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峙(下)

第15章 對峙(下)

小柳很快又被帶了回來。

顏汐直言,吩咐道:“你不用害怕,許久未去拜見老夫人,我要去趟福安堂,你随我一起,到後也無須你做什麽,老夫人房中的婢女,你多多瞧瞧,出來後告訴我,可有前日送湯的那位?”

小柳應聲,人乖的很,不敢多言。

顏汐給青蓮使了眼色。青蓮點頭,知道照顧着些人。

想了想,顏汐便換了衣裳,表面鎮靜,心中戰戰兢兢地去了。

到福安堂時剛好是未時,陸老夫人正好午睡醒來。

她沒等多久就被傳喚了進去,撥開珠簾剛一入門,耳邊便響起陸老夫人和藹的聲音。

“顏汐...”

“老夫人...”

小姑娘脫了披風,遞給一旁的婢女,裏邊穿着件淡粉色的小襖子,裙身皆為白,整個人乖乖巧巧的,水蔥般嬌俏鮮嫩,進來就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陸老夫人。

她笑着擡手,招呼着人來。

顏汐坐到了她身邊。

陸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唇角邊綻放幽蘭:

“這兩日正要叫人去喚你,你陸伯伯怕是今日便能入京畿了,你們就快見面了。”

顏汐聽得,心中又覺生疏又甚感激動,小嗓子軟綿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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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伯伯這兩日就能到家了麽?”

陸老夫人笑着點頭。

顏汐頓覺歡喜,但這股子順暢勁還未來得及舒展延伸,立馬便想起了那事,如同被當頭潑了冷水般。

小姑娘慢慢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後,為她揉着肩,像往常一樣乖乖地陪伴,與她聊天。

小半個時辰後,老夫人也便累了,顏汐适時告退。

從福安堂出來,她快步引着兩名婢女去了處安靜地,朝着小柳急着問道:“可認出了是哪個?”

小柳搖頭:“沒,哪個都不像,奴婢看了好幾遍,都不是。”

顏汐攥起了手,自然,不排除那名婢女今日恰巧便不在這房中院內,但這個結果和她所料一致。

她小臉冷落,羽睫輕顫,拉過青蓮,附在她耳邊說了話。

青蓮聽罷臉色頃刻蒼白了去,打了個觳觫,目光與小姐緊對,嘴唇顫了幾顫,想要說什麽,卻終是什麽都沒說出來,只點了頭,拉過小柳,轉了身。

顏汐與她二人分了路。

三人,一個回了桃香閣,兩個朝着東苑走去。

顏汐讓青蓮做的,正是去陸執的寝居附近盯着尋人。

轉眼當日過去,夜幕降臨,倆人返回,未果。

這也在顏汐的意料之中。

第二日一早,她如故叫人又去了。

********

下午,東苑,茗月軒

婢女端來銀盆供陸執盥手。

男人用了胰子,一面慢條斯理地洗着,一面聽着小厮說話。

“...昨晚開始的,先去了老夫人的福安堂,然後去了趟膳房,再便是咱們這茗月軒了...”

陸執接過他遞來的帕子,擦了手,面無表情,許久,扯了下唇角。

*********

黃昏,臨近夜幕。

顏汐在房中焦急等待,心弦緊繃。

桃紅亦是栖栖惶惶。

屋中安靜,但氣氛緊迫到讓人呼吸都跟着灼急。

死靜許久之後婢女再也忍耐不得。

“小姐怎..怎麽那麽肯定?”

雖沒明說,但婢女不難看出,顏汐懷疑的不是別人,正是世子陸執。

且,她不是懷疑,是确定。

她之所為,也并非偷偷摸摸。

她當然知道,派人這般一整天一整天地守在茗月軒附近,不論做何掩飾,怎麽小心,都不可能不被陸執發現。

眼下,她也無所謂被他發現與否,此番就是要找到那鐵證,跟他攤牌對峙,揭發于他。

至于為何這般肯定,除了事情确有蹊跷,便是有那夢作為底牌,她方才敢懷疑一個光風霁月之人。

扪心自問,如若沒那夢,她就是再覺不對,寧可相信種種事情真的皆為巧合,怕是也斷不敢懷疑到陸執的頭上。

顏汐沒來得及答。

因為外邊響起了動靜。

桃紅馬上站起了身,循窗望去,回頭道:

“小姐,是青蓮和小柳回來了!”

言罷,轉而跑去門邊,開了門。

顏汐的心提到了嗓邊,慌張地早站了起來。

不時,青蓮兩人的身影便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從婢女驚駭的神色上判斷,她便已然知曉了結果。

果不其然。

青蓮心慌意亂,語聲打着顫。

“小姐,找到了,小柳認出了人,是...是世子房中的婢女。”

“!!!”

