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冷昌說完那話,宋予便僵在了原地。

那個他是誰?

她不知道,只覺得一股涼意直沖心口,猛地彎下腰去,嘔出一大口鮮血,随即腳下一軟,跪了下去,是冷昌及時伸手接住了她。

畫面就到這裏,戛然而止。

之後的事,宋予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冷昌抱着她,一路未停,沖進地下隧道的時候氣喘籲籲,他叫了一路宋予的名字,但宋予昏沉地閉着眼,始終沒有醒來。

她不知道秦蕭也跟着她一起過來了,但半路跟丢,找到先皇後寝宮時,早已不見宋予和冷昌的身影,就連一地弓箭都消失得幹幹淨淨,什麽都沒剩下,恰如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也不知道許朝顏和崔玉被侍衛隊的人抓了,以包藏刺客的罪名,押送前往暗無天日的地牢,在去的路上兩個女人搶了侍衛的佩刀,同侍衛們大打出手,拼出一條血路。

她醒來的時候,已是翌日清晨。

宋予覺得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渾身的骨頭都像是睡散架了。

她緩了一會才起身,環看四周,一時間沒看出來自己身在何處。

但這間屋子跟她之前住過的不太一樣。

很不一樣。

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回到了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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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現代?

宋予終于緩過神來了。

昨晚偷摸去到先皇後的寝宮,打算弄點武器傍身用,結果在那碰見了提前埋伏好,打算暗殺她的冷昌。

她記得當時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呼吸都撕裂般發疼,接着她就吐了一口血,再往後的事就記不得了。

只是隐約有點印象,似乎是冷昌一直在跟她說話,至于到底說了什麽,她想不起來了。

不過她想,反正能從冷昌嘴裏說出來的,一定也不會是什麽好話。

但這裏是什麽地方?

難不成是冷昌的住處?

宋予心頭一跳:那她得趕緊走!

推開門,宋予左右查看,貓着腰走出去。

這裏像是地下,因為門外就是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窄道,四周都是石壁,夾雜着潮濕土壤,被石壁上的燭臺映照得泛紅。

窄道裏一片死寂,隐約可以聽到幾聲水滴在石壁上的聲音。

滴答。

滴答。

一滴水滴在宋予的後頸,她擡手摸了一下,拿下來一看,指腹沾染了血跡。

她擡頭,看向剛才水滴落下來的方向。

在十多米高的上方,一個人吊在上面,臉朝下,正好對上宋予的視線。

那人滿臉是血,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場景,眼睛死死睜着,一眨不眨。

脖子上有道長條狀的黑色痕跡,可能是傷口,也可能是別的什麽。

宋予暫時無從得知。

順着那人的視線,宋予慢慢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腳下。

在她此時所站的位置,有一大灘暗色血泊,也是這時,她忽然意識到,在她頭頂上那個被吊挂的人,已經死去多時。

“怕了?”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宋予猛地回頭,往後退開幾步,冷昌站在不遠處,身穿一身黑衣,負手而立。

她注意到冷昌腰間沒佩刀,但衣服底下有沒有藏武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時此刻碰上這人,想要從這裏出去是難上加難。

冷昌:“你不在屋裏好好躺着,是又想當着我的面暈過去麽?”

宋予蹙眉:“你……”

冷昌背在背後的手垂落身側,骨節分明的手拿着一個小小的紙包,不知裏頭裝了什麽。

宋予想問他為什麽要救她,但她轉念一想,這人向來心狠手辣,留她一命指不定是想慢慢折磨她,看到她生不如死總比讓她直接死了痛快。

冷昌一直都是這麽個人,她三年前就知道了。

所以那話沒能說完。

這個人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不,應該說是,這人一定不會放過企圖殺死他的每一個人。

“冷昌,我不懂你到底想幹嘛,要殺要剮能不能給個痛快話?”宋予問。

說話間,一邊打量四周,腦海中已經開始飛快構思具有可實行的逃生路線。

短短幾秒,宋予便放棄了。

她嚴重懷疑,冷昌把她帶到這裏,早就做好了困死她的準備,這裏根本沒有可以稱得上是出口的位置。

唯一的出口,恐怕就在冷昌身後。

如果不是,那他剛才就不會出現在她身後,而是出現在通道的另一邊才對。

冷昌将手裏的紙包遞過來:“吃了它。”

宋予盯着那紙包:“你想毒死我?”

冷昌唇角帶笑:“你吃下去不就知道了。”

聽他這麽一說,宋予更确定了,這個人一時半會是不會殺她了。

但目前看來,她身上拖着新傷舊傷,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除了吃下去,別無他法。

那就吃吧。

俗話說的好,天無絕人之路。

她不信冷昌會選毒殺這麽無聊的方式弄死她。

打開紙包,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出現在她眼前,瓶子裏裝的是一顆顆散發熒光綠的小圓球。

她問:“這什麽玩意?”

