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交談
第35章 交談
◎韓至對妹妹态度轉變。◎
韓至神色微僵。
見韓至似是不願開口, 蘇宜家道:“将軍不願說就算了,只是我希望将軍以後——”
話未說完就被韓至打斷了。
“不是不願與娘子說,是……只是……”
蘇宜家:“可是因為母親?”
韓至神色黯淡下來, 沉默地點了點頭。
蘇宜家:“抱歉, 提起來将軍的傷心事了。”
韓至:“沒關系, 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了。”
蘇宜家頓了頓, 又道:“母親去世時将軍已經記事了吧?”
韓至再次點了點頭:“嗯。”
蘇宜家:“将軍可曾記得母親懷有晚秋時是什麽心情?”
韓至陷入了回憶中,停頓了許久, 說道:“我記得母親那時十分開心,時常摸着腹中的胎兒微笑。尤其是快要生産時笑得越發開心。只是後來沒想到……”
後面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蘇宜家喃喃道:“是啊,沒想到後來母親竟然在生産時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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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個話題韓至格外沉默。
蘇宜家在世家中長大,十分會察言觀色, 她察覺到韓至的情緒,後面的話本不應該繼續說下去, 只是, 話已出口, 不說也得說了。
“晚秋卻活了下來。”
對于此事韓至心情十分複雜,他沒有接話。
蘇宜家又道:“将軍難道不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嗎?”
韓至看向蘇宜家, 不解其意。
蘇宜家為他解惑:“許多婦人難産時一屍兩命, 而晚秋卻幸運地活了下來, 這不是上天的恩賜又是什麽?說不定冥冥之中是母親在庇佑她。”
韓至神色有幾分錯愕。
蘇宜家:“我相信母親在世時應該與将軍說過弟弟妹妹生下來後, 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之類的話吧?”
韓至點了點頭,母親的确說過這樣的話。
蘇宜家:“将軍又是如何做的呢?”
韓至沉默了。
那時他還小, 得知母親去世異常傷心。後來又有算命的上門說是妹妹克死了母親, 他就更加讨厭妹妹了。再後來他去參軍, 幾年才見一次妹妹, 兩個人之間十分生疏。
蘇宜家:“你們是血濃于水一母同胞的兄妹, 我不求将軍有多麽疼愛晚秋,只希望你以後對她的态度能和善些。想來母親也希望看到這樣的情形。”
韓至呆呆地坐在榻上一個字也沒說。
他就這樣坐了許久,直到蘇宜家準備去洗漱,他這才有了反應。
蘇宜家低頭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
韓至:“其實晚秋小時候我也想抱抱她的,只是一想到旁人都說她克死了母親我心裏就十分矛盾,以至于漸漸忽略了她,我們兄妹兩人也越來越生疏。後來我想和她說說話,結果她一見我就跑,我說上兩句話她就要哭,我就更不想和她說話了。”
蘇宜家:“将軍可有想過為何晚秋會是這樣的性子?”
韓至并未想過這個問題。
蘇宜家:“将軍作為晚秋一母同胞的兄長對她尚且如此,那些和她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待她又會如何呢?想必更糟糕。她的周圍全都是嫌棄否定的聲音,性子能大方起來才怪。”
韓至怔住了。
娘子的意思是晚秋變成這樣他也有責任?
他可不就是有責任麽。
他對晚秋沒什麽耐心,對她不管不問,那些下人們最會趨炎附勢捧高踩低,一定會欺負她的。範可兒之所以敢欺負晚秋,還欺負了那麽久都沒被人捅出來,不就是這個原因麽。
“竟然如此……是我錯了……”韓至喃喃說道。
聽到韓至認識到自己的問題,蘇宜家松了一口氣。
雖說她不喜歡韓至的性格,但不得不承認韓至是個好人,他既然承認了錯誤,往後一定能好好對晚秋。
其餘的話她也不必再多說。
她也不想指責韓至什麽。
“時辰不早了,該休息了。”
韓至:“哦,好。”
兩個人洗漱了一番,躺在了床上。
第二日一早韓至早早醒了過來去院子裏練劍。
練完劍,他轉身看向了晚秋廂房的方向。
“晚秋?”
