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法

第9章 方法

顏汐哭着點頭,應了聲。

陸執擡手,随意攏了下氅衣,腰杆筆直,又恢複了适才之态,冷淡至極。

顏汐抽噎兩聲,混亂的思緒漸漸撫平些許,眼睛緩緩轉轉,試探着道:

“我能現在見見人麽?”

出乎意料,那男人竟是答應了。

********

冬月,天已明顯變得寒冷起來,尤其這會子空中有雪花零零散散地飄落。

顏汐氣喘籲籲,青蓮攙扶着她,倆人幾近小跑。雪色披風的映襯下,人顯得更加嬌柔,好似一朵開在風雪之中的小白花。

她主仆二人在前,陸執緩緩在後,眼睛幾近未離那纖弱的身影。

半炷香後,到了天牢。

此處非京兆府,天牢環境甚糟,門窗不嚴,潮濕陰暗,剛一踏足就有着一股子發黴味。

陰森森的冷風吹來,顏汐腳步微頓,第一反應,竟是都不敢入內。

她裹了裹衣裳,拿着帕子捂着口鼻,顫着心,終是慢慢走進。

昏暗下,牢房兩側仿若一個個鐵籠,不時耳邊傳來犯人腳腕上的鎖鐐之聲,間或有人呻-吟、哭泣。

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馬上別開了視線,無疑心中更慌更亂,也更加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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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她方才在昏暗的光亮下尋到了阿泰。

少年褫衣而坐,低着頭,在逼仄的牢房中,微光下,看不清神色。

“阿泰!”

顏汐的心旋即便緊縮了起來,與青蓮急切奔過。

牢中少年顯然未想到,大驚,忽然擡眼,待得看到小姐,人呼吸驟急,馬上跑了過來。

“小姐,您怎麽來了?您怎麽能到這種地方來呢?”

顏汐淚眼汪汪,金豆子呼之欲出。

“你可還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泰嘆息:“都怪我疏忽!我,我也不知這是怎麽回事?貨物是一批一批買的,入庫存放的時候,是我與胖子、瘦子三人親自擺放的,根本就沒有,沒有覺出裏邊有東西......”

他越說聲音越小,十分懊惱,而後又嘆息一聲。

自然也知道,那黑心物不過是藥-粉,半個巴掌大小而已,不打開細細搜查也不可能發現。

可話說回來,那東西價格不菲,是誰心腸這般歹毒,放了這要命的東西來害他。

“小姐快離開這,這裏邊髒....”

“等我救你...”

阿泰嘴唇抖動幾下,眼中含淚,仿佛要說話,但又沒立刻說出來,終是低下了頭:

“小姐莫要為我太廢周折,這事給陸家知道已是污點,江家書香門第...”

他沒說下去,擡起頭來:“...我又沒有販賣,最多定個窩藏的罪,五年最多了,我能挺過去,千萬不能因此污了小姐的名聲!”

顏汐淚眼婆娑,哽咽道:“人有幾個五年?何況...”

她眼睛瞧向了這牢獄的周遭。

何況此處這環境,天兒一天天漸冷,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是未知。

顏汐:“你便別管,也莫要擔心,好好照顧自己...”

阿泰:“小姐...”

青蓮哭着又與阿泰說了幾句,叮囑他一番。

一炷香後,倆人擦幹眼淚,出了天牢。

外邊已是滿地玉塵,雪花輕飄,迷人眼睛,明明已是正午,卻也看不出是正午了。

青蓮為小姐戴好了衣帽與面紗。

擡頭,顏汐就望到了站立不遠處的男人。

陸執與下官相對而立,正不知說着什麽,間或眉眼與唇角之間露出淺淡疏遠的笑意。

但即便是這樣的笑意,在側眸落到她身上之時,也會慢慢消失。

顏汐只與他視線對上了一下,便低頭避了開。

*********

回陸府的馬車是陸執派送的,到時已是下午。

顏汐剛一進府門便被告知江知衍來找過她。

這十多天來,江知衍自然沒少來陸府。

說是日日都到也毫不誇張了。

返回寝居,桃紅便詳細告知了事宜。

“江公子問小姐去向,我說小姐和青蓮去了集市。他蠻歡喜的走了,怕是去集市找小姐了。”

顏汐知道了也便罷了,此時她心亂如麻,對其餘的人與事皆提不起興趣。

青蓮與桃紅講述了經過。

桃紅震驚:“世子怎麽......”

是的,任誰都能看出,陸執對她有意相難。

但別人意外,顏汐當然并不。

一下午她皆心不在焉,反複捉摸,想了四件事。

第一,事情很蹊跷。

第二,那個夢。

第三,要不要去求國公夫人。

第四,陸執讓她去京兆府幹什麽?

