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清理
清理
于濁僅帶着恐懼踉跄跑過去:“姜劣……姜劣!”
姜劣已經撐地起身,背對他坐着,身上還穿着上午在學校穿的校服,他根本就沒有和CaCa去談項目,那他一下午去哪了?
于濁僅突然覺得周身有一圈陰霾,壓得他快踹不過氣。
姜劣攥着白色校服衣袖,擡到臉邊甫又放下。
白色染紅他會怕的吧。
熟悉的溫度已撲到眼前,跪在他面前的于濁僅伸出手,卻只能無措地懸在空中。
他還承受不起這觸目驚心。
姜劣往前湊,将沒有流血的另一邊側臉貼到他的掌心。剎那間,微捧的沁涼直抵心髒,剜心撕情。
姜劣嘴角嗫嚅着安撫:“濁僅別怕。先別報警。”
于濁僅已經撥通電話,電話那頭是工作人員的聲音:“你好,這裏是炎陽派出所。”
姜劣朝他搖頭,額上的血因微動又流下不少,于濁僅慌亂捏着白色校服衣袖去擦。
“喂,你好,這裏是炎陽派出所,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不方便說話的話,您能開一下定位嗎?”
“喂……嘟——”
姜劣伸手挂斷了被擱在一旁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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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濁僅死死盯着校服衣袖,白色布料上是姜劣的血,剛才男人用白玉蘭戳刺姜劣腦上傷口染紅的一幕幕盤旋腦海。眼淚奪眶而出,恰如姜劣怎麽擦都擦不淨的側臉,還在流血。
姜劣握緊他的手腕,氣息微弱:“濁僅,不去醫院……家裏面有繃帶。”
于濁僅晃過神,狠咬了下唇,疼痛讓他專注眼前,他攙起姜劣,兩個人步伐都不穩,等到門口氣喘不止。
姜劣一手扶着牆,摸索了一下咔噠,燈亮了。
“都忘了告訴你……燈在這。”若不是話語艱難,就是再正常不過的邀約。
于濁僅帶着人往前走,忍着淚,也只能忍着,否則淚水會模糊前路,摔倒姜劣會更疼的。
姜劣直到被放靠沙發都沒說話,只是氣息又累急了些,手指向面前的電視櫃:“藥和繃帶在左側櫃子的第二格。”
于濁僅忙不疊翻找,一開始并沒有看到,他逐漸急躁,翻得哐當響。
靠在沙發的姜劣開口:“……最裏面。”
于濁僅翻出一個醫藥箱,站到姜劣面前輕攬他的後腦勺,讓他額頭輕靠自己的腹部,找到傷口,集中在發旋周圍密密麻麻的擦傷,有些還淺留細小枝桠。
他捏鑷子的手止不住發顫,又咬了一下唇強行鎮定,血腥味散溢。
輕夾出枝桠時他能清晰聽見姜劣強忍的抽氣聲。
止血後快速拿起碘伏沖洗,于濁僅仰頭憋回淚花:“求你……說你疼,姜劣……求你。”
“別怕……濁僅。”姜劣柔聲着。
纏好繃帶,于濁僅拿毛巾過水,擰幹後下蹲,小心翼翼地幫姜劣擦臉,擦着擦着眼淚掉下來,“說你疼,求你了……”
姜劣淺淺笑着,單手覆上他的手背柔情看他。
于濁僅固執地想讓他脫口,到最後說得像是自我懲罰,懲罰自己沒能保護他。
擦淨最後一點血,姜劣輕扯他的校服衣領,于濁僅順勢倒了過去,眼疾手快墊着他的後腦勺防止傷口被擦疼。
他們貼唇相依,都沒有進一步。
于濁僅小貓般舔|舐,姜劣則輕吮他咬傷的唇,近乎纏綿悱恻的一個吻,吻出許多酸楚。
感覺到對方的啜泣,姜劣怔了一下,松松握着腰的手收緊箍着,闖入口腔,親吻變得強勢有力。
直到輕吟和低喘姜劣才撤出,下移啃着他的下巴,聲音低啞:“剛才确實疼,但現在不疼了,不疼了濁僅。”
