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帶走(上)

第27章 帶走(上)

她立馬低下了頭去,拘謹羞赧,又甚是害怕。

“你...我...”

她想問些什麽,又想說些什麽,但終是沒問也沒說,紅着臉面,間或擡頭偷瞄他一眼,而後也沒等,匆匆地跑了出去。

陸執沉着臉,一動沒動,包括他的手,不悅顯而易見,半晌,冷聲喚了人。

“端水。”

良久後,夜晚燭火搖搖,顏汐換了衣裳從旁屋回來。

人戰戰兢兢的,臉燒熱,進來便看到那男人正坐在一旁,冷着臉面。

顏汐依然沒說出話來,對方先開了口:“幾日?”

小姑娘答的頗快:“十...”

陸執一言未發,轉而嗤笑一聲,不信之意甚是分明。

顏汐趕緊道:“有的時候真的要十日,你若不信,可以去問旁人。”

她眼睛掃向了屋中的婢女。

青蓮立馬道:“是,小姐有時候真的要十日。”

陸執沒理,當然也沒問旁人,不一會兒起了身,扯過披風,慢條斯理地穿了上。

顏汐又怕又喜,但面上絲毫不敢表現出半分歡悅,在他出門之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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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日怕是要很難過,我過幾日再去當東西,成麽?”

陸執依舊一言沒發,只系了披風,涼涼地瞥她一眼,擡步走了。

沒明說不許,也便是默許。

顏汐柔荑緊攥,直到桃紅跑回來歡喜地相告,她方才終于敢笑。

“小姐,走了走了!”

小姑娘頓松了口氣,臉面上也頓見笑意。

屋中悄悄地滿堂歡喜。

十日,她至少要安穩十日,如何能不喜。

這一夜,顏汐睡得甚安。

翌日雖肚子痛了一整天,她也頗悠閑,再不用提心吊膽怕那厮夜入她房,欺負于她。

第一日安詳安穩,第二日,第三日亦然,她沒再見到陸執。

到了第四日,小肚子不再痛了,顏汐也捉摸起了那男人要她辦的事。

上午去給國公夫人請安回來的路上,她瞧着四周無人,與婢女悄悄商量:“要今日麽?”

青蓮道:“今日風大,天寒,明日再瞧瞧,總歸距正月初六還有那般久的日子,遲個三五日想來他也不會怪罪,尤其,小姐又不是沒理由,他不知道小姐來了葵水麽!”

顏汐想了想,點了頭。

這般剛要回北苑之際,突然感覺哪裏好似有雙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顏汐轉眸尋望,沒見任何異常,也便又轉了回來。

可剛行幾步,那種感覺再度出現。

她下意識再次駐足尋視,可依舊沒覺得周圍有什麽不對。

兩個婢女自是感到了她的異常。

桃紅問着:“小姐怎麽了?”

顏汐道:“覺得有些怪怪的,你二人可感覺到總有人朝着咱們這邊盯着?”

桃紅青蓮雙雙立馬轉了眸子,四處尋看。

半晌後,桃紅道:“沒有啊小姐。”

青蓮亦然:“沒有人,怕是小姐的錯覺。”

顏汐聽罷,放心些許,回了桃香閣。

第五日第六日依舊安寧。

待得第七日,還是去給國公夫人請安回來的路上,她沒來由的一陣陣又出現了那上次之感,可尋視過後,依舊發覺四下無人。

顏汐愈發地覺得奇怪。

第八日終于盼來了豔陽天,外頭不甚寒冷,她的月事也淨了。

顏汐每隔三日去給國公夫人與老夫人請安一次,這日也正好不必去拜見。

主仆三人商量過後,便就選擇了這天出府。

一連八日,顏汐都沒見過陸執。

她不能伺候,他自是不會來尋她。

畢竟他對她就只想着那一件事而已。

早早地,顏汐便讓青蓮出去雇了馬車。

臨行之際,她又回憶了一遍他給她的那張字條。

“五日內,後門出府,雇車入集,成康當行,當掉。”

顏汐依他之言,同兩名婢女從陸府後門出了去,行了許久後,上了雇來的馬車,一路入集市,去了那成康當行,當掉了他給她的那只手镯。

然剛從當鋪出來,顏汐驀地心微顫,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竟是突然之間再度有了在府上那被人盯着的感覺。

小姑娘膽子小。一次兩次是巧合,這般歷經了三次,她便有些忽視不得,本能地害怕,面紗之下露出的眸子中明顯浮現一抹驚慌,握住了婢女的手。

青蓮關切詢問:“小姐,怎麽了?”

顏汐沒答,只拉着她與桃紅的手,快步地走。

馬車停的不近,一條街外。

顏汐主仆一路行着。

她快,她感覺那人也快,她慢,她便感覺那人也慢。

青蓮桃紅自是也早有了知覺。

到了馬車停靠之地,人又好似也跟着停了腳步,隐匿在了暗處。

“小姐!”

青蓮道:“別管,快上車去。”

這是誰人,幾人不知曉,但其是個男子,身形頗為瘦弱,很是敏捷,且居心叵測,沿途一路一直跟着她已是顯而易見。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顏汐早吓得小臉煞白,渾身冷汗淋漓,上車的腳都沒了什麽力氣。

正當這被吓得魂都沒了三分之際,突然聽得一聲男子的喊叫,轉而顏汐三人回頭便看到了十多個黑衣人,其中一個手中拎着個瘦猴似的男人,将人摔在地上。

待看清那男子的臉,顏汐三人皆瞳孔微縮,大驚。

因為這人正是宋嬷嬷的兒子,二房三公子的伴讀福祿。

轉而驚魂未定,還不待思索分毫,便見巷子口處停就一輛華貴馬車,士兵轉瞬便将此處圍了起來。

車中慢悠悠地下了個高大偉岸的身影。

顏汐遠遠地還沒待看清人的臉面,心跳便驀地漏了半拍似的。

只因,那身形體量她太是熟悉,不是別人,正是陸執!

