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逃(上)

第42章 出逃(上)

知曉了前世倆人真成了兄妹, 顏汐俨然對陸執更加抵觸。

加之今生他的所作所為,更加确定,倆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轉眼半月, 入了春。

半月來,顏汐甚乖,只出了三次府,所為也不過是買些東西,大多時候皆早早地去,早早地回,更是哄了那男人半月。

那厮政務頗忙, 除去政務,還不知又幹了什麽黑心事。

府上夜裏經常有殺手出沒。

*******

這日三月初三,晨時剛下了場春雨,到了午後天漸漸放晴, 雨滴從花瓣上掉落, 混着泥土的氣息。

顏汐主仆三人又來到了府宅西邊的荷花池附近。

等了一會兒,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搬着一盆盆景過來,在離她不遠處停下, 複又将盆景搬到了她的面前, 放到了地上。

“小夫人...”

他的聲音很輕。

顏汐坐在一塊鋪了墊子的石凳上,探身玉手撫摸着盆景中的花, 聲音嬌嬌柔柔, 應了聲,關切道:

“這兩日,家中妹妹的病情如何?”

男子喚名雲盛, 是府上的一名馬夫,語聲恭敬, 帶着哽咽,浸透感激:“承蒙小夫人搭救,妹妹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小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兄妹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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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汐聽他說着話,早慢慢地站了起來,圍着那盆花瞧看,間或伸手摸摸,狀似與他讨論着這盆景之态。

“我與你說過,我也不是白白幫你,它日是要你還恩的。”

雲盛的聲音愈發的激動:“願為小夫人效犬馬之勞!”

顏汐沒再多說,給了身旁青蓮眼色。

青蓮從懷中拿出錢袋,桃紅擋住了她的身子,青蓮将錢袋塞入了雲盛手中。

顏汐這才繼續開口:“這十日的藥錢...”

雲盛感激涕零,十分想跪下謝恩,礙于眼下不能。

“小夫人放心,雲盛必然為小夫人赴湯蹈火。”

顏汐點了頭:“去吧,等阿泰的消息。”

小厮應聲,擡起了那盆盆景,離去...

他走後不久,顏汐主仆三人也便回了。

沿途,青蓮道:“事情如若順利,也算是利人利己,他妹妹的病也就是碰上了小姐,否則他也并非只是沒錢醫治,這偌大的揚州,怕是也沒哪個大夫能有小姐這般高深的學問。”

桃紅亦洋洋得意,跟着誇贊:“就是就是,我們小姐就是厲害!”

顏汐回口:“什麽學問,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要謝也得謝夏神醫,書是從他那看的,說來也巧了,他妹妹的病症同五年前去夏神醫那醫治的一位姑娘一模一樣,我不過是照葫蘆畫瓢...确是好事一樁,可救人性命,我們也有人可用...”

她口中的夏神醫便是昔日她在蘇州養病之時,為她看病的那位老神醫了。

起先兩年,她病的頗重,确是沒少在夏神醫的仙館停留,靠着翻看書籍打發時間,間或聽夏神醫為他人看病,耳濡目染,也便跟着學了些。

雲盛是阿泰物色的人選,半月前顏汐便交待了阿泰此事。

人老實本分,家中就一個妹妹。

倆人相依為命,感情甚深,恰逢遇上困境。

與顏汐可謂正好互利,一切頗為順利。

三人行至有人的地方便都很自然地不再相提此事,轉而回了汀蘭閣。

轉眼,又是三日。

這日三月初七,顏汐終是等來了天時地利的時機。

白日裏,府上接到了一封拜帖。

眼下這節度使府沒有女主子。

她和陸執關系融洽,她就是那女主子。

是以,這張拜帖前腳剛到,後腳就傳到了她的手上。

顏汐接過一看,抽了一口冷氣。

只因,這帖子是陸家人寫的。

說是陸家人也不盡然,确切的說是住在陸家的人。

其乃三房夫人的兩個表侄女,陸執的兩個表妹所寫。

拜帖上言簡意赅,大意為:她二人不日就要到揚州,想在表哥府上借住幾日。

落款姓名正是孟文惠與林瑤兒。

顏汐當然知道這倆人。

且那名中帶“惠”的表小姐,正是那位傾慕陸執之人。

也正是她從蘇州回到陸家的第二日,在桃香閣後園偷聽到說話的兩人。

後續顏汐與她二人雖無太深接觸,卻也簡單地聊過兩次。

她萬萬沒成想她們會來揚州,且會要來府上借住。

但想想也便了然,那孟文惠喜歡陸執,自是會想來見心上人。

顏汐收下了拜帖,與婢女倆人相望一眼。

當日黃昏,待那男人歸府,不及他來,顏汐主動便去了。

“世子...”

