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拿鐵
拿鐵
淩晨三點,于濁僅收到一封郵件,是下一幕戲的劇本。
聽說過邊寫劇本邊拍的劇組,也聽說過劇本已完成直接開拍的劇組,但《斷舍離》劇組很奇怪,明明簽合約前就把整部劇本發給他看過,但現在郝哥卻說對方會提前把即将開拍的場戲劇本修改版發過來。
他粗略浏覽了一下,整顆心猛地提起來,摟好懷裏的姜劣警惕地看着四周。
這一夜,他在戰戰兢兢中度過。
隔天早上他直接帶姜劣去了勺芋,這裏的房間溫情和恐怖共存,不适合久留。
到了勺芋後,于濁僅拜托CaCa照顧姜劣,同樣的,請假條CaCa已經編輯好發送學校,且很快被通過,于濁僅眼裏閃過陰沉。
廳斯奈高中學生請假較為嚴格,每一封遞呈的假條校方都會再次跟學生家長确認。
而從昨天姜劣的話中可以得知他媽媽去世了,校方能聯系的只有他爸。
可他爸那麽打他,還會管他?
還是說他爸爸是雙面人,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亦或說,姜劣在學校登記的監護人并不是他爸?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監護權只能是那個女人!
于濁僅臉色霎時慘白,他想起上次和申溯闖入智行樓看到的場景,就和傳聞中一樣,姜劣“闖禍”,所請的家長是女人。
女人真的是他的監護人!
那麽,高一他和女人簽訂協議時,所用的身份證就是女人的嗎?因為女人早就是他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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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僅哥哥?”CaCa擔憂地問。
于濁僅晃過神,佯裝笑了一下,“沒事。這幾天晚上我來替姜劣哥哥上班,CaCa需要做的就是讓哥哥好好休息。CaCa做得好的話,周六我們一起看湯姆和傑瑞。”
CaCa十分憧憬,“保證完成任務!”
“那我先去上學了,中午再來。”
CaCa:“好的,濁僅哥哥慢走。”
回學校後,于濁僅二進年級組,不過這次是他主動去的,跟徐長留當面說明這幾天自己的上課時間,以及幫姜劣請假。
徐長留臉色平和:“他爸爸已經跟我說了。”
于濁僅心下一驚。
徐長留又說:“他爸爸最近頻繁和我們溝通,希望我們監督姜劣把重心全部放到高考備考上。他爸對他的希翼很大。”
那個男人還真的是雙面孔示人,對自己孩子那麽暴力下手後,仍能在同齡人間保持着應有的體面。
徐長留繼續說:“還有就是,他已經和他爸約定好了,會帶着好成績出席高考後的畢業晚會。”
信息量過大,于濁僅臉色沉下來,高考後的畢業晚會?那将會是一場殘忍的亮相。
徐長留:“正如上次說的,我希望你們保持距離,拿到想要的高考分數,高三還是清靜一點比較好。”
于濁僅眼睑下垂,他不想接受徐長留的這一番話,什麽叫是他和姜劣打破了高三年級的清靜?
明明是一人一個惡念堆積導致的。
于濁僅開口:“老師,我先回去上課了。”
徐長留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嗯了聲。
于濁僅走出年級組,不經意間往足球場看了一眼,鄂曲塵正和沈燭伊邊走邊說笑着什麽,像是在進行學術探讨。
不知不覺間,他停了下來。
操場上的沈燭伊一身春季休閑職業裝,女人特有的氣質無人能敵,通過鄂曲塵有意無意看向她的傾慕眼神就能得到應證。
傾慕?于濁僅重新确認了一番,準确無誤。
可姜劣不是說他喜歡同性嗎?
難道鄂曲塵的性向可男可女?
直到兩人消失在走向智行樓方向的拐角,于濁僅才收回視線回本班教室。
又一次遭受英語老師的不滿眼神。
于濁僅能理解,畢竟是自己最近請假頻繁,而每次都精準碰上英語老師的晚自習或課堂。
這節英語課自行讨論試題,于濁僅專心整理筆記,旁邊的蘇韻和周芩在聊天。
周芩:“駱沂婷下周回來。”
蘇韻:“嗯嗯,聽說了,據說申溯也快回來了。”
于濁僅怔了一下,也聽得出蘇韻故意壓低“申溯”的名字,是在顧及自己吧。
後面的內容他沒在意,因為兩人又聊到鄭則浸,那個著名演員,自己的合作搭檔。
申溯要回來了,這樣那天天臺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就能真相大白了?