八日未見,最後一次相見還是那晚,所歷那事。

顏汐想起,臉便有些本能的紅燙,所幸戴着面紗,旁人也瞧見不得。

福祿已然開始求饒。

“爺饒命,爺饒命!”

他怕是還尚不知這是怎麽回事。

這般連連話語之際,背後的男人已經過了來,玄色鶴氅罩身,長身玉立,垂着眼眸,微微示意。

那束縛着福祿的黑衣人便一把抓住了福祿的頭顱,将人的臉掰了過來給陸執瞧看。

他看他的同時,福祿也驟然看到了他,大駭,被吓得雙股戰戰,當即濕了褲子。

“啊,世子,世子,世子....我只是,我只是...”

語無倫次,早已說不清話語。

陸執微一斂眉,“嘶”了一聲,記起了人。

就是因為對上了這是何人,幽暗的眸子方才更暗。

男人擡了腳,皂靴踏到了福祿身上,轉而挪到了人的臉上,慢慢碾去。

“你娘教你的?”

好似眉眼含笑,又好似咬着牙槽,聲音冷,卻又有笑意。

福祿的膽子早被吓破,不僅是膽子,那張還算周正的臉頃刻便被碾磨的血肉模糊了去。

“啊!”

疼的一聲慘叫:“小的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世子饒命,世子饒命!”

陸執“呵”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道:“你吓到她了。”

“是是,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錯了,小的給小姐叩頭道歉。啊!”

鮮血從他的臉上口中流下,可怖至極。

顏汐親眼所見,一下子就轉過了頭去。

青蓮與桃紅抱住了她,也皆心肝亂顫。

福祿那日聽得她娘的盤算,色字當頭一把刀,加上陸家女婿這一身份的誘惑,讓他迷糊了好幾日。尤其一想到那小姑娘天仙一般的美貌,愈發地悔,愈發地急,遺憾的不得了!

他已經一連許多日跟着顏汐,本意是想施他娘那法子,尋機會英雄救美,但眼下為冬季,湖水已然結冰,加之顏汐畏寒,根本不大出門,更不靠近水邊,機會少之又少,他實在是尋不到時機,又實在是饞人,便昏了頭腦,有了那一次有一次的跟蹤,但萬萬沒想到......

“小的只是傾慕顏汐小姐,只是想看顏汐小姐幾眼,小的錯了,小的真的錯了,世子饒了小的吧......”

他不斷哀求,但一句回應都未得。

半晌,陸執方才擡了腳,很是無所謂地給了身旁的黑衣人眼神。

接着顏汐便背身聽得那福祿被堵上了嘴,拖了下去。

她但覺不好,回頭,恰見那男人朝她走來。

小姑娘聲若蚊吟,第一反應:“別,別弄出人命...”

一句話方才說完,她的臉已被陸執捏起。

“你可真勾人啊...”

顏汐輕咛,本就又驚又怕,當即更是臉一陣子白,一陣子紅,沒說出話來,這時,見他微微側眸,朝着手下:“把他娘也做掉。”

顏汐更是心一驚。

扪心自問,她确實不喜宋嬷嬷,往昔六年她沒少苛待她,暗中匿下了不少陸家給她的銀子,對她也談不上好,她也希望她受到懲罰,但罪不至死。

可沒待說什麽,她也沒敢說什麽,便聽那男人再度朝她開了口:

“回去收拾東西,大後日正午,後門...別耍花招...”

顏汐聽得這,無疑一怔,什麽都忘了,腦子甚至沒甚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仰着小臉,直直地看着人......

男人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神色疏離,薄唇輕啓,冷聲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讓你回去收拾東西,大後日正午從後門出來,聽懂了嗎?”

這次,顏汐自是已然明了,心口“砰”地一下。

他竟然,後日就要把她弄走!

*******

少傾,被他親自押上了馬車,小姑娘乖乖地上了去,未有半分反抗,自然,也反抗不得,連言語都無。

她安安靜靜地坐了下去,與那男人對視一眼,別開了視線。

陸執盯她一會兒,讓馬夫催了鞭。

青蓮和桃紅也早随着上了車。

不時,衆兵讓路,她所在的馬車率先出了去。

車上三人半晌皆一句話沒說。

終是桃紅先開了口:“後日不是才臘月十八...”

青蓮道:“是呀,不是說,正月初六才走。”

顏汐小臉冷落,說不怕是假。

她簡直要怕死了,好半會兒方才回口:“可能是有意為之。”

青蓮桃紅:“?”

顏汐道:“特意不給我們什麽喘息的機會。”

青蓮桃紅了然。

接着,車上再度恢複安靜。

顏汐漸漸地又想起了宋嬷嬷與福祿。

“那倆人...”

桃紅大概知道小姐的心思,安慰道:“那個福祿和王清安一樣,對小姐沒安好心,他也就是沒機會,有機會未必幹不出王清安那事,死便死了!”

青蓮接口:“宋嬷嬷貪污陸家的錢財,如若給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知道,實則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顏汐明白。只是她畢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對死人這等事不可能毫無知覺。

且,即便已經領教過了陸執的狠辣,實際發生了也讓她怕。

畢竟,他不知宋嬷嬷貪了陸家的錢財。

但也,這就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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