,距離約定時間已經三分鐘過去了。

明明知道不能對這部劇産生厭惡情緒,可于濁僅真的覺得壓抑到了極致,從劇本開始就是錯的。

“對不起大家,久等了。”

踏入室內的鄭則浸愧欠道,顏值無可挑剔,他總能通過角色塑造俘獲人心。他的謙卑更是有目共睹,許多導演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得到這塊香饽饽。

導演并沒有指責,看了一眼于濁僅後說了聲:“Action。”

于濁僅很快進入狀态,像劇本一樣,猝不及防被段遇舍一腳踹中腹部撞向實驗桌。

他們沒有對過戲,因為鄭則浸太忙。

于濁僅沒料到鄭則浸真的使了八成的力,痛得咬了一下唇,然後捂着腹部轉身,卻遲遲聽不到本該是鄭則浸的臺詞,擡眼,撞上鄭則浸狡黠詭異的笑。

這個笑不同于廣告裏和煦春風的笑,也不同于他接受各大采訪時謙遜的笑,而是一個著名男演員該有的素養。

于濁僅的神經雀躍起來。

鄭則浸繼續按照劇本走,手裏拿着攝像機,只是接下來的話讓于濁僅宛若被羞|辱。

“1234567!”鄭則浸聲情并茂地脫口。

于濁僅震駭,身為霸淩者的鄭則浸,此刻面部的細小表情非常到位,包括這一串數字的情緒都很足。

可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應該說“總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嗎?

于濁僅穩定心緒,似乎懂得了什麽。

鄭大明星那麽忙,怎麽可能有時間背臺詞。

餘光掃到導演,他沒有喊停的趨勢,原來他們早就知曉且無所謂,戲繼續拍。

腦海裏閃過剛看的《李爾王》:

[傻子該去照顧瘋子。(《第十二夜》,第一幕第五場)]

是的,該照顧一下這個逐漸病态的演藝圈。

于是接臺詞:“你真可憐。”

“1234567。”不以為意的語氣。

本該是:[你也很可憐。那就開始吧。]

即使不是真的臺詞,鄭則浸的表現也貼合劇本,甚至拔高了內涵。

劇情繼續走。

三個系統派來的大漢赤膊走向于濁僅。

于濁僅還在冷漠于鄭則浸的不負責任,下一秒幡然醒悟,鄭則浸并不需要背臺詞,因為後期配音會幫助他的。

胸口的怒火噴發。

閃動的攝像頭下,他的四肢被大漢鉗制,校服被撕扯,掙紮中被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過後,那位大漢演員自己也懵了,可看到于濁僅目眦欲裂,顯然已經完全進入狀态,不能停下,只好繼續“侵犯”。

于濁僅并不覺得什麽,只是恨透了,所以尖叫出聲,此刻他是真正的被霸淩者。

“侵犯”拍攝長達二十分鐘,在一旁拿着毯子的郝哥只看了五分鐘就默默轉過身去,紅了眼眶。

“Cut!完成得非常好!”導演眼眶紅透,一直嚴峻的臉上立刻加上憐惜,“去看一下濁僅!”

三個體力耗盡的大漢立刻連退開,低着頭愧疚。

他們下手狠了,因為期間練過散打的于濁僅不顧死活掙紮,他們自己也被誤傷,以至于情緒失控使了不少狠勁兒。

沒了大漢,蜷縮在地上的于濁僅暴露出來,衣服爛得差點不蔽體,掐痕東一塊西一塊,白皙的手腕、腳踝全都是紅痕。

郝哥急忙拿毯子将他整個人包裹半扶起,能感受到他全身顫抖,擔憂的低喚:“小僅?”

于濁僅勉強站穩,額前發濕透,仍低着頭,用沙啞的聲說出若無其事的音:“我沒事。”

導演親自走到他面前,“表現得非常好!濁僅,快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後天再繼續!”

“謝謝導演。”

郝哥把他帶出場地,身後是導演對鄭則浸的噓寒問暖。

來到電梯門口,于濁僅終于繃不住,低啞的嗚咽滿是脆弱:“哥……把我帶到他身邊。”

他?郝哥看着懷裏的人。

于濁僅眼角流下淚,“求你,把我帶到他身邊。”

郝哥壓下慌亂,“小僅,去哪?”

“二樓A3020……到他身邊……”

電梯打開,裏面有其他場務,于濁僅精神恍惚,開始不分場合低語。

郝哥湊近,在聽到人名後驚駭,也意識到了什麽,距離1層還有31層的時間,可于濁僅帶着哭腔的呼喚越發執拗。

不能讓別人聽到,他們知道于濁僅的身份。

郝哥咽了一下口水,社死地自問:“小僅想聽我唱歌?這麽多人不好吧?”

懷裏的人又呓語般說了句什麽,幾位場務投來好奇的目光。

多年冷漠無情的郝哥硬着頭皮:“好吧,看在今天你演戲很累的份上,就唱一句吧:

‘星星寶寶,撒起嬌嬌

纏着媽媽,要買帽帽

媽媽去買菜,哼哧哼哧找爸爸

爸爸去上班,吧嗒吧嗒找奶奶……’”

在童謠聲裏,于濁僅的情緒漸緩,疲憊的場務們臉上帶笑,郝哥唱着唱着眼眶又泛紅,只有他知道此時乖巧的于濁僅在低喚着什麽。

那是一聲聲委屈的“姜劣”。

叮——

電梯到一樓,郝哥的第三遍童謠收尾:

“發起脾氣,照向□□

□□伸腳,變成天鵝

天鵝引吭,變成歌手

歌聲哼哼哼,被和尚拎起掃帚打屁股!”

場務們先行出去,郝哥扶着于濁僅跨出去。

冷風呼嘯,卻攔不住一聲聲呼喚。

“姜劣……姜劣……”于濁僅身體顫栗。

郝哥又緊了緊裹着他的毯子,生怕冷風凍他半分,“我帶你去找他。”

把人帶到休息室門口,敲了敲門頓了幾秒推開。

迎上面色柔和走來的姜劣,郝哥怔忡,而姜劣臉上的柔和已經變成淩厲的陌生。

“請交給我。”他輕攬過于濁僅。

郝哥呆呆嗯了聲,下一秒瞳孔放大,于濁僅正伸出滿是紅痕的手撫着姜劣的臉,微擡下巴吻了上去。

姜劣對旁人熟視無睹,小心翼翼摟着于濁僅回應,不斷柔聲哄着:“濁僅,我在,沒事了,沒事了。”

郝哥猛地移開視線,卻看到了茶幾上的一杯熱牛奶,上面有芍芋的标識,是自己幾十分鐘前去幫濁僅買,姜劣說也要去休息室而代拿的那杯。

本以為是一時起意,未曾想是蓄謀已久。

“姜劣?”

郝哥在于濁僅的确認聲中回過神,順手帶上門守在門口。被別的什麽人看見了可怎麽辦?還只是兩個高中生啊。

郝哥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預警地擔心一藝人……

姜劣看着已經合上的門,将于濁僅抱到沙發,放在膝上摟在懷裏,低聲問:“好點了嗎?”

于濁僅昂首,眼睛紅得像只白兔,“我難受”

這是他第一次報憂,在此之前無論什麽挫折他都能承受并釋懷,可是這次,當親身經歷了網文圈和演藝圈的無底線,他徹底失望了。

姜劣深情看着他:“我就在這裏。”

于濁僅閉上了眼,陷入沉沉睡夢,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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