于濁僅手中的鋼筆在筆記本上快速滑過,規規整整,條理清晰。
三天後,姜劣拆了繃帶回校,于濁僅開始第二場戲的拍攝,星期五下午按照拍攝日程來到片場,要拍的就是幾天前郝哥發給他的修改版劇本。
郝哥:“先喝杯拿鐵。”
于濁僅頭也沒擡地說了聲謝謝,接過郝哥遞來的拿鐵,視線仍在研讀劇本,嘴稍許緊抿。
因為胸中郁結,所以顧不上姜劣的叮囑——不要随便喝任何飲料。
于濁僅低頭嘬了一口,濃郁的奶香萦繞在舌尖,因溫熱,口感更加順滑,是加熱的耶加雪菲。
嚴峻神色被拉回,垂睑看了一眼手中的拿鐵,“勺芋”兩個品牌字帶着那個人鑽進心裏。
上次姜劣說他最近都不會過來。
“謝謝招待~”不遠處傳來工作人員的感謝。
“不用謝,接下來一個月也請放心交給勺芋。”
于濁僅猛地循聲看去,是身穿一款春季長風衣的姜劣,很像有錢少爺,且沒有任何高三生的痕跡。
工作人員傾慕地看着他,而他淺笑着應付自如,淡淡的神色在晴好暖陽下有些許被調|情的意味。
于濁僅眉頭皺起,眸底是比白雪還冷的色調。
就是這樣了,他和姜劣的感情,只能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緊緊相連,見光就死。
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觊觎對方。
不知不覺間,手中的劇本已被捏出褶皺。
接下來的戲份,是“鄒整離發現段遇舍被家暴”,于濁僅想把這一片段撕碎,因為字裏行間都是姜劣邀請自己去他家的過程,除了室內情景,其他院落的親昵以及姜劣被家暴的過程全被複制粘貼。
生遲9那天也在跟蹤他。
他和姜劣的感情被架空,自己還得和另一個陌生人重現……胃部開始持續不斷的刺痛,如刀割針刺一般,剛下肚的拿鐵翻滾上來。
于濁僅猛地偏頭向一側的垃圾簍,吐了個徹底,好似搜腸刮肚,身體被掏空。
這時郝哥剛離開沒一會兒,迎上對面姜劣的眼神,不自在地回頭去看于濁僅,瞳孔猛地放大,快步往回走。
姜劣也順着看過去,向工作人員致歉後快步跟上郝哥:“我陪您過去。”
郝哥在于濁僅面前蹲下,并無慌亂。
于濁僅低頭捂着胃,“沒……事。”
姜劣彎腰遞出一瓶水,“是不是喝了冷拿鐵?”
于濁僅微擡頭看他,藏着心疼。
郝哥知道他們的關系,但于濁僅那天因為藥物緣故,并不知道郝哥已經知道。
只有姜劣坦蕩着。
郝哥頓了幾秒,然後說:“我去叫健康師。”
遞出的水瓶沒人接,姜劣收回,對郝哥說:“吐出來了的話,休息一會兒就好。現在還麻煩您去買一碗熱粥來填填胃。這風有點冷,我帶這位客人進去。”
片場周圍站姐和粉絲不少,郝哥本生怕姜劣一沖動把兩人關系捅出來,但現在從兩人的疏離對話來看,他們還有分寸:“好,多謝。”
郝哥離開後,姜劣保持着陌生人該有的距離和語氣,“能自己走嗎?先去漱漱口。”
于濁僅放下劇本起身,姜劣眼疾手快扶住腳底發軟的人,攬着往休息樓去。
身後不遠處響起應援聲。
是鄭則浸到了,分明離戲開拍還有二十分鐘。
在簇擁歡呼聲中,鄭則浸一眼就看見了走進休息樓的于濁僅背影,以及和他并肩的男人。
看來一起對戲是個奢望了,鄭則浸這麽想着。
走進衛生間,姜劣旋開瓶蓋遞出水瓶。
于濁僅接過漱口,漱好後整個人立在原地,翕動的睫毛帶着隐忍。
直到手背覆上熟悉的觸感,水瓶被姜劣拿走放在洗手臺旁,克制頓時潰不成軍。
他猛地轉身把姜劣壓在門板上去貼唇,姜劣怔了一下瞬間回應。
兩人似野獸般撕咬在一起,交融的喘息聲像被放大了蕩在獨立衛生間裏。
也許是劇本內容帶來的愠怒,又或者是愛而不能挑明的事實,于濁僅覺得胃部的輕痛轉為酥麻襲遍全身,然後如火在燒一般灼熱難耐!