除去第一第二,眼下多想無濟于事;第三第四,皆讓她害怕。

這是陸家,本來偷着做生意就是忌諱,何況沾上了搖歡散。

她和國公夫人并不熟悉,也終究是寄人籬下,哪知人會怎麽看她?

最最關鍵,如果因此得罪了陸執怕是得不償失,會反害了阿泰也不一定。

轉眼天色暗了下來。

雪已漸停,銀砂挂滿樹枝,忽而一陣風來,吹起一層雪塵,四下飄零。

桃香居正房之中,燭燈次第燃起,窗牖上不時映出一個骨架纖細,凹凸有致,長發垂腰的可人倩影。

月洞門外,梅樹避身,枝搖雪晃,一男子藏在其後,眼睛驀地睜圓,緊緊盯着那道忽隐忽現的身形,一動不動,目眦欲裂,就快滴出鮮血一般,少傾,一連吞了好幾下口水,渾身脹熱。

男子雙手伏地,待得視線被遮,慌亂地從樹後爬出幾步,眼睛繼續緊盯着那房中的美人,半時都舍不得離開。

然正銷魂之際,脖頸突然一緊,被人一把拎起。

男子“啊”地一聲,吓得肝膽俱碎,轉眼臉色慘白。

“誰?誰?”

“爺饒命,爺饒命,爺饒命。”

他口中不斷低喚求饒,但對方于他身後,縛住他的雙手,一言也無,只逼迫他前行。

男人跌跌撞撞,狼狽至極,不知行了多久,更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唯知一道房門被他的身子撞開。

接着他便雙腿一軟,被身後之人踢中膝蓋,一下子趴跪到了屋中地上,雙手正好觸到一雙皂靴。

驚心之際,身後“刷”地一聲,火折子被打着,屋中有了光亮。

也是這時,他恍然擡頭,循着那雙腳朝上望去,終見身前太師椅上依坐之人。

瞳孔猛然間放大,然一聲讨好的呼喚尚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他“啊”地一聲慘叫。

皂靴踏手,椅上的男人不疾不徐,重重地碾踩着腳下之物,聲音冷而凜冽。

“幾次了?”

“啊,世子,世子饒命,世子饒命!”

陸執沉聲繼續:“我問你,幾次了?”

“啊!”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二房夫人的母家侄兒——王清安。

半月前王清安方才入府,起因是家中有高人指點,出了主意,讓他已探親的名義,在陸家住上陣子,好好表現,多多讨得國公爺和陸二爺的歡心與賞識,進而能在京城謀個一官半職。

此人家境優渥,實為一方富甲之子。

然其游手好閑,不務正業,貪圖享樂,尤其好色。

但以前就是再貪美色,他也絕沒到被哪個姑娘迷得五迷三道,不惜偷窺的地步。

眼下不然,自打第一次見到顏汐,王清安便如同着了魔般,半個月來睜眼閉眼全是那個美若天仙的小姑娘,更是幾次三番,忍耐不得,夜深人靜之時,指頭兒告了消乏。

他确是近來天黑之後,日日藏于桃香居附近偷窺那小姑娘。

然十幾次之中也便只有今日和前幾天的一次看到過人的身影。

不想剛剛得手兩次就被抓了個現行,還是被......

“不敢了不敢了!世子饒命,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王清安一聲慘叫,臉色慘白,漸漸的血色全無。

十指連心确實不假。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手指怕是就要斷去了之際,那男人終于擡了腳。

王清安一下子便把那被碾過的左手收了回來。

無疑,已是鮮血淋淋......

然他管不了那麽多,手是保住了,命卻未必。

府上誰人都知那小姑娘是大房的人。

更誰人都知,世子乃大方獨子。

想着,王清安已然吓得傻了一般,連連叩頭求饒。

“世子饒命,世子饒命,這是...這是最後一次,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說着已擡起了手,猛扇了自己幾個耳刮子。

“我糊塗,我糊塗,我糊塗!!”

待到十幾個之後,那皂靴的主人擡了腳,終是攔下了他的手。

王清安心口狂跳,顧不得疼,也顧不得狼狽,蝼蟻一般卑賤地跪在他身前,仰視着他,嘿嘿笑着,讨好地開口:“世,世子...”

陸執眸光深邃,垂眼,好一會兒方才悠悠開口。

“喜歡她?”

王清安哪敢點頭,但聽其接了下去。

“想睡了她?”

男人微微挑眉,繼而唇角輕動:“很難麽?”

王清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尤其後邊之言......

陸執慢慢起身彎腰,大手拎起了王清安的衣襟:“明日午時她會出府,用點方法,讓她聽話。”

人言畢,王清安腦中“嗡嗡”直響,還沒待反應過來,只見陸執已然松開了他的衣服,慢慢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之後,擡步出了門去。

王清安呆跪在原地,虎目睜圓,良久,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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