一個身影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
“哥……哥哥。”
從剛剛韓至就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了。
韓至:“你躲……”
剛說了兩個字,韓至就想起來昨晚娘子說過的話,聲音頓時輕了一些。
“你怎麽起這麽早?”
兄長第一次對自己說話這般溫柔,韓晚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前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嗎?
見妹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韓至輕咳一聲,道:“你若是想看我練劍就搬個板凳坐旁邊看,不必躲起來。”
自己做的事情被人戳破韓晚秋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
“我……我……”
韓至瞧着妹妹似乎十分懼怕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急不來,他沒再多說什麽,收了劍,跟晚秋說了一聲去上朝了。
蘇宜家一醒來就得知了早上韓至和晚秋之間的談話,見韓至願意去改變,她十分欣慰。
早上起來後範可兒去正院給張氏請安,張氏告知她韓璨決定過了年就将她送回老家去。
她整個人都難以置信。
短短一夜發生了何事,怎麽就要攆她出韓府了?
得知是因為她欺負韓晚秋,她心裏頓時就怒了,沒想到那個喪門星竟然敢去和表哥告狀。
“姑母,她說的都是假的,我沒打過她,她一定是故意的!”
張氏:“我自然也相信你沒打她,可你姑父相信他。”
說起來這件事張氏也很生氣,範可兒是她的表侄女,攆走她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嗎?昨晚韓璨來通知的她,她和韓璨鬧了一個晚上。韓璨卻鐵了心一定要将侄女送走。
範可兒:“我去和表哥說,表哥一定會相信我的。”
張氏:“你跟他說什麽,事情就是他幹的,你求他也沒用。你放心,我是不會同意讓你走的。”
範可兒:“不,我不信表哥會為了韓晚秋攆我走。”
韓晚秋就是個災星,表哥十分厭惡她,她不信表哥會為了韓晚秋将自己攆走。
張氏:“罷了,你試試吧。”
晚上,韓至沒去外院直接回了內宅中,他正朝着如意院的方向走去,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他連忙往旁邊閃躲一下。
待站穩了方看到人是範可兒。
想到晚秋的遭遇,他心裏升起濃濃的厭惡。
範可兒:“表哥……”
範可兒未語淚先流。
對此,韓至心裏沒有升起來一絲波瀾,眼神依舊冷漠。
“你在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忏悔嗎?”
範可兒的哭聲頓時戛然而止,一臉怔愣地望向韓至。她緩了緩思緒,抽抽涕涕道:“表哥,你問都不問一句就定了我的罪,你就這麽瞧不上我嗎?”
韓至冷着臉道:“如若我問你,你就會承認嗎?”
範可兒被噎了一下,反問:“我沒做過的事情如何承認?”
韓至:“所以,問與不問又有何區別?”
以範可兒的品行,做了這樣的事絕不會承認的,他也就沒必要問了。
範可兒:“不……不是……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從來沒做過那些事,晚秋是在騙你,你不要相信她。”說着話範可兒就要上前拉扯韓至的衣裳。
韓至後退一步。
範可兒抓了個空。
韓至:“我不相信她,難道要相信你一個外人嗎?”
範可兒這下徹底懵了。
表哥一向不喜歡韓晚秋,兩個人雖說是親生兄妹,話都說不了幾句的,怎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萬一表哥偏向韓晚秋,她就徹底沒了機會。
“表哥,我真的沒做錯那些事啊!”
見範可兒依舊在狡辯,韓至問:“你們兩個人住在一個院子裏,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那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做的?”
範可兒眼神有幾分閃躲:“那也有可能是院子裏的下人做的。”
韓至:“下人?哪個下人?你找出來。”
範可兒張了張口沒能說出來。
韓至不願再理會她。
範可兒:“表哥,你難道忘了我父親是怎麽死的嗎?”