可不夠!還是遠遠不夠!
他想要,或者被想要。
他是姜劣的,姜劣是他的。
門外時不時有人經過,剛才那個負責和姜劣交涉的女工作人員的嬌聲就在耳側,他在和好友誇贊姜劣,說他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魅力。
腳步聲和說話聲被放大無數倍。
于濁僅按着姜劣的肩膀把人牢牢壓在門板上,一把探進內襯,在他後脊背重重撫摸。
姜劣依着他,手松松握着他的腰。
隐隐腳步聲和說話聲遠去。
于濁僅喘息着去咬他的脖頸,話語急切:“在這做好不好?姜劣,在這。”
姜劣滞了一下,而後嘴角帶出一抹笑,微低着頭承受于濁僅狂風般的需索,繼而鉗住他的下颚,吮住他的唇,動作輕緩,語氣溫柔,“濁僅乖,這不行。”
于濁僅置若罔聞,扯下姜劣的外衣扔到一邊,又咬着唇使勁兒吮了一下,本在肩胛骨的手往下。
姜劣一把握住他的手帶出,抵着他的額頭輕哄,“乖,用手好不好,嗯?”
說完便自顧自地行動了。
“……嗯……”于濁僅不由得悶哼出聲。
姜劣勾了下嘴角,“寶貝,小點聲!”
湊過去住吻他,将所有聲音消磨在唇齒中。
等一切平息,水龍頭水聲有規律地流淌,于濁僅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因為失控做了什麽,也想起了姜劣叫他寶貝……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姜劣看了一眼身旁鏡中的人,笑着點了一下他的鼻尖,指腹的水涼得于濁僅的耳廓又紅了點。
姜劣笑:“這麽快就抛夫了?”
這話一出,于濁僅驚得擡頭看他,下一秒羞意無地自容,卻又呆呆地搖頭。
姜劣上前一步摟住人,笑着正經問:“怎麽了?”
于濁僅回摟,蹭了蹭他的側頸,有些委屈,“不喜歡抓不住你的感覺。”
其實他想說的是,他想退出劇組,他不想和別人演他們的故事,演了就像他們的感情是虛假的。
可現實不允許。
他心疼姜劣,可也不被。
姜劣揉了揉他的腹部:“好點了嗎?”
于濁僅知道他擔心,“沒事了,剛才看劇本有點入神,喝拿鐵的時候被嗆到了。”
“下次我讓CaCa送熱的給你,冷的就別喝了。”
于濁僅嗯了聲,又問:“怎麽來了?學校……”
“我們年級下午防火防災演習。午休需要在學校睡,我是走讀生,所以提前請假不參與了。”
“那就好……”于濁僅微擡下巴,像極了索吻。
姜劣微低頭去吻他的唇。
這個吻沒有什麽激烈可言,而是溫柔而綿長,緩緩厮磨,輕柔得似有若無。
兩個人低低的喘息聲在耳邊響起,姜劣右手來回撫着他的肩胛骨,像是安撫。
于濁僅不安的心緒漸漸緩下來,癡纏着姜劣身上永遠讓他心安的馥郁清新。
他喜歡姜劣的擁抱,這是一種被擁有的感覺,他喜歡被姜劣擁有。
姜劣蹭了一下他的鼻尖:“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會想你。”
于濁僅點頭,擡起手摟住他的脖子繼續索吻。
這個吻就像烈陽下開得最芳香的花,讓他神志清醒,卻願就此沉溺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