于濁僅指腹觸着他的眉宇,一下一下輕撫,“好。”眼淚卻還在掉。
內心還在剜刻的疼,姜劣說他很疼。微颔首,再次吻了上去,這次只是貼唇厮磨、溫存。
姜劣吻着他的嘴角,移到側臉不停輕啄,“很甜。”帶笑的低音。
于濁僅摩挲着他的臉,“……剛才不小心碰到了蜂蜜。”
“嗯。”吻回嘴上,輕咬着含糊:“可以扶我回房嗎,我想睡一會兒。”
于濁僅:“好。”
卧室裏的音樂還在回環,于濁僅把人小心放躺床上,拿走衣服放書桌後也躺在一側。
姜劣眼皮很沉,出口的話卻在解釋:“他是我爸,本來明天才痊愈出院的,我不知道他今天就自己出來了。還有,這幾天他不會回來了……報警也沒用,我報了不只一次,之後他只會變本加厲……我也不能擅自離開,有些東西我必須自己克服,克服之後的離開才不是躲藏。”
“濁僅……其實我不覺得有什麽……”
說着說着似是夢呓,于濁僅勾住他的尾指。
姜劣:“濁僅,希望你能理解……而且,我不會出事的,我總是會看到我們的未來……芳香馥郁,夕霧朦胧……”
有規律的呼吸聲傳來,姜劣安安靜靜地睡着了。
于濁僅輕俯過去,輕觸他的眉宇,“是的,我們有未來,未來有我們。”
起身拿過薄毯蓋在姜劣的身上後,于濁僅下樓找到一個廢棄的牛奶紙盒,戴好手套回到院子。
鎖好院門,拿出手機回身拍了那些帶血的花和樹幹,然後撿起放進紙盒裏。
回屋換上姜劣的衣服,把帶血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将自己整理好後點開“速遞”小程序,填好郵寄地址,不久快遞員上門取貨。
快遞員:“是要寄花的那位嗎?”
于濁僅:“是的,只有花,謝謝。”
快遞員:“可以打開看一看嗎?”
于濁僅打開翻了翻,“花上的紅色是染料。”
快遞員并沒有聞到血腥味,反倒是蜂蜜的甜香沁鼻,收好包裹後離開。
夜幕已經在街頭降臨,于濁僅不得不再次跟徐長留請假,自從幾天前被請年級組後,徐長留就要求他和姜劣請假的話也要跟他說一聲。
他本以為徐長留會問東問西,沒想到很爽快就允了請假條。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還有女人的聲音……
于濁僅沒多在意,他知道人都有兩面,尤其是和審慎公司職員相處久了後,更能理解職場人迫切想釋放壓力的心情。
确保所有地方都關閉好後,于濁僅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樓,躺到姜劣身邊,然後将人摟在懷裏。
他的眼睑下垂,更多是愧疚。
從站到院門開始就該察覺到不對勁的。
姜劣那麽謹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忘了鎖門;儀表堂堂的人,怎麽會把幹淨的衣服随地亂扔;蜂蜜甜味那麽重,就算倒了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還有……他讓自己打開音樂,也該察覺到的。
乃至于更久以前,他身上時不時出現的傷,根本就不是什麽校霸必備,而是出于這個男人的手筆嗎?
心猛地揪疼,于濁僅握着他的手,卻不敢用勁,怕一捏他就碎了。
輕吻耳廓低語:“姜劣……我不想你疼,我要你平平安安。我不會讓你再疼了,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不久,于濁僅也呼吸勻稱,睡着了。
姜劣在這時睜開眼,額角撒嬌般蹭了蹭對方的下巴,然後露出一個笑。
雖微妙,可确實是一個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