即便早已料到,結果毫無意外,但真的聽到之時,腦中也還是晴天霹靂了般,驚雷乍現,打的小姑娘呆立在原地,一動也動彈不得。

然,不僅是此事,猝不及防,轉而外邊便再度響起了聲音。

此聲非彼聲。

緊迫、壓制、狂妄、肅殺,一種濃重的壓迫之感瞬間充斥在整個院內閣中,逼近而來。

外邊,幾聲婢女的驚呼仿若是剛起了個苗頭便戛然而止在黑夜中。

屋中,顏汐、青蓮、桃紅與那小柳四人無異皆轉瞬蒼白了臉,不及去思索什麽,房門已經被人打開。

高大的身影呈現,男人微側着身子,負手立在那,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那臉上的神色很是不清,好似面無表情,又好似眉眼間有着抹笑意,目光直視一人,便是顏汐。

顏汐當即身子便有些發抖。

屋中四名女子皆懼。

青蓮顫聲率先說出話來:

“夜幕已落,男女有別,世子怎能随意入我家小姐閨房?這,這是何意?”

幾人看得清楚,門外是幾名黑衣護衛。

一人為那男人開着門,另外還有幾個不知。

唯知外頭死一般的靜,壓的院內半聲都無。

氣氛緊迫,空氣恰如這冬月的夜晚,冷峭逼人。

半晌那男人都沒回話。

直到他似笑非笑地緩緩擡步進來。

“哦?是麽?你家小姐的閨房,我不能入?”

青蓮唇瓣抖動,嗫喏兩下說不出話。

陸執已進,也接着開了口,目光落到了顏汐身上:

“說說,為何監視我?”

顏汐止口否認:“我沒監視你。”

陸執輕笑:“是麽?”

顏汐立馬改了口,實話是說:“我...不過是讓婢女去認個人。”

陸執已經坐到了屋中的一張圓桌前。

那圓桌本離顏汐所立之處頗近。

小姑娘見他過來,本能地朝後退去。

陸執不以為意,依然風輕雲淡,擡手拿了桌上的茶杯,把玩擺弄:“說說,去認誰,發生了什麽?”

顏汐雖害怕,從小就膽子甚小,但也是将門之女,骨子裏絕非什麽軟弱之人。

小姑娘當即揭發,撕下他僞善的面具:“你別裝了,我都知道了!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

她話音落此,見那男人斂眉,唇角帶笑,豎起了一根手指,貼于唇邊,做出了噤聲之勢,轉而,便見他瞧了一眼門口的黑衣人。

黑衣人當即進來,請出青蓮、桃紅與小柳。

小柳乖乖地出去,但青蓮、桃紅自是不屈,可無濟于事,被強行請出。

轉眼房門被關,屋中獨獨剩下了他二人。

陸執手指慢慢纏繞着茶杯周身輕撫,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願聞其詳。”

顏汐更朝後退了一步,眼中淚盈盈的,身子退了,心沒退縮,嘴唇嗫喏兩下,嬌糯糯地張了口:

“阿泰是你害的,白疊子中的搖歡散是你派人藏的!”

“我中的藥是王清安所下沒錯,但機會是你為他提供的。當日老夫人根本便沒有賞湯給我,是你讓膳房做的湯,也是你房中的婢女給我送來的,不過是打着老夫人的名義而已。因為你知道老夫人賞賜過我幾次補湯,也知道老夫人的賞賜我必然會馬上服用。”

“王清安知道我午時要出行,也是你透露給他的,都是你幹的!是你在算計我!”

“常人遭遇如此變故,只會一心想着解決事情,尤其你陸執是人人眼中的正人君子,絕不會有人敢将這等惡事往你的頭上想,你打的便是我和旁人一樣,根本不會懷疑于你,這事就算有蹊跷,但也沒人會深想,最終也便就這般過去了。”

“你有錢有勢有地位,不缺女人,你....你為什麽要如此害我?!”

小姑娘幾近一口氣說完,聲聲質問,柔荑緊攥,說不怕是假,說不氣更是假。

她話音剛落,便聽對面的男人慢慢地笑了出來。

陸執斂眉,帶着幾分不可思議。

“啊,被你發現了...”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

“體面一點跟了我不好麽?”

“為什麽?”

“看上你了,毀你姻緣。”

他說着手已慢慢地伸向了衣衫,不疾不徐地一面解着衣扣,一面繼續。

“話既說到了此,我也便和你明言,乖乖地聽話,跟我走,你的那位從小同你一起長大的小厮——你奶娘的兒子;還有你的那位江公子,都會,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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