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除夕之夜
第47章 除夕之夜
“誰這般想你了?”
見地上的人偶蒙了塵,裴渡就算再鎮定,面色亦是難看下來。
他眉眼沁了寒意,伸手轉過她的肩,讓少女面對着自己,冷聲道:
“荔淳,難道你想做正妻不成?你要知道,依你如今的身份,是絕無可能的,你自己要清楚這一點,否則,受苦的會是你自己。”
謝栀冷笑一聲,再次推開他的手,
“裴渡,既然如此,那何不給我文書,放我離開呢?我真的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煩透了!”
“越發無法無天了,我平日裏是不是太縱着你了?”
裴渡氣得擡手指着她,怒問道。
“什麽縱着我?不過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欲罷了!什麽君子,你分明就是個貪戀美色的小人!”
“你簡直目中無人!”
裴渡氣急,轉過身去,揚手打掉了床前的盆栽。
霎時間,碎片四分五裂,花泥漏了一地,散出極為苦澀的藥味。
藥味頓時蔓延開來,空氣之中都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酸苦。
裴渡自然也聞見了。
他臉色差到了極點,沒多做停留,一甩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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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重新恢複寂靜,謝栀怔怔望着地上的狼藉,良久未曾躺下。
片刻之後,翟嬷嬷帶着個小侍女進來收拾,又将一碗熱騰騰的藥重新遞到她面前:
“姑娘,世子說藥灑了,又命人重新熬了一碗,您快趁熱喝吧。”
“我不喝,你拿走吧。”
謝栀一臉恹恹,将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翟嬷嬷卻沒有離開,将藥放在一旁的桌上,勸道:
“姑娘,這可不成,世子吩咐過了,要我們看着你将藥喝完才可離開,世子還說,若姑娘您往後再将藥偷偷倒掉,就叫奴婢們多喂幾碗。”
謝栀憤憤一捶被子,坐起身冷笑兩聲,盯着那碗藥道:
“你們世子可真會折騰人。”
翟嬷嬷嘆口氣,将藥端到她面前:
“唉,姑娘,你何苦與世子對着幹呢?他娶妻是早晚的事呀。”
謝栀一邊飲着苦澀的藥,一邊望向她道:
“可這才是的正常反應,不是嗎?若我不哭不鬧,大人反倒會覺得奇怪吧。”
翟嬷嬷一噎,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似乎……荔淳姑娘說的也沒錯。
她望着少女憔悴的眉眼,想着是否該去春晖園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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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萬家燈火起。
蘌街之上,驅傩大隊中的傩翁傩母帶着上千個護僮侲子和鬼怪在街上游行。
裴府的前院也照例點上了庭燎,讨個驅除邪祟的吉利寓意。
一大家子人在前廳擺了六大桌席面,聚在席上吃團圓飯。
雖說裴家多重臣,在朝為官的男子們都進宮同聖人守歲,直到明日才會回來,但各房剩下的女人和孩童,也足有幾十人了。
老夫人坐在首位,笑眯眯地盯着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喝屠蘇酒。
這屠蘇酒要從小輩先喝起,最後才輪到她。
見身邊荔淳一直神色恹恹,她不免側頭低聲道:
“本想着要你出來透透氣,這才叫你來,身子還沒大好麽?怎麽一絲精氣神都沒有。”
謝栀今日身穿一件水仙色長絨錦緞,鬓上只斜插着一支銀步搖,十分素淨。
面上雖塗了脂粉,卻也擋不住憔悴的神色。
她溫聲道:“老夫人勿怪,奴婢身子的确有些不舒服,想是還沒大好,不過不打緊,奴婢自己在仰山臺也悶得慌呢。”
老夫人沉沉嘆氣,拉過謝栀的手,勸道:
“我知道你的症結在哪,可他也是為了你好,你的身子不适合喝避子藥,早日迎娶正妻給你名分是好事。”
說到此處,不知為何,四處放起爆竹來,老夫人被驚了一下,松了謝栀的手。
一旁的周嬷嬷笑着道:
“老夫人別怕,這是幾個小郎君在外頭玩爆竹呢!”
老夫人便哈哈笑起來,又對她道:
“我這身子也是愈發不行,怕是熬不到子時,若是一會兒支撐不住先睡了,你記得把我準備的那些金銀、還有珠寶賞給他們,可別叫他們來煩我!”
老夫人年紀大了,有些耳背,自以為是悄悄話,不料離得近的全聽見了。
一旁的昭音笑道:
“看看,祖母想偷溜呢,我可不依!”
三夫人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別多嘴。
“你這孩子,倒是鬼靈精!”老夫人遙遙一指,示意她過去。
此時衆人都飲過了屠蘇酒,昭音見下人上了菜,便主動将那膠牙饧端到裴老夫人面前。
“祖母,吃了這甜湯,好好黏黏您的牙!”
“這孩子,越發讨厭!”
老夫人雖然這般說着,但眼裏的慈愛卻一點沒少。
“對了,泓兒呢,三房怎麽就他沒來?”
三夫人尴尬一笑,接話道:
“老夫人,他昨日苦讀到深夜,說要休息一會兒,之後再來。”
“哼,少诓我,定是又去哪兒鬼混去了!不對,我這一眼瞧去……”老夫人環顧四周,皺眉道:
“怎麽少了幾人,漁陽不在就不提了,怎得頌清、還有五娘六娘幾個小的都不在?”
“祖母,他們指不定在外頭看游行呢,一會兒就回來了。”
老夫人點點頭,又摸了摸昭音的腦袋,
“埋祟有什麽好看的,從我小時候就是這個樣了,沒個新意,那麽多人穿着奇形怪狀的衣裳游行,夜裏怕是要被吓醒,昭音啊,還是你最乖!”
“祖母,那可不是嘛。”
外頭爆竹聲不斷,內間談笑聲亦然,個個都上來給老夫人敬酒說吉祥話,不知又過了多久,老夫人才得了閑。
她又低聲對一旁的謝栀道:
“他這些日子事忙,今夜和百官一起陪着聖人熬到明日,還要去上大朝會,那禮儀可是繁複得很,都冷了這麽些日子了,明日就是新年,也該過去啦!”
“你身子不好,快回去休息吧。”
謝栀沉默一瞬,牽起嘴角道:
“多謝老夫人體恤。”
主子不在,侍女們也各自偷懶小聚去了,仰山臺冷冷清清。
謝栀獨自回到屋中,思考着明日該怎麽向裴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