冷昌還是那句話:“吃了它。”

“吃了你就會知道。”

宋予拿起一顆,不情不願地咽下去了。

那些小圓球帶着涼意,像是小小的薄荷糖,順着喉管食道一路涼進她心裏。

奇怪的是,這股涼意沒有帶來不适,反而讓她感覺身心舒暢,身上各個角落的疼痛似乎都在這一刻止住了。

她一愣,随手掀開衣服低頭看去,纏滿白布條的小腹露了出來,被她着急扯開,白布條落下,看着光潔平整的小腹,她再次怔愣,因為小腹位置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是……”她想起來了。

在現代有一種專門用來治療外傷的藥,服用之後會在極短的時間裏使身體恢複如初,這種藥的原材料來自于一種生物,宋予記不太清那東西叫什麽,只知道是那一種生活在深海裏,行蹤異常詭秘且殺傷力極強的生物。

因此,這種藥十分稀缺,就連時空警局的醫療部也不常使用這類藥物。

宋予沒想到會在這裏見識到這種藥物的力量,更令她驚訝的是,這藥還是冷昌給的,而她卻以為是毒藥。

還真是她小人之心,度了人家的君子之腹。

她擡頭,眨了眨眼睛,抱歉一笑:“這麽好的東西就這麽給我用了?”

冷昌說:“這不算什麽,你要是跟着我,還有更多更好的可以讓你見識。”

他這麽一說,宋予更是懷疑他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是提前準備好了,怎麽會這麽容易把現代的東西帶過來。

要知道她宋予也是費了好大力氣從現代過來的,回想當時遇到時空亂流的場景,她就覺得一陣後怕。

要不是她反應夠快,直接将帶過來的所有行李全都扔下,快速減輕了時光機的重量,否則她還不知道會被那場亂流卷到什麽地方去呢。

吃過藥,她的身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宋予很滿意,索性直接退回了剛才的房間。

宋予走進屋裏,冷昌跟在後面進來。

習慣使然,她不喜歡把後背留給敵人,在聽到冷昌跟過來的腳步聲後,她立刻轉身看着他。

冷昌也站住不動了,兩人沉默對視。

不一會兒,冷昌開口:“你剛才看見的那個人,是一個想暗殺我的刺客,他想殺了我,我殺了他也是應該的。”

宋予想,人都死了,到底是不是刺客,還不是全憑他說。

“這些你用不着跟我解釋。”

“解釋?”

“是啊,別人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你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不是嗎?”

冷昌怔愣,随即笑出聲來,他這麽一笑,笑得宋予心頭突突的,恨不得上去給他那張嘴貼上膠帶。

冷昌笑道:“你知道就好。”

他指着牆角那張床:“躺上去。”

宋予汗毛豎起來了:“你想幹嘛?”

冷昌挑眉:“你覺得以你現在的處境,适合跟我對着幹麽?”

不适合,大寫的不适合。

別說她現在傷沒好全,就是完全恢複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他。

宋予只用了短短幾秒就接受了自己現在就是對方的俘虜這件事,俘虜是沒資格問為什麽的。

她乖乖躺上去,拉上被子,讪讪一笑:“那什麽,我先睡了啊。”

說完,果真閉上眼。

即便是閉上眼,她也能感覺到冷昌走了過來,走到床邊停下。

但他什麽也沒做,宋予只感覺有道視線一直盯着自己,盯得她有點心虛。

宋予心虛地睜開眼,故作驚訝:“你還沒走啊?”

冷昌拉過椅子坐下,兩手環抱在胸前:“我不走,看着你睡。”

宋予擠出笑容:“不太好吧?”

“我看着你,你睡不着?”冷昌勾起唇角,“是怕我在你睡着之後做點什麽不該做的事?”

宋予搖頭:“那倒不是。你想做什麽早就做了,不會等到現在。”

比如之前她傷重吐血,冷昌什麽都沒做,還給她吃那麽珍貴的藥。

怎麽看,她現在都是暫時安全的。

只是她不太理解冷昌這麽做的原因在哪。

“那你想想,我為什麽不殺你?”冷昌問。

宋予沉吟片刻,讪笑道:“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她上學時候沒少看沒少聽,什麽霸道總裁愛上我,什麽分析男生喜歡你的十個特點,她現在突然提這麽一句話是冒了點兒風險,她不覺得冷昌是喜歡她,反而覺得是他想要留她一命再慢慢折磨,所以這話說出來,大部分是開玩笑,小部分是在試探冷昌現在對她的容忍度在什麽程度。

但她沒想到的事情多了。

冷昌的目光要是可以變成刀子,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千瘡百孔了,就在她打哈哈想要找補一下說是玩笑話時,她聽到他陰冷低沉地開了口。

“是又怎麽樣?”

這下玩脫了。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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