韓至眼神漸漸冷了下來:“表舅父救了父親,這件事我韓至一輩子都不會忘,一定會報答你父親的恩情。沒把你叫過來當衆審問就是看在表舅父的份上保全你的面子,你莫要再惹是生非。年前老老實實在韓家待着,等過了年就回範家去。韓家以後也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範可兒面如死灰。
表哥竟然真的一點都不顧及父親的恩情了。
韓至今晚沒再去給張氏請安。
他之前一直去給張氏請安,接受張氏的懲罰,是因為怕張氏欺負蘇宜家。如今知曉蘇宜家的厲害,深知她不會被張氏欺負,便不打算再日日去受罰。
他直接回了如意院,回到如意院中時已經快開飯了。
韓晚秋跟在桃紅身側,學習着如何管理下人,蘇宜家坐在榻上靜靜看着她們。
韓至來到蘇宜家身邊坐下。
他盯着蘇宜家的臉漸漸出了神。
娘子長得可真好看,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舒适,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一幅畫,讓人怎麽看都看不夠。
蘇宜家察覺到,側頭看向他,眼裏有幾分疑惑。
韓至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掩飾自己剛剛的失神。
“娘子今日都做了什麽?”
蘇宜家:“沒做什麽,不過是見了幾個管事,問了問外面鋪子裏的事。”
韓至又看向韓晚秋,問:“嗯,晚秋呢?”
蘇宜家:“将軍為何不親自問她?”
韓至心想,他倒是想親口問妹妹,這不是妹妹一見他就害怕,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麽。不過,既然娘子提了,他也不會反駁。
“好。”
不多時,如意院中擺飯了。
吃飯的時候韓至看着坐在娘子身側安靜吃飯的韓晚秋,問道:“晚秋,你今日都做了什麽?”
韓晚秋吓了一跳,端着碗的手微微顫抖。
見狀,蘇宜家柔聲道:“這個湯不錯,嘗一嘗。”
說着接過韓晚秋的碗,為她盛了一碗。
韓晚秋受寵若驚:“多謝嫂嫂。”
蘇宜家對她笑了笑,沒說什麽。
韓晚秋似乎得到了鼓勵,看向韓至時沒那麽害怕了,道:“我今日跟着桃紅姐姐學習管家。”
韓至:“嗯,好好學,等範可兒走了你那院子就由你自己管了。”
韓晚秋:“是……是……哥哥,我知道了。”
今日已經有進步了,蘇宜家适時說道:“吃飯吧,要涼了。”
衆人沒再說話。
晚上,熄燈後,韓至躺在床上,腦海裏一直回蕩着昨日蘇宜家說過的一句話。
他猶豫許久,說道:“娘子,我和範可兒之間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蘇宜家先上了床,此刻都快睡着了,聽到這話清醒了幾分。
韓至又道:“父親和母親一直希望我能娶範可兒,但這門親事我一直沒有同意,我們二人也并未定過親。”
前世韓至若是說這番話蘇宜家或許不信,今生她一直派人盯着韓至,韓至究竟做了什麽她一清二楚,而範可兒前世說她與韓至之間關系親密的事也多半是謊言。
見蘇宜家沒什麽反應韓至心中十分着急。
他撐起頭來看向了裏側。此時帳內十分昏暗,他看不清娘子的臉色。
“娘子,你睡着了嗎?”
“沒有。”
“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
聽到了為何不回他?
“那你怎麽不說話。”
“哦。”
一個“哦”就完了?
韓至:“我可以發誓的,我剛剛說的都是實話。”
蘇宜家看向韓至:“我知道。”
韓至雖看不清蘇宜家的臉色,但卻看清了她的眼神。
她的眼睛本就生的好看,眼神又在今夜格外清亮,像是汩汩溫泉,将人包裹在其中,暖暖的。
韓至今晚再次失了神。
再開口時聲音裏帶了幾分喑啞:“娘子,你生的真好看。”
蘇宜家忽然想起了飯前韓至看自己的眼神。
所以,他剛剛是因為看她才失神的,而不是有什麽話想和她說?
前世也沒見他被自己迷成這樣,今生怎得屢屢看她出神。
蘇宜家眨了眨眼。
韓至喉結微滾,後面的事情自然順理成章。
韓至發現自己對娘子的喜歡越來越深了,成親不過短短數月,他好像越來越離不開她了。
蘇宜家也發現韓至恢複了前世的水準,倒也不怎麽排斥。
除此之外,韓至身上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