小姑娘迎到了垂花門。

陸執邁步進來便看到了她,腳步略頓了下,顯然未曾想到,側眸淡淡地瞧她。

“怎麽?”

顏汐狀似焦躁,沒說話,直接将白日裏收到的拜帖遞給了陸執。

陸執漫不經心地停了腳步,擡手接過,将紙張甩開,不甚認真,随意瞅了幾眼,扔了那帖子。

顏汐給了身後婢女眼色,讓人将東西撿了起來。

她跟在陸執身後。

“眼下當如何是好?世子意欲何為?”

陸執冷冷冰冰:“我會讓她們來?”

顏汐猜到了。

她上前兩步:“世子不可...人為三房的表小姐,來揚州辦些私事,既然有意落腳世子府上,便一定不是心血來潮。她們不敢唐突,此事怕也不是她們私自決定,多半是國公夫人的意思。世子将人拒之門外,倆人必然心傷,回去也必然會與三房夫人言,三房夫人知道了就會與國公夫人言,國公夫人定然會生世子的氣。三房夫人也會覺得世子瞧不起三房的人。如此除了徒增不必要的矛盾,沒有任何益處...畢竟,兩個姑娘出門在外,投奔世子,只是想借宿幾日罷了,如此舉手之勞,相拒實在不妥...世...”

她後續的話尚未說完,突然感到脖頸驟熱。那男人轉身,大手捏在了她的白頸之上,徑直将人抵在了身後的影壁上。

顏汐嬌柔的身子轉瞬便被他的身軀籠罩在陰影之下。

陸執目光沉沉,垂眸眯着他,唇角邊緩緩見笑,慢慢斂眉。

“嘶,你好像,很希望她們來...”

顏汐尚未從這突如其來的驚吓中回過神,唇瓣有些微微翕合,心口起伏了起來,玉手把住他掐着她脖頸的大手。

然只有須臾,顏汐轉瞬清醒,沒先說話,純淨又無辜的眸子中先湧上一抹清泉,語聲很自然地哽咽了去。

“我急着來與你說此事,在此等了你小半個時辰,就是為了來給你懷疑的麽?”

“我若真的心存它念,何必急着告訴你,藏下這封拜帖又如何?它日人真的到了,即便你不讓人進來,我可不可以掐準時機,假意讓婢女出去辦事,特意與她二人照面,給她二人看到?”

“我既是來與你說,便是想與你一起解決此事...”

“歸根到底,你還是不信我...”

“事到如今,揭發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原我想着再有幾日就是我爹忌日,我正好去寺廟住幾日,既可避開了她二人,也可為我爹多燒幾日香,是想為你解決事情而已...”

“沒想到,沒想到...”

她說着便哭了出來,小眼神可憐又委屈,仰着頭,又帶着幾分不屈與嗔怒地看他。

美人落淚,确是能撥動人的心弦。

陸執心底有些許變化,低笑兩聲,慢慢松開了手,托着她的小臉,給她擦淚,語聲中竟是帶着幾分哄意:

“姌姌,哭什麽...”

“何必在意她二人?”

“她們知道了又如何?嗯?”

他的臉上明明帶着笑意,聲音也溫柔,但顏汐卻突然心中打了個寒顫。

恍然大悟,明白了...

他是不怕她們知道...

誰知道,誰短命...

顏汐沒說出話來,但聽他接着開了口。

“想去寺廟?嗯?”

“去吧...”

說着摸摸她的臉...

出乎意料,這些時日他沒限制她出行,雖知道他大抵是能讓她去,但也沒想到會這般順利,顏汐一時沒答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方才抽噎着問道:“哪天都成麽?”

陸執站直了身子,沉聲應了一聲。

顏汐回着,嬌嬌糯糯:“那我就等她們來的前一天...”

陸執再度應了聲。

顏汐返回了卧房。

沿途一路她皆在想着此事。

雖然過程與她想的不同,但結果是好的。

那厮笑裏藏刀,一會兒狠辣;一會兒又裝的極溫柔;一會兒冷漠;一會兒又愛極了她的身子...

他,好像有病!

心口狂跳,顏汐漸漸恢複平常。

如今已萬事俱備,天時地利,只差人和...

如若順利,很快,她就要和他這個壞透了的